今日是臘月初八,不知不覺,浮霜離開千金樓已有一月了。


    天氣難得放了晴,浮霜打開門窗,讓陽光照進屋子裏,自上次那件事過後,她特別怕冷,若是有陽光,感覺總會好些吧。


    想起第一次見到千層時,他將她冰冷的雙腳捂進自己懷裏,那般單純善良的孩子,如今也不知過得好不好。


    等這年一過,杏花便會開了,他們的約定就快實現了。


    “浮霜,想什麽呢,笑這麽開心。”


    宋戎徑直進了屋,自顧自坐下,順帶倒了一杯茶水來喝。


    “我隻是想起了一些與弟弟的往事,今天怎麽來這麽早?”


    “我娘身子好些了,說要自己在院子裏轉轉,讓我不用陪她。”


    “這樣啊,說來實在慚愧,我來這宋府已一月,竟沒有去探望過宋夫人一次,當真是無禮。”


    “你腿不方便,無需走那麽遠,我跟我娘說了,你自打掉進山崖便摔傷了腿,還在養傷,她也表示理解,還一直在問你的情況呢。”


    “宋夫人不怪罪於我自然是最好不過。”


    “對了,浮霜,我有一事,不知當問不當問?”


    “朋友之間,何需說如此客套的話,你直說無妨。”


    宋戎放下茶杯,鄭重地看著浮霜,模樣認真。


    “聽下人們說,你和我哥走得挺近的,所以好奇,浮霜是不是……喜歡我哥?”


    浮霜一愣,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宋戎說的是什麽。


    “這怎麽可能,你不會不知道我是以怎樣的身份進的宋府,我怎麽會喜歡上宋亦呢?”


    “你我皆知,我們並非外人以為的兩情相悅,所以,你有喜歡上任何人的權利。”


    是這樣沒錯,可浮霜也絕不可能會喜歡宋亦啊。


    “我沒有,真的沒有。”


    “好啦,沒有便沒有吧,說真的,我倒覺得浮霜你和我哥挺般配的,若你們相互喜歡,我一定會支持你們的。”


    “少貧嘴。”


    聽宋戎這樣一說,浮霜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出宋亦的模樣,倘若他們之前沒有任何瓜葛,興許還有那麽一絲的可能,可他是她的仇人啊,這點怎能忘。


    “時候不早了,你還不迴去。”


    “喲,浮霜學會趕人了,好好好,我走便是。”


    到了門口,宋戎卻還不死心,又探過頭來。


    “浮霜,要不你考慮一下吧,我哥真的不錯的。”


    浮霜賞他一記白眼,啪的一聲把門關上,聽到門外哎喲一聲也不管,誰讓他盡說些不中聽的,活該。


    “浮霜,快開門,我哥來找你了。”


    浮霜不理,她才不信呢,宋戎可能不知道,宋亦從來沒有親自到伴雲軒來找過她,每次來的都是喬二。


    “我說真的,你別不信,我看你剛才頭發有些亂,趕緊梳梳,到時候可別怪我沒提醒你,我先走了。”


    浮霜還是不理,走吧走吧,快點走,趕緊走。


    門外好不容易清淨了一會兒,敲門聲又起,浮霜有些火了,打開門就是一頓罵。


    “我說你要走就快走,別在這嚷嚷擾我休息……”


    聲音越來越弱,最後小到連她自己也聽不清。


    真是宋亦……


    這下尷尬了,浮霜一臉僵硬。


    “大清早的,火氣太重不好。”


    宋亦和他弟一個德性,沒等她發話,便自己進了屋,細細打量起了四周。


    “宋將軍,你怎麽來了?”


    “以前在這裏住過,過來看看。”


    “將軍以前住在伴雲軒?”


    “是啊,這裏安靜,不會打擾到我練功。”


    聽宋亦這樣一說,浮霜突然覺得心裏怪怪的,不知什麽滋味。


    宋亦的目光經過梳妝台,鏡中的浮霜發絲微亂,像是早起還未好生打理過。


    “你身邊沒伺候的人嗎?”


    “有的,不過她有些事情需得迴千金樓一趟。”


    “你這個樓主,倒是當得清閑。”


    “如你所見,我行走不便,沒了這輪椅便是廢人一個,幸虧有他們在,千金樓才能打理得井井有條。”


    宋亦推著浮霜的輪椅,停在梳妝台正前方,浮霜很是訝異,渾身都繃得緊緊的,不明白宋亦要做什麽。


    隻見他拿起台上的桃木梳,取下她頭上的發簪,一頭黑發如墨般傾瀉而下,披散在宋亦手邊。


    “宋將軍,你做什麽?”


    宋亦再次瞥了眼鏡中的人兒,她的眼神尤其令他印象深刻,清亮中有著慌亂。


    “想站起來嗎?我是說,不要輪椅,也不要支架,而是真正意義上的站起來。”


    浮霜完被這話吸引了注意力,再顧不得那雙在她頭上擺弄的手。


    “你是說讓我的雙腿恢複知覺嗎?”


    “沒錯。”


    “我也不是沒去看過大夫,他們都說,我這腿要想治好,需得在溫泉水裏針灸,連續三七二十一天,且不說京華根本就沒有溫泉,就算是有,這大冬天的,泉水也早已結冰。”


    “沒錯,何大夫也是這樣說的。”


    何大夫?浮霜有些吃驚,原來宋亦與何大夫提過此事嗎?


    “冬天也不結冰的溫泉,確實難找,不過,我知道哪裏有。”


    浮霜不答,等著宋亦的下文。


    “我查過京華的地方誌,曾有一位大興的皇帝建了一所行宮,據記載,這行宮正是建在一處溫泉周圍,且這溫泉冬日也不會結冰,那行宮後來雖廢棄了,卻因為是皇室所有,也無人敢在那裏居住,也就越發荒涼,直到現在。”


    “可已經過了那麽久,誰知道那裏變成了什麽樣,溫泉還在不在?”


    “前幾日我已經去過了,萬分幸運,那溫泉還在。”


    話畢,宋亦放下了桃木梳,將發簪定定地插在流雲髻的中央,又稍稍擺弄了一下。


    言語已不足以表達浮霜眼中的震驚,宋戎曾說過,宋亦是不近女色的,那他這手上的功夫是從哪裏學來的。


    “我小的時候,常看見我爹給我娘梳這樣的發式,看得多了,自然也就學會了,今日第一次試,果然不錯。”


    看出浮霜所想,宋亦不等她問,便先開了口。


    經宋亦這一提醒,浮霜想起了他房中那副畫像,那畫中人的發式,可不正是這流雲髻嗎?


    隻是,宋亦為何要這樣對她?又為何跟她說那溫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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