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夜,海浪每一下衝刷礁石的聲音都仿佛在衝刷著我的堅持,客廳裏每一下輕微的踱步聲都在踐踏著我的理智。


    淩晨我迷迷糊糊睡著,接近中午才醒來,睜開眼發現思思不在身邊,我頓時睡意全無,衣衫不整地跑出房間。


    思思正坐在沙發看卡通,我從沒見過她如此乖巧,安安靜靜抱著娃娃倚著林君逸的手臂,時而仰著臉一雙大眼睛對著他不停地眨,時而低著頭扯自己胸前的蝴蝶結,表情委屈得像個被遺棄的小媳婦。


    林君逸輕咳一聲,裝作沒有聽見,專注地看著電視上的卡通。


    “對不起,我女兒還小,不太懂事。”我對她招手,“過來,別打擾叔叔。”


    “媽媽!”思思一看見我立刻爬下沙發,撲到我懷裏。


    “是不是餓了?”


    她點點頭,指指餐桌上的早餐,“叔叔說等你起來一起吃。”


    我抱著她放在餐桌前的椅子上,拿起個奶油蛋糕放在她手裏,她捧著蛋糕看了一眼林君逸,有點遲疑。


    “吃吧。”


    她立刻吃了一大口,黃色的奶油沾在她白嫩的臉上,看起來比奶油蛋糕還要誘人。


    “真像你,有這樣一個女兒,是件很多幸福的事!”林君逸不知道什麽好時候站在我們身邊。


    “幸福?”我想著經曆比失戀還痛上百倍的折磨生下她;想著我翻出錢包裏最後一千塊為她買奶粉;想著整夜守著生病的她無法睡覺,想著她發出的第一個聲音是“爸爸”,我堅定地點頭說:“非常幸福,等你有了孩子,你就會明白什麽是骨肉親情,為了自己的孩子什麽都可以做,什麽都可以放棄。”


    “是嗎?我今天剛好有時間,我帶你們出去走走,順便體會一下所謂的骨肉親情。”


    有人說男人的浪漫和他的經濟基礎成正比,我不這麽認為,浪漫是一種感覺,用心去聆聽身邊的幸福的聲音,需要深深地記住,淺淺地品味。


    碧藍的海水間,層疊的山巒前,林君逸抱著思思漫步的優雅背影,浪漫如詩,遠比那些包場的燭光晚餐、九百九十九朵容易凋零的玫瑰更打動人心……


    在南部的幾天,許多浪漫的場景讓我震憾,林君逸蹲在地上教思思用貝殼拚出心形的圖案,思思笑著跪坐在他昂貴的西裝上,試圖捧起沙灘上唯美的圖案……


    林君逸拿著霜淇淋喂思思,因為天氣熱,黏黏的奶油順著蛋卷流淌下去,弄得他滿手奶油,可他沒有動,一直等到思思吃完……


    還有他抱著思思坐在摩天輪上,思思激動地指著天空美麗的晚霞說:“雲彩怎麽是紅的?”


    “因為太陽要西落了……”他摸著思思的柔軟的頭發,輕聲說:“有些東西,到消失前的最後,最美麗、最輝煌,如果已經錯過了晨曦,千萬別錯過晚霞……”


    我望著火焰一樣的晚霞,有種可怕的衝動,想依偎在他肩上,對他說,我不會錯過!


    我已經錯過了陳淩,我不想再錯過他,因為他比陳淩還愛我,陳淩的愛是隨時隨地的點頭依從;林君逸是無微不至的照顧,他會在我悄悄捏著酸麻的手臂時接過我懷裏的思思;他會在我不自覺吞口水時遞上飲料;清晨他會比我早起半小時,為我準備早餐,幫我把牙膏擠在牙刷上;夜晚他會把肩膀給我枕,讓我聽著他忽輕忽重的唿吸聲睡去。


    我就是再愚鈍也能感覺出他的愛,可惜這份愛能維持多久,我不敢確定。一個卑微的女人愛上一個優秀的男人,除了名份沒有什麽可以信賴!


    林君逸看著縮在他懷中遙望著晚霞的思思,“你女兒好像特別依賴你?”


    “她從小就這樣。”


    “小孩子特別依賴媽媽,說明她心裏極度沒有安全感……”他略頓一下:“缺少父愛。”


    我還沒跟上他的思維,他突然又問:“你丈夫多久時間迴家一次?”


    他問得太突然,以至於我完全沒反應過來,我懵然看著他,猜不透他究竟什麽意思,所以不敢迴答。


    “我們發生這麽多次關係,他是不知道,還是不在意?”


    “他……比較忙!”


    “我也很忙,但是我太太帶著一身傷痕迴家,我絕對看得到。”他挑起我的下顎,犀利的目光直視到我心底:“除非他很少迴家。”


    “他……”此刻我才了解到,他冷靜的時候遠比發瘋可怕得多,他的思維還不是一般的有邏輯。


    他見我不迴答,又問:“你的婚姻似乎很不幸福?”


    “誰說的,我的婚姻很幸福,我很愛他,他也愛我!”


    “他愛你?”他的食指在我臉上滑動,嘴角又露出冷酷的微笑,每次他一這麽笑我就特別的不安,“你是在騙我,還是騙你自己?”


    我沉默。


    “離婚吧,我娶你!”


    一定是我聽錯了,我又問一遍,“你說什麽?”


    “我娶你!”


    摩天輪在雲層中緩緩旋繞,我的心也在沉沉浮浮。


    晚霞在他的臉上映出五顏六色綺麗的光彩,“不說話就是默許了。”


    最後一道沒落前的陽光穿透雲層射過來,晃得我睜不開眼……


    我伸手遮住眼睛,麵前的一切如夢境一般不真實。


    他真能娶我嗎?他有個相戀那麽多年的未婚妻,有個象征著神話的爺爺,我們之間的距離又豈是一句衝動的求婚就能跨越。


    但這麽美的晚霞,這麽美好的夢境,我不忍去打碎……


    ☆☆☆


    吃過晚餐迴來,歐陽伊凡來了,他們似乎有意迴避我,去客房裏聊天。


    聊了一會兒之後,我聽見房間裏傳出他們的爭執聲,還聽見歐陽伊凡大聲說:“你瘋了!林君逸,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我走到房門前,隱約聽見林君逸說:“正因為我是個男人,我才要決定自己的人生……”


    “為了一個有夫之婦,你不要事業,拋棄未婚妻……甚至連親人朋友都不要了?”


    “伊凡,有些東西失去了還能拿迴來,有些東西錯過了就無法挽迴……”


    “你不覺得你太自私了嗎?你有沒有為爾惜想過?她等了你這麽多年,為你付出這麽多,你考慮過她的感受嗎?”


    “我不考慮她的感受,早就娶她了,我不娶她,就是希望她能遇到一個更懂得珍惜她的男人。”


    我聽見一聲沉悶的撞擊聲,好像是歐陽伊凡打了他一拳,“她遇到了又怎麽樣?她心裏隻有你!”


    “伊凡?”


    “我告訴你,你不娶她,不要說你爺爺跟你斷絕關係,我也沒有你這種忘恩負義的朋友!”


    歐陽伊凡氣憤地推門出來,他真的很生氣,看著我的眼神都像要把我淩遲處死一樣,能讓他這麽有修養的男人失控,可見林君逸真的錯得很離譜。


    他走後,林君逸好久沒出來,我倒了杯清水送進房間,他見我進去,側過臉,有意將紅腫的半邊臉掩藏起來。


    濃密的雲層越壓越低,淡淡的暮靄在海麵上浮動,惆悵的夜,幾許淒涼。


    “喝點水。”我走過去,伸手將水杯遞到他麵前。


    “我真小看你了。”他一揮手掀翻我手中的水杯,“你用什麽方法說服伊凡幫你要那段影片?”


    我半跪在地上拾起地上的碎片,他拉著我的手腕將我從地上拖起來:“你一分鍾都不想待在我身邊?你真是這麽說的?”


    “是!”我看著他握緊我手腕的手,盡量讓聲音聽起來很平靜:“你放手吧,這樣糾纏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他還沒打醒你嗎?做男人就該拿得起,放得下!”


    他放開了手,再沒說一句話。


    男人薄情,女人薄命,這是千古不變的真理。


    自古以來,受盡恩寵的女人比比皆是,可真正讓男人放棄一切的又有幾人。


    在權勢麵前,男人往往犧牲了紅顏知己,可沒有人說他們忘恩負義。


    因為他們是男人!


    ☆☆☆


    那天從南部迴來已經是星期五,一切迴到了正軌,他是老板,我是秘書,除了工作我們沒有任何多餘的話。


    我認真地整理著行銷部送來的文件,行銷部送來的不僅僅是我們公司的業績,房子訂價的銷售預算,還有一個月全市區所有房子的銷售情況。


    我們的房子已經開市,由於房子位置好,開市價位又不高,所以銷售業績非常好,但近來有個不利的消息,政府要在我們的房子附近建一座高架橋,很多客戶聞言都想要退房。


    我將整理的文件放好,正要送進去,一個很清幽的女人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請問,林君逸在嗎?”聲音輕淡中透著那麽點高貴,一如她的人,美麗而高雅,經典美女的瓜子臉,含情脈脈的眼,清雅的笑容。一身淺灰色v字領的中長裙,完全烘托出她如蘭花般清雅的氣質,長長的直發垂過略有些消瘦的肩,讓她多了一份女人的柔美。


    她是我見過的女人裏最美的一個,美得恰到好處,柔而不弱、傲而不驕。沒有濃妝豔抹,也沒用太多飾物修飾她的美麗,白皙纖細的頸項上掛著設計獨特的鑽石項煉,耳際綴著精巧的耳環,光輝奪目又恰到好處,完美的體現了品味兩個字的深意,這個女人,絕對稱得上一株養在溫室裏最名貴的蘭花。


    我欣賞她的同時,她也在用一種含而不露的目光觀察著我。


    “請問您有預約嗎?”我用謙恭的語氣問。


    “沒有,請你告訴他我是林爾惜。”


    林爾惜?我最初的驚豔變成了驚心,最讓我害怕的是,在她端詳我的明眸中,我看不到絲毫情緒……


    如果不是她太會掩飾,就是她太過理性,這兩個可能都說明她才足以配的上林君逸,做一個名正言順的林太太。


    我轉眼看了看玻璃門內,林君逸已推門走出來,臉上掛著虛幻的笑:“怎麽不給我機會準備盛大的歡迎儀式?”


    “我不想耽誤你工作時間。”


    他閃開身給林爾惜讓了路,“別挖苦我了,我這不起眼的小公司忙一個月,還不夠你買一件衣服。”


    他們進去之後,我的視線一直停留在文件上,不敢從那通透的玻璃中一探究竟。


    他們可能正在上演著久別重逢的戲碼,熱情的擁抱或者難舍難分的對視。


    我不敢去探究,更不敢去深思,這就是做情人的感覺,眼看著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心裏已經憋悶得無法跳動,還要強顏著歡笑裝作無所謂。


    過了好漫長的一段時間,他們走出來。


    林君逸剛出門又返迴來,尷尬地瞄了我一眼,從我桌上拿起文件翻了翻說:“一會兒放我桌上,告訴行銷部最近準備調整一下價格,我有點事出去一下,如果有什麽事,可以直接打我手機。”


    我非常恭敬地應著:“好的,我會盡量不打擾您的。”


    他一臉無奈地看了我一眼,笑容有些勉強。


    他走後,我的心口開始抽痛,越痛越厲害,好在各種各樣煩雜的事情接踵而至,讓我無暇去思考那兩人正在用什麽方式慰藉數月的相思之苦。


    房地產業可不是像看起來那麽簡單,不是有能力,肯努力就可以成功立足的。林君逸在國內沒有很廣的人脈,沒有雄厚的資金,要立足實在太難了,行銷部的客戶投訴、材料供應商的催款,還有的說政府的相關部門不給審批、蓋章。


    這些繁瑣的事都在等著他費心力去疏通解決,我幾次拿起電話,想把這些情況匯報給他,可我好怕,怕聽見他的聲音……


    快要下班的時候,林君逸才匆匆迴來,隻有他一個人。我跟他進了辦公室匯報說:“林先生,現在很多政府部門都還沒有給我們審批,工程隨時可能要停工,公關部請示您的意思,最近有消息說政府要在附近建高架橋,有些客戶認為我們蓄意隱瞞,要求退房……還有我們還沒有如期撥出工程款……”


    在我的記憶中,我以前的那些老板遇到類似的事情一定會大發雷霆,把每個部門都大罵一遍,然後不停地撥打電話。


    但林君逸沒有,他與我預想的完全不一樣,耐心地聽我說完,臉上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隻是對著電腦坐著,冷靜地思考著。


    “告訴公關部的人花多少錢都無所謂,一定要盡快疏通關係,把手續全部辦理好,讓行銷部把所有不滿的客戶資料給我,統計一下全部退房的數量,再問問財務部我們的還有多少錢可運用。”


    行銷部很快把所有的資料送來,我拿著資料進去時,他正在研究著股市的大盤走勢。


    “林先生,這是那些客戶的資料,財務部說銀行已經把最後的兩千萬放到我們帳戶了,我們隨時可以付款。”


    但他好像完全沒有聽到我說話,眼睛始終注視著電腦上的曲線變化,我沒有離開,也沒有再打擾他,靜靜地看著他專注的神情。


    這個時候他還在研究股票,該不會打算用公司的貸款“賭博”吧?這太危險了,一旦賭輸了公司會陷入僵局。


    他拿起電話,快速撥著一個電話號碼:“我是君逸,盡快幫我購進之前我跟你說的那支股票,兩千萬,嗯……我會馬上請人把錢匯過去……”


    電話裏的聲音有些猶豫:“那支股票起伏不定,負責人的意態不明……”


    “所以你一定要盡快。”


    “這種股票賺錢快但是相當危險,一旦你看錯負責人下一步的計劃,會很難抽身的……”


    “我知道!”


    他放下電話,給了我寫了一個帳號:“請財務部馬上把錢匯到這個帳戶……通知工程部盡量拖延幾天付款,還有告訴行銷部從現在開始把房價上調百分之十,請他們告訴客戶,高架橋的事情根本沒有確切的消息,如果他們不願意買,辦理手續後,可以全額退款……”


    “辦理什麽手續?”


    “不管什麽手續,能拖延時間就行!”


    “你把錢全部買了股票,萬一……”我懂得從一個秘書的角度,我不該問他什麽,但是我真的很為他憂心。


    “你放心,我有把握。”


    他看看手表,從口袋裏拿出鑰匙:“你先去接思思,我晚點迴去。”


    “林先生,您晚上不用陪未婚妻嗎?”我盡量讓語氣平和,可惜還是透出濃濃的酸意。


    “我已經幫她安排好了,她今晚住飯店。”


    “那麽她知不知道你今晚要寵幸別的女人?”在他詫異的目光下,我苦澀地微笑。


    “知道,我已經跟她說清楚了……”


    “我真同情你的未婚妻,愛上你這種男人是她一生最大的悲哀。”


    林爾惜為了這樣一個男人等待那麽多年,不值得!


    那麽我呢,是天下的男人都這麽薄情,還是我命該如此,愛上的都是這種可笑的男人。


    他拉住正欲離開的我,“冰舞,我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好了,我們好好談談。”


    “我們的確該好好談談。”我看見他急切又在意的表情,拿起桌上的鑰匙:“我晚上在你家等你。”


    ☆☆☆


    我剛剛走出公司,一輛保時捷停在我麵前,我明明記得那是歐陽伊凡的車,走下來的卻是林爾惜。


    “姚小姐,我能和你說幾句話嗎?”林爾惜輕柔地欠身,大家閨秀的端莊溫婉,在清雅如蘭的林爾惜麵前,我忽然發現自己很醜,醜陋不堪。


    所以我想快點逃開,不讓自己麵對她:“對不起,我要去幼稚園接我女兒。”


    “我隻說幾句話,不會耽誤你太久。”她的語調那麽懇切,我不知如何去拒絕,想了想,隻好點頭。


    我們走進附近的一家幽靜的咖啡廳,服務生一見她的打扮,非常恭敬地迎過來,“歡迎光臨!”


    “有沒有安靜點的包廂?”


    “有,裏麵請。”


    包廂裏我們麵對麵坐下,她問我:“想喝點什麽?”


    “咖啡。”


    “兩杯拿鐵咖啡。”說完,她從包裏拿出小費交給服務生。


    服務生接過小費,連連鞠躬說著:“謝謝!”這大概就是有錢人的習慣,總能用錢買到別人對她的尊重。


    服務生退出去後,她伸出纖細的手,覆在我放在桌上的手上,她柔和的目光望著我的眼睛,不帶絲毫的鄙夷和輕蔑。


    “你很愛君逸吧?”


    “我……”


    “我看得出你不是那種虛榮輕浮的女人,你和君逸在一起,一定是因為愛他,是不是?”


    我以為她會輕蔑地問我,你要多少錢?我以為她會盛氣淩人地警告我,你以為君逸會娶你?他不過是玩玩而已,而她這樣的口吻和語調,我真的無言以對。


    “君逸的確是少見的好男人,他看上去冷酷,其實心思細膩,對女人又細心又體貼,所以在他身邊待久了,總會不自覺迷上他。”


    “林小姐,我和林先生之間……”我毫無底氣地說:“沒有什麽的。”


    她寬容地笑笑:“愛他有什麽不敢承認的?從他第一次陪我坐在花園裏看星星,為我披上衣服;對我訴說他不為人知的往事……我就愛上他。為了愛他,我什麽都可以付出,什麽都可以隱忍……這沒什麽見不得人的。”


    是啊!她是他的未婚妻,她的愛永遠那麽光明正大,我不行,我是個情人,我的愛是見不得光的塵埃。


    “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我不敢癡心妄想什麽。”


    “女人,遇到真心喜歡的男人,當然想和他常相廝守,我能理解。”林爾惜句句真誠,字字肺腑,觸動我心中最脆弱的角落,“但你該知道,他們這些富家子弟在外麵想怎麽玩都是逢場作戲,最後娶迴家的,一定是身份上足已與他匹配的女人。這不是偏見,更不是勢利,因為相似的家世背景,相似的人生經曆,才可以相濡以沫,長久地維持一段感情……”


    “我明白……”


    服務生敲敲門,將咖啡端進來,看看我們的表情馬上退出去。


    林爾惜拿著銀白色的湯匙在咖啡裏緩慢地攪動,黑白被她攪得不再分明,拿鐵咖啡飄散出獨有的甜與苦的味道,“我和君逸年底就要結婚了,我們都是女人,我不會為難你,如果你想繼續當他的情人,我可以裝作不知道。”


    見我不解地看著她,她迴我一個無可奈何的微笑:“即使沒有你,他也一樣會找別的女人,男人的欲和女人的情一樣,都是身不由己的。”


    她淒婉憂鬱的字字句句都像利劍一樣刺在我的心上,我自嘲地笑笑,好一句身不由己!


    “姚小姐,我有幾句真心話,不知道該不該說。”


    “說吧。”


    “君逸畢竟是我的丈夫,我是名正言順的林太太,我的隱忍可以換來他的尊重和憐惜,你有沒有想過你怎麽辦?你現在年輕漂亮,他或許會待你很好,十年之後呢?紅顏老去,青春不再,他另結新歡的時候,你情何以堪?若是他徹夜不歸,你會以為他去了哪裏?你深夜打電話他不接,我會以為他在做什麽?當他的手機裏傳出女人嬌憨的嗓音,他明確地告訴你,那是他的情人,你能受得了嗎?”


    我拿著咖啡杯的手在顫抖,黑色的液體濺在我的手背上。


    她揚起頭,對我悠悠一笑,笑得依然清瑩如水:“受不了嗎?君逸這種優秀的男人,你能指望他對你從一而終?別傻了,他們這些豪門公子的風流情史絕不亞於古代帝王,我愛君逸,這些我都能體諒,你能嗎?”


    “我不能……”我是個狹隘的女人,愛也是偏執的。


    我沒法和別的女人分享我的愛人,我沒法接受男人對愛情的背叛……


    “我聽說你有家庭有孩子是嗎?”她拉住我的手,她的手很軟,像雲朵一般,“我沒別的意思,我隻是想問問,你丈夫知道你和君逸的事嗎?他不介意嗎?”


    雖然卑微,雖然渺小,我總還想在她麵前維持最後的尊嚴:“我們四年前就分開了。”


    “四年前?”她的神色忽然變了,有些緊張地看著我。


    “我沒有你這麽偉大的愛,當我發現他有別的女人,當那個女人在電話裏告訴我,她是他的未婚妻……我就退出了!”


    她的手驟然鬆開,她還在笑,但笑容已經很勉強。


    “對不起!”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我站起來,笑著對她說:“林小姐,是我破壞你們的感情,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麽做。”


    我走出咖啡廳,天邊的晚霞宛如泣血的白雲,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悠然迴首,從半透明的玻璃窗裏我看見林爾惜半垂著臉,纖細的手指從額前插入柔順的直發,在黑發的映襯下,她的手指白得不見血色。


    原來她也不是表麵上那麽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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