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宮內。


    滿朝百餘位大臣站在堂下,純金打造的龍位處於階上正中間,然龍椅之後更高一階的地方坐著樂正太後。


    尉遲文和太後從裏間走了出來,眾人皆下跪:“吾皇萬歲萬萬歲,太後千歲千千歲。”


    太後在簾後坐定,未等尉遲文坐上龍椅,便道:“平身。”


    “謝太後。”


    尉遲文的動作僵硬了一瞬,他看了看太後那陰沉的臉色,又迴過了頭,忍氣坐了下來。


    張律候在一旁,高聲宣布:“召旭王,中州長史程瑜蕭進殿。”


    尉遲景明和程瑜蕭一同走了進來,景明的步伐極為沉穩,他用餘光打量著朝中各人的神情態度。


    而程瑜蕭則有些心下不定,想來樂正皓軒失其愛子,朝堂之上必有惡鬥,恐怕兇多吉少。


    樂正皓軒迴過身,他看著景明從容地慢慢走近,心裏的憤怒越來越盛,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為他的兒子報仇。


    在之前,樂正皓軒聽聞樂正修淮的死訊時,早就勃然大怒,派人再三去查景明的底細,試圖找出些貓膩,將其彈劾。


    然而,景明早就知道樂正皓軒會有所動作,便讓玉茜加緊警惕。玉茜辦事最為牢靠,讓樂正皓軒這一個月的搜尋一無所獲。


    樂正皓軒本來想今日聯合太後,一舉將旭王趕出京州,無奈手中沒有證據,樂正修淮又是被民眾所殺,無法將這殺人滅口的罪責尋機扣到景明的頭上。


    景明和程瑜蕭站在尉遲文麵前,跪了下來:“參見陛下。”


    尉遲文在見到景明的那一刻,眼中閃過一絲欣喜和得意,尉遲文早就看不慣樂正一族,樂正修淮乃是樂正家族的一個得力幹將,他死了,於樂正家族無疑是一個重創。


    尉遲文笑道:“起來吧。”


    “謝陛下。”


    樂正太後在看到景明的那一瞬間,唿吸瞬間變得急促不暢起來,她微微坐起了身子,勉強緩著語氣道:“旭王爺,可否說說樂正大人做了什麽十惡不赦之事,引起百姓憤怒?”


    “樂正大人貪汙賑災款,被難民們發現,一時民怨沸騰,百姓們暴起,將他一舉殺死。”景明裝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孫兒本想將樂正大人保護下來,隻可惜人數實在眾多,孫兒力有不逮,這才造成了悲劇啊!”


    樂正皓軒盯著尉遲景明在那裏惺惺作態,忍不住“呸”了一聲,隨後站了出來:“陛下,太後,臣的兒子,臣心裏最清楚。他雖然不是聖人,但是萬不會做貪汙之事,毀了自己的名聲!”


    “可是如今證據確鑿,樂正相再如此為自己的兒子偏袒,恐怕不妥。”


    “如何不妥?”樂正皓軒抬頭衝著景明道,“你作為賑災大臣,卻不能鎮壓百姓,實屬失職!還害得一代良臣死無完屍,該當何罪!”


    樂正皓軒接著又跪了下來:“陛下,太後,此事其中原委必有蹊蹺,還請陛下明查,還我兒一個公道!”


    樂正太後看著那景明無所畏懼地站在那裏,心裏恨極了,便開了口:“丞相先起身,此事皇帝一定會為你主持公道的。至於旭王爺……”


    樂正太後想了想:“旭王爺賑災不利,革去朝中官職。”


    程瑜蕭猛地抬起了頭,這相當於要將旭王從朝廷之上邊緣化,他萬不忍心看著旭王遭此折辱,正欲上訴。


    景明卻先一步坦然跪下:“孫兒領旨。”


    如今樂正一族正在氣頭上,尉遲文若是現在站出來與樂正一族對抗,等於向他們公開宣戰,想來現在還未有這樣的底氣,隻能暫且委屈一下景明。


    尉遲文看著景明,眼神動了動,心中對他的態度有了非常大的改變。


    懲處完了景明,朝中大臣再匯報了些大小事務,便退了朝。


    景明轉身跟著朝臣一道往迴走去,張律便急急地跟了過來。


    景明迴過身:“公公有什麽事?”


    張律笑著行了一禮,然後道:“王爺,陛下在乾清宮等你呢。”


    景明點了點頭:“還請公公帶路。”


    景明來到了乾清宮,便見尉遲文把弄著手裏一個血玉扳指,坐在榻上,心情頗好。


    景明上前道:“參見父皇。”


    尉遲文看了一眼對麵的位子:“坐。”


    “謝父皇。”景明坐了下來,道,“這血玉不常見,父皇是從哪裏得來的?”


    “這是前幾日西疆寒部進貢的。”尉遲文將玉扳指拿了下來,放在自己的眼前,通過圓孔看向了屋頂上刻著的龍紋,“西疆這幾年戰事頻仍,如今已經淪落到要對我昭慶俯首稱臣了。”


    景明拿起了玉扳指,仔細看了看成色,倒覺得和韓歸陌脖子上戴著的那塊極為相似。然韓歸陌時常把那玉佩放在裏衣裏,自己隻偶爾見過一兩眼,現在還不能確定。


    尉遲文把玩了一會兒,又將玉扳指套在了大拇指上,看向了景明:“樂正修淮是你殺的吧。”


    景明將注意力收了迴來,然後笑道:“父皇,是百姓們殺死了他。”


    尉遲文和景明對視了一眼,兩人心如明鏡,自是能明白其中緣故。


    尉遲文笑了笑:“從前,朕從來不看重你,隻當你是朕當年的一個錯誤。如今看來,朕的兒子裏,就你最有用。”


    尉遲文說完,又拍了拍景明的肩膀。


    景明迴憶起自己的童年,隻有皇後的壓迫和宮人的欺淩,而他的生父,卻從來沒有為他站出來過一次,甚至都從不曾特意來看過他。


    景明對尉遲文幾乎沒有什麽感情,如今殺了樂正修淮,隻是為了讓皇帝清楚,景明並不是站在樂正一族身邊,之後可加入皇帝的陣營,除此之外,別無任何目的。


    景明又佯裝笑了起來:“父皇一直在兒臣的心裏,為父皇做事,是兒子的本分。”


    “要是別的皇子,也能有你這番覺悟便好了。”尉遲文蹙了蹙眉,“景禮一心一意隻為了樂正家族的榮耀。景琛終日渾渾噩噩,難登大雅之堂。景斯更是個庸才,毫無魄力。”


    尉遲文讚許地看向了景明:“這幾個兄弟之中,也就你能擔大任。”


    “父皇言重了。”


    “朕早就看不慣樂正一族了,隻可惜無人替朕籠絡朝臣力量,難以扳倒啊!”


    景明聽出了尉遲文的暗示,跪了下來:“兒臣願為父皇效力。”


    “好!”尉遲文扶起了身,“若是你能扳倒樂正一族,你就是這昭慶的太子!”


    “謝父皇,兒臣必定鞠躬盡瘁,完成父皇心願。”


    父子倆共同商議了接下來的決策,景明在乾清宮裏留了一個時辰才離開。


    景明長籲了一口氣,臉上並沒有任何勝利的喜悅。


    玉茜跟在一旁,道:“陛下讓王爺幫他牽線搭橋,卻沒有能力給予王爺實權,王爺該如何施展拳腳?”


    “就是因為被革了職,不上朝,才能不引人耳目,更方便的打通關係。”景明捏了捏眉頭,“不過陛下可是打得一手如意算盤,以太子之位利誘,讓本王為他幾番周全。”


    “可若是事成,這昭慶的江山,可就是王爺的了。”


    景明冷哼了一聲:“這天下哪有這麽好的事?”


    玉茜見景明心有不悅,便順著他的意思道:“那也就是說,王爺隻是皇帝的一顆棋子,若是事敗,一切罪責由王爺來扛?”


    景明輕笑一聲:“這才是陛下所想的。也是,本王左不過是一枚棋子,父皇又何必為本王考慮呢?”


    玉茜有些心疼,忍不住伸手放在景明的肩上:“王爺。”


    景明不動聲色地快走了一步,將玉茜的手虛放在了半空中。


    景明整了整精神:“不過,這就是我們想要的結果,是誰利用了誰,還不一定呢。”


    玉茜尷尬地將手收了迴來,跟著說道:“王爺英明。”


    景明步伐加快了些:“宮裏人多口雜,恐惹是非,盡快些出宮吧。”


    玉茜小跑了幾步,才跟上了景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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