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萬。”


    “八十萬就好了,一百萬太多了。”


    “媽,一百萬不多。”


    “可把錢都給宋忠了,我們以後怎麽生活啊,現在房子賣了,車子也是賣掉了,存款都被你爸爸給帶走了,沒有錢我們娘倆以後的日子該怎麽過啊?”


    “我去找兼職,早點兒下去實習,很快就能有收入了,媽,我養你。”


    二手車迴收市場旁邊的一座小飯館裏麵,袁雪和張茉莉對立而坐。


    現在的張茉莉,一下子蒼老了很多歲,她的臉上沒有再畫那濃鬱的如同一層膩子大白的濃妝,她素顏著,身上穿著一身很舊的襖,和個農村婦女沒有什麽兩樣,身上的奢侈品也都是沒了。


    賣了。


    所有能變賣的東西,都已經是賣了。


    聽著女兒的話語,張茉莉眼裏憋著的眼淚快要忍不住掉出來了,她連忙的偏頭向一邊,抹了一把眼淚。


    “媽不用你養,媽找工作,媽去賺錢養你。”


    袁雪聽到這話也是抬頭看向了棚子上的吊燈,“媽!小忠要是能給工廠一股腦的接過去,我們起碼還可以像正常人一樣生活,工廠要是在我們手裏的話,我們接下去的一輩子都會活得無比的艱難,那數千萬的債務,我們扛不住的,小忠他也未必能抗過去。人都是自私的,他答應了,可能是為了我答應的,咱能給他的就都給他吧,要不然女兒的良心不安啊。”


    “給,給他吧,要不是他舉報了我,說不定,你媽現在可能已經被下了大獄了,他是咱們家的恩人那,救了我讓我迷途知返,又是願意接過我們家那麽累贅的工廠,那麽多的債務呢。”


    張茉莉最終拍板,她閉著眼睛重重的點了點頭。


    燦爛,她張茉莉燦爛的像是陽城的一顆星一般。


    她知道,從工廠的超級訂單被洋佬單方麵毀約那時候後她就是知道了,她這顆善良的星馬上就是要隕落了。


    她的男人,毫不留情的走了,卷著家裏剩餘的存款,悄無聲息的走了,沒有帶她也沒有帶女兒,非常的無情。


    張茉莉那時候感覺她的天一下子就是塌了。


    開始她借錢,是想要嚐試能不能讓工廠起死迴生,但是借錢,沒人肯借給她。


    當她換了一個說法的時候,那不肯借給她錢各種裝窮的人們,卻都如同是換了人一樣,恨不得將所有的錢都掏出來給她。


    這讓張茉莉那個恨啊,她逐漸的是萌生了卷著錢走的想法。


    她走了,她要帶著工廠老板的身份一起走,將所有的麻煩都從女兒的身邊帶走,接著,再從外麵想辦法給女兒袁雪打錢,到時候即便是出事了,也不會牽連到女兒。


    直到她進去了之後,她才是幡然悔悟,而且,察覺到了事情並沒有之前她想象的那麽簡單。


    能從那個地方出來,張茉莉很高興,她重新獲得了難得的自由,能夠再次唿吸到自由的空氣。


    “好,媽,吃個飯吧,吃完飯後我找個旅館給你住下。”


    “不,不了,都這個時候了就不住旅館了,我去個朋友家住一宿就好了。”


    “媽,你還有朋友嗎?”


    “有,你放心好了,你媽在陽城的水深著呢,你媽是誰啊?那是我張茉莉,我的朋友多著呢,這是我賣東西得來的一些錢,你拿著,以後好好的吃飯好好的學習,不許去做兼職,你的成績很好,媽要供你讀研,有學問將來才會有出息。”


    張茉莉將一個信封放在了桌子上麵。


    “我不要,你拿著,我在學校裏麵花不了幾個錢,我在宿舍能夠住宿舍,得先給你找個地方住,秋老虎厲害得很,眼瞅著再有半個月的時間都快要入冬了,你在你朋友家住著,我不放心。”


    袁雪憋住眼淚,經過上次借錢的事情,她媽媽哪裏還能剩下朋友?


    而且,袁雪很清楚,她媽媽的性格,她媽媽是個非常強勢的人,怎麽可能會去卑躬屈膝的去別人家低頭借住,即使是借住,那她得會是多難受啊。


    從身家數千萬的陽城袁家的女主人,淪落成了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的窮人了。


    張茉莉扭過頭去,眼淚再也是忍不住了,“你聽話,讓你拿著你就拿著,媽這麽大個人了,還用你擔心嗎?媽又不是小孩子了,媽能照顧好自己。”


    袁雪的眼淚也掉了下來:“媽啊,我有錢,我不缺錢,學校裏用不了幾個錢的。”


    張茉莉倔強的說道:“那你也拿著,正長身體的年紀呢,在學校裏麵想吃什麽就吃什麽,想喝什麽就喝什麽,我張茉莉的女兒,絕對是不能在學校裏麵委屈了自己。聽話,媽已經找到工作了,溫飽能解決的,你媽我年輕的時候也是打工出身,和你翠花姨也是走過南闖過北的人,沒你想象的那麽脆弱,不是過慣了富貴日子在窮生活裏就活不了的人。”


    “倒是你,你再這樣的話,我就生氣了,得聽媽媽的話,媽媽現在不是有錢人了,難道你就看不起媽媽了嗎?”


    “媽,我沒有。”


    “好了,吃飯,吃完飯就迴學校去,有什麽事情就給媽媽打電話,下個月媽媽照常給你打生活費,錢可能會少一些,但絕對會夠你用。”


    不大的餐館裏麵,母女兩個就隻點了一碗大碗的素麵,分成了兩個小碗。


    張茉莉還是一個勁兒的給袁雪夾麵,看著袁雪吃麵,她就是笑,笑容之中有點兒甜。


    母女兩個離別的時候,天空之中突然飄起了小雨花來。


    場景,仿佛是些傷感。


    公交車上,袁雪看著小雨之中短短幾天時間裏麵仿佛蒼老了幾十歲的母親,她不斷的揮著手,張茉莉也是不斷的揮著手。


    袁雪拔打了宋忠的電話號碼。


    那個人,宋忠,現在是她們家現在的救命稻草!


    如果宋忠改變了主意,她們家就會直接希望破滅,有宋忠接盤,現在雖說她母女兩個的日子是會過的苦一些,但是還能過過普通人的日子。


    汽車配件代加工工廠,現在以她的能力來說就是個填不上的大坑。


    但對一些人來說,也可以能是翻盤騰空直上九重天的契機。


    電話通了之後,袁雪聲音顫抖的問道:“宋忠,你還願意接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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