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再不管季曉風的疑惑和挽留,直徑將車子開出車庫,腳下狠狠一踩,直奔院門。


    晚上的夜風已經有了一絲涼意,但此時吹拂在臉上倒顯得涼颼颼的舒服,今天下了班一大堆朋友同事給許心慶生,相思在席間拗不過去,也被勸著喝了幾杯紅酒,上好的佳釀當時喝下去並無大礙,直到散場之後出了門,她才覺得有些頭暈。


    她本來是坐公交迴家去,可誰知今天的壽星甩了男朋友的手就追上她來,許心今天徹底喝大了,幾乎站不穩,拖著她的手在公交站點聲淚俱下:「相思!我今天真的特別高興!真的!今天這麽多朋友能來給我過生日我特知足,看你現在這麽好,我更是高興。」


    她拍著許心肩膀安慰她:「好啦好啦,我知道,你高興我也高興啊,以後我們都好好的,你不許哭了啊,過生日呢。」


    許心點點頭,又拉著她的手嘰裏呱啦的說了一大通,才被男朋友生拉硬拽的塞進車子裏,許心又問要不要送她迴去,相思笑笑說不用了,並不順路,就別麻煩了。


    直到他們的車子開走,她才在站亭的靠椅上坐下來,等了好一會公交車駛進站來,她拍拍越來越暈的額頭,拿出公交卡,才上車去。


    這個城市的夜晚總有種說不出的朦朧美麗,她將頭靠在窗框上,將車窗拉開一條細縫,看夜風在瑰麗的霓虹中穿行而過。


    酒意上湧,她靠在車上恍恍惚惚的差一點睡著,直到車子到小區站點才稍微清醒一些。


    夜色沉靜,四下無聲,她站在樓道口,借著月光從包裏翻出鑰匙才上樓去。


    到了家門口,才將門打開,她不經意間偏頭看了一眼旁邊的樓梯,突然嚇得大叫了一聲,手裏的鑰匙串嘩啦一聲掉在了地上。


    樓道裏的聲控燈重新亮了起來,他的眉眼終於在燈光下變得清晰,周子墨掐滅了手裏的香菸,從上層樓梯上朝她走下來。


    一直到他走近,相思才終於從震驚中緩過神來,卻也仍舊不明所以,喃喃的問:「你怎麽迴來了?」


    他撿起地上的鑰匙,說:「嗯,迴來了。」


    他們這才進屋去,進了屋他便直徑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看上去一副舟車勞頓的疲憊之態,相思倒了兩杯水過來,遞給他一杯,他睜開眼睛接過水杯去。


    她在他麵前坐下,不知為何心裏有些莫名的發慌,便小心翼翼的開口:「迴來怎麽都沒有提前說一聲呢,我今天去給同事過生日,要是知道你會來,就早一些迴家了,省的你在外麵等。」


    他隻是說:「沒關係。」


    他口氣中聽不出什麽情緒,臉上的神色也是淡然,但他越是這樣他越覺得心底一陣陣的虛慌,加上一直未散的酒意,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要說些什麽,隻能低頭去喝水。


    周子墨本來安靜的坐在那裏,誰知竟忽然間問了一句:「當初你找我舅舅要了多少錢?」


    相思始料不及,一口水猝不及防的嗆到了,時隔多年,她怎麽也想不到他會突然問起這個,隻慌亂的看了他一眼,然後馬上移開目光,有些緊張的說:「很,很多。」


    「很多是多少?」


    「就,就是很多啊,你,你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見她如此神色慌張又極力掩飾,周子墨心下已經全然明白過來,一時間突然覺得怒不可遏,她騙了他!她果真是騙了他!


    他強壓著怒氣,又問了一遍:「你是怎麽找到我舅舅的?」


    她這下果然答不上來,隻是低著頭,狠狠咬著嘴唇,默不作聲。


    心裏的猜測在這一刻全部被證實,周子墨用力握著拳頭,卻覺得整條手臂都在發抖,心裏的恨意瞬間噴發,他從沙發上越過來,一把將她扯過來,幾乎是咬牙切齒:「常相思!你騙我!」


    她手裏的水杯哐當一聲打翻在地,她有些驚恐的將手抵在他胸前,話卻已經說不利索:「你,你聽我解釋好不好?」


    他隻是冷笑:「解釋什麽?解釋說我這些年其實一直都恨錯了你?說你當初其實是被迫離開我的?說其實一直都是我們家對不起你,我更對不起你?還是說,你處心積慮的就是要等到我知道真相的這一天,看我是怎樣自責愧疚?這才是你的報復吧?你隱忍這麽多年,不惜用離開我作為代價,就是要等著今天看我有多愧疚多難受?!」


    她一顆心猛然被震得得生疼,眼淚瞬間奪眶而出,她隻能蒼白的辯解:「不,不是這樣,我沒有那樣想過!你,你聽我慢慢說好不好?」


    他目光深深,仿佛一個巨大的漩渦,將眼前的人生生席捲沉溺,他眼光灼灼,可手上的力氣卻頹然逝去,他放開她,口氣也變得蒼白:「你什麽也不要說,我什麽也不想聽了。」


    沒人知道他心裏到底有多疼,甚至比五年前她轉身離開時還要疼上百倍,他一直相信她說過的話,一直以為事情果真如她所說的那樣,她知道了真相後便狠心離開他,去找他家人以此為藉口要了一筆錢,從此天涯逍遙,隻丟他一個人在漫無邊際的怨恨和思念中苟且偷生,他沒有一天不提醒自己,一定要等她迴來,讓她迴來自己身邊,親口告訴她,他這些年的恨,和隱藏在心中從沒停止過的愛。


    可如今,他才知道,事情根本就不是他一直認為的本來麵貌。她騙了他,她當初是被迫離開,她是無能為力,他甚至不能想,當時的那個時刻,她是如何一邊忍受著喪母之痛,一邊又要捧著一顆千瘡百孔的心,對他說:「我不愛你,從一開始就沒有愛過你。」可他竟然相信了,原來,這一切的一切,竟然真的隻是他,對不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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