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城,城主府。


    書房之中,謝棗正在案前揮毫弄墨,神色認真,手中還拿著一卷泛黃的藏書《雨說聯姻》。


    很少有人知道,其實謝棗早年也算神童,背得一手好詩好文章,長大的願望是成為中州文豪靜雨先生的徒生。


    隻是常年在謝夫人的溺愛和城主的苛罵下,謝棗變得越來越頑劣。


    最終自暴自棄,成為了一代紈絝子弟。


    “少爺,有人寄信給您,邀你今晚去花仙居。”


    門外傳來下人的聲音,謝棗隻是揮了揮手:“不去不去,沒看到我把天字二號房都退了嗎,要是讓郡主看到誤會了怎麽辦。”


    下人又敲了敲門,小心的說道:“可這封信是花魁柳姑娘送的,少爺當真不去?”


    “媚娘?”


    謝棗停下手中的筆,歎了口氣道:“看來媚娘還是放不下我,也罷也罷,那本少爺就最後給一次…”


    頓了頓,謝棗再次提起筆。


    “見麵的機會吧。”


    待夜幕降臨,花仙居再次熱鬧起來。


    一樓大堂內鶯歌燕舞,作為這座小城唯一夜晚通明的地方,聚集了走南闖北的腳客,可謂魚龍混雜。


    就連老嚴幾人都脫下了衛道司的錦衣,在花仙居裏上上下下,忙的不亦樂乎。


    在天字一號包間中,朱寰安站在樓台望著夜色,而周行則是圍著桌子轉個不停。


    “師兄啊,師弟這點身家都快被搭沒了,我們為什麽不直接跟雲鯉郡主明說來意,直接把她帶走呢?”


    見朱寰安沒有迴話,周行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師兄什麽都好,就是這不說話裝高手的毛病簡直和師父一模一樣,不然怎麽能說是關門弟子呢。


    “明日我就要帶那幾個衛道司刀客進黑吠山了,師兄你可有什麽計劃?”周行幹脆坐了下來問道。


    朱寰安頭也不迴:“順其自然。”


    “!”


    周行深吸了一口氣平複心情,要不是真的打不過,他非要擼起袖子來一波以下犯上。


    好在朱寰安收迴目光,轉過身來:


    “漁人捕鯊,須放鮮血為飼,若是將餌料拿走,便是主動放過惡鯊。”


    朱寰安繼走到周行身側,拍了拍他的肩:


    “宣城之事不可急,但這小小翠城卻有許多驚喜,若是我過早出手,才是錯過了一場好戲。”


    周行聽得雲裏霧裏,但師兄的話他一向都是聽得認真,心中信服。


    畢竟…朱師兄可是被師父稱為未來能接掌宗門大印,武定乾坤,謀定天下的全才之人。


    “行吧師兄,但那黑吠山聽說好生怪異,即便是師兄你也萬萬不可掉以輕心。”


    就在二人交談間,門外忽然傳來吵鬧聲。


    朱寰安偏頭,周行則是立刻起身來到門邊,透過門縫悄悄看了出去。


    “謝棗?”


    整個花仙居就兩間上房,另一間便是謝家公子的,聽說他昨天連夜退了房,怎的又來了?


    天字二號房前站著的,謝棗此刻正被堵在樓梯口,他臉上正露出又青又紅的神情,顯然是有些無所適從,嘴裏還念念有詞:


    “柳媚娘,你你你不要胡說八道!”


    堵著他的人正是柳媚娘,此刻的柳媚娘哭的梨花帶雨,趴在欄杆上朝下麵哭喊道:“好你個謝棗,口口聲聲說要放下一切都要娶我,轉眼就愛上了別的女人。”


    柳媚娘的喊聲吸引了整個花仙居的看客,樓裏喝趴沒喝趴的全都睜眼看了過去。


    “誒那不是謝公子嗎?”


    “喲他昨夜還立誓此生再不入青樓,這還不到十二個時辰呐。”


    “這又是演哪出。”


    柳媚娘繼續抹著眼淚喊道:“今日本想找他說個明白,沒想到這禽獸上來就要圖謀妾身,真是人麵獸心,豬狗不如!”


    謝棗臉色鐵青,本以為能最後和柳媚娘雲雨一番,沒想到剛樓上,柳媚娘突然就開始叫嚷起來,令他猝不及防。


    見今夜恐怕無功而返,謝棗也不裝了冷笑起來:“你再喊也沒用,本公子說沒有,就沒人敢信你說的話。”


    “哈哈哈哈哈,本來還想給你個機會做妾,現在看來還是算了吧。”


    聽到這話柳媚娘的啜泣聲才停了下來,她迴過頭看向謝棗,嘴角也露出了冷笑,大喊道:


    “你都看見了吧!”


    話音落下,隻見天字二號房的門被猛地打開。


    在眾人的目光中,一道白衣倩影從屋內一步跨出。


    白衣頭戴鬥笠,看不清容貌,隻有柔順的黑發披散在肩頭,一言不發卻讓謝棗臉色大變,咣咣咣後退三步。


    “郡,郡主!?”


    花仙居頓時沸騰了,在這的男人多少都有過被主夫人抓包的慘痛經曆,堂內頓時議論紛紛。


    “哇,這位就是雲鯉郡主?”


    “柳媚娘手段高明啊。”


    “喲喲喲,這是有好戲看了。”


    鬥笠之下慕容淨顏正在努力憋住笑容。


    今日得到柳媚娘這個助力後,慕容淨顏便立刻設局,想從謝棗這隻舔狗入手拿到另一半同心佩。


    沒想到這柳媚娘演技也太好了,要不是吼一嗓子自己都忘了出來了。


    輕輕咳了兩聲調整情緒,慕容淨顏伸出手指,義正嚴詞道:“謝公子,我本以為對你心存誤會,沒想到原來伱真是這樣的人,這個婚約我們泉王府不要也罷!”


    “不是啊郡主!你聽我說!”謝棗慌了,意識到什麽的他轉而朝向柳媚娘吼道:


    “原來是你想害我,柳媚娘你這就是毒婦一個,得不到我就想毀掉!”


    “誒喲喲喲~”柳媚娘蒲扇拂麵,轉了轉眼珠子:“咱得不到您什麽呀,媚娘要的你都沒有。奴家隻是想讓郡主也看看,你到底是個什麽貨色!”


    說著柳媚娘還用兩根手指在眼前比了個手勢:


    “呐,奴家話說過了,其實小小的也很可愛。”


    謝棗身軀搖晃,差點被這話直接氣暈過去,慕容淨顏見差不多了,頓時一聲不發的就要下樓走人。


    “別走娘子,容我解釋解釋!”


    謝棗趕忙閃身攔在樓梯口,抬頭一臉真誠的看著慕容淨顏。


    忍住想一腳踹在他驢臉上的衝動,慕容淨顏抬起下巴,故意露出脖子上的半個同心佩吊墜:“飯可以亂吃,娘不可以亂喊,你根本就沒有把這門親事放在心上,讓開。”


    謝棗邊,“非也!給我點時間,我定能證明我的真心。”


    “證明?”慕容淨顏摸了摸自己的同心佩,語重心長的說道:“這玉佩眼熟嗎?”


    “額?”


    謝棗定睛一看,最終搖了搖頭。


    “這同心佩是我爹當年給你們謝家的定親信物,我倆一人一份,連這你都不珍惜,還說不是渣男!”


    “我想起來了!”謝棗立刻喊道,雖然他根本半毛錢印象都沒有,但還是先答應下來再說。


    “明日,明日謝某定會將這同心佩戴在胸前。”


    慕容淨顏嘴角露出淺笑,此刻,他終於找到了這張臉的正確打開方式。


    “可是明日我便要隨衛道司去黑吠山,謝公子,隻怕是來不及看到你的這份真心了。”


    見謝棗麵露難色,慕容淨顏輕輕抬手,撩開帷幕的一角...


    “此處人多,柳媚娘也不肯放過你,咱們仨還是進屋一敘,免得下麵的人看咱們笑話。”


    “好...好...”驚鴻一瞥,再次看到那張臉謝棗仍是心如擂鼓,當下也不管其他人的目光了,乖乖跟著慕容淨顏進了天字二號房。


    ...


    隔壁,目睹了全程的周行正直起腰版,咬牙切齒道:


    “可惡,謝棗這廝當真是衣冠禽獸!”


    說完他的眉毛耷拉,憂鬱道:“唉,雲鯉郡主怎的還給這種人機會,真是想不明白,就應該一腳把他踹下樓才解氣。”


    “我說,你該不會是喜歡上那郡主吧?”


    一道聲音兀然響起,朱寰安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他的身後,在他耳邊冷不丁的來了一句。


    周行聞言閃到一旁,趕忙擺手大笑道:


    “哈哈哈師兄真會說笑,我沒有,我沒有——沒有—”


    說著說著他捂住自己的臉走到了一邊,“...唔,沒有”


    朱寰安看著他的樣子忍不住閉眼搖了搖頭,在心裏歎了口氣,暗道自己這師弟天性單純,定力還是太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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