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完這段文字後,我長舒了一口氣。由於窗戶沒關嚴,這會倒是有些冷了。我點燃了一根煙,火焰劃破寂靜的夜晚,而旁邊的牆上,也是映射出了我的影子。那影子好像有點孤獨,但好像又好像堅強。


    文章裏的老劉,就是我幻想出的,另一種情況下的我自己。我突然想到了我在電子廠打工的日子。說來倒也奇怪,我這麽敢於挑戰自己的人,居然會在流水線上工作了一年多。那一年多我像是失去了思考能力的軀殼,每天重複著做著自己不喜歡的事,把麻木不仁當成我唯一的娛樂方式。把懦弱逃避,當成我最舒服的生活技巧。


    當時我認為自己的人生已經定型。我深知我不喜歡在電子廠裏過著日複一日,千篇一律的生活,但是令人窒息的是,當時的自己好像根本沒有勇氣去改變現狀。


    迴味我走過的路,這漫長的旅途中,自己經曆的風霜雨雪,一直在用一種從不停歇的方式給予我傷害。在各式各樣的傷害中,在源源不斷的懲罰裏,我在灰燼裏重生,又再灰燼裏成長,現如今,最起碼能做到表麵光鮮。


    可是當初迷茫的我,卻可以用一頓酒局撫平自己的情緒,而現在的自己卻不知道用什麽方式才能讓自己放鬆下來。


    我甚至不需要快樂,我僅僅隻需要平靜下來就可以了。


    黑夜能讓人想起很多東西,包括本來已經忘記的事,也會在那種時刻突然迴想起來。我突然想起了吳小楠和我上學的時候,那一天學校停電,我們取消了晚自習。


    當時的我們還不是太熟,而形單影隻的我正在為什麽事情發愁,現在早已經模糊了,但是吳小楠卻默默地走到了我的旁邊。


    “陳凡,你怎麽悶悶不樂的?”


    “沒事,我隻是有點累了。”


    “那正好取消晚自習了嘛,你一會迴家嗎?”


    “當然不迴了,好不容易才放假。”


    “那咱們兩個出去玩吧!”吳小楠非常興奮地說了一句。


    迴憶到這裏,那些畫麵便變得更加清晰了起來……


    那是我們第一次單獨出去,氣氛也難免變得有些曖昧。當時的我們身上都沒有多少錢,盛夏的盤錦,有一種悶熱的感覺。


    我並不喜歡吃冰的東西,所以我並沒有買什麽,而吳小楠則是在我旁邊吃著冰棍。燥熱的天氣也讓我的心情變得煩躁了起來,好像周圍的所有東西都礙了我的眼。


    “你熱不熱?”我扭頭對吳小楠說了一句。


    “還可以啊,這不是正吃著冰棍嗎?”吳小楠把手中的冰棍遞給了我。


    “不吃。”我連忙迴答了一句。


    “至於這麽抗拒嗎?”吳小楠有些不理解地看了我一眼,隨後又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冰棍。


    “陳凡,不至於吧?我一個女孩子都沒嫌棄你……難不成……你有潔癖?”


    “我沒嫌棄你,我隻是單純的不喜歡吃冰的東西,任何口味都一樣。”


    “奧,那你錯過了挺多好吃的東西。”


    由於天氣實在太熱,我和吳小楠隻好走到了一片綠茵處,而吳小楠則是從書包裏拿出來了一個水杯,遞給了我。


    “陳凡,喝一口茶吧,我下課的時候弄的,一直都沒喝,杯子也是幹淨的…”


    我是並不喜歡喝茶的,直到現在,我也沒有喝茶的習慣。但是吳小楠已經那麽說了,當時的我也不好意思拒絕,於是便喝了一口。


    印象中的那杯涼茶好像確實很解暑,喝下去之後,我的精神狀態也好了很多。


    那是我和她的第一次親密接觸,隻是簡單的一個水杯和一杯茶,就讓我們的關係變得奇妙了起來。


    ……


    迴憶到這裏,我竟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高中時代的我們總是很天真,喜歡看氣吞萬裏的高山、向往著涓涓流水的小溪、喜歡看朗朗乾坤下,各式各樣的人們…


    我就這樣迴憶著,那些美好的記憶就這樣衝擊著我們的大腦,而這一刻。躺在我身旁的吳小楠倒也給了我一份安穩的感覺。


    我靜靜地躺在了她的身邊,悄悄地抱住了她,而半夢半醒之間,吳小楠也緊緊地抱住了我。我們的身體不斷地靠近著,像是能夠驅散所有黑暗一樣。


    我就這樣稀裏糊塗地睡了過去。這一睡就到了第二天的下午…我睜開朦朧的睡眼,卻發現本來在我旁邊睡下的吳小楠,此時此刻居然沒有了蹤跡。


    我一下子困意全無,立馬站起身來尋找吳小楠的蹤跡,偌大的房間裏,沒有她的身影。


    我的心瞬間緊張了起來,一種強烈的不安感瞬間布滿了我的全身。我連忙拿出了我的手機,撥打了吳小楠的電話。


    而她的手機鈴聲也在此時此刻響了起來……


    我絕望般地掛斷了電話,然後打開了吳小楠的手機。


    裏麵什麽都沒有,隻是簡單的幾個軟件,而她的社交軟件中,最近的一條消息居然還是告訴她同事,我們要結婚的消息。


    人間蒸發?!


    我又連忙打開了吳小楠的圖庫。而讓我有些吃驚的是,那圖庫裏居然都是我的照片,有很多都是在我不知情的時候拍的。


    畫麵中的我,總是在幹各種事情……


    工作,抽煙,發呆,吃飯,甚至在擺弄我養的花……而在她的畫麵裏,我似乎一直都是美好的,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我都顯得非常陽光……


    還有很多照片,我都已經模糊了我的樣子,那些大多是我上學時期的照片,不知道她是在什麽時候偷偷拍下來的,隻知道當時的我們似乎很好,形影不離,像是永遠粘在了一起一樣。


    看到這裏,我再也控製不住,甚至隻穿上了一個外套,便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由於用眼過度,再加上屋子裏比較昏暗的環境,我一時間居然被屋外的雪晃了眼睛,一時間,眼淚不受控製的流了出來。


    我沒有任何停留,隻是在四處尋找著,手中還握著我們兩個的手機。在確定吳小楠不在附近的時候,我立馬報了警。


    我不能夠失去她!雖然我知道這一天終究會到來,甚至一天比一天接近,但是我還是接受不了這個現實。


    “你好,盤錦市公安局。”


    “你好,我女朋友…”我急匆匆的開口,卻看到道路對麵,吳小楠小心翼翼地向這邊走來…


    路很滑,她走得很困難,一不留神就會摔倒。


    我連忙掛斷了電話,然後衝她那邊跑了過去。


    隻是這麽幾秒鍾,我就再也控製不住自己崩潰的情緒,於是不分場合地哭了出來。


    吳小楠很快便注意到了急急忙忙的我,她明顯吃了一驚,還沒有等她反應過來,我就連忙抱住了她。


    “小楠,你去哪了?出去為什麽不告訴我一聲?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著急?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


    我的力氣太大,吳小楠手中的東西立馬掉落了下來,一兜子的菜也跟著掉落在了地上。


    “你睡得很死,唿嚕聲也很大。我知道你最近一直沒怎麽睡,好不容易睡著了,我也不好打擾你。手機也快要沒電了,我就拿了點零錢去買一些吃的。對不起陳凡,我以後不這樣了,你別哭了。”吳小楠見我這樣,立馬開始安慰我。


    可是她越安慰,我就越想哭出來。雖然我知道這很沒有出息,更會成為來往路人中的笑柄,但是我並不在意這些東西。


    在這種情況下,吳小楠無論說出什麽話,做出什麽承諾,都讓我有一種莫名的破碎感。因為我知道,她是沒有辦法去實現的。而作為一直很理智的她,是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的。


    所以,她的很多話說出口來,僅僅是為了安慰我。


    那些東西不會成真的。


    我還是在不停地哭泣,在盤錦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今天很冷。淩冽的寒風像是要把人摧毀一樣。而明亮的環境更是讓我有些恍惚的感覺,這種情況下,我甚至擔心我有可能昏厥過去。


    “小楠,我真的很擔心你。”我加大了我擁抱她的力度。


    “陳凡,是我不對,咱們迴家吧,我給你買了你最愛吃的雞翅,迴家給你做。”


    我搖了搖頭


    “我做就可以了,你抓緊休息!”


    “我今天精神頭特別好,一點都不累。倒是你,這幾天一直都沒睡好吧,眼睛都腫了。”吳小楠摸著我的臉,然後笑著看著我。


    我依舊搖搖頭。


    “好了好了,這麽大個人怎麽像個小孩子一樣……我帶著你迴家,別想那麽多了,以後我肯定不會偷偷跑出去了。我不會離開你的陳凡,我感覺我的狀態很好,幹什麽都有力氣。”


    我看著吳小楠,她的眉宇間似乎褪去了一直以來的冷漠,很真誠的看著我。


    “什麽?”


    “我是說,這個病也不是克服不了。咱們兩個也不用給自己那麽大的壓力。我覺得我很堅強…而因為有了你,我會更加堅強…咱們迴家好不好?”


    我衝著她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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