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頭,吳小楠很認真地看著我,眼睛裏的關心和期盼像是要溢出來一樣。


    我的心在那一刹那軟了下來,酸楚感布滿了我的全身,我的每一個細胞中都殘留著對吳小楠的不舍。


    生命中最無能為力的事情,就是在兩個人十分相愛的前提下,兩個人卻還是不得不分開。


    有的是因為現實,雙方家庭的巨大差異和雙方家人的以死相逼。


    有的是因為世俗,大眾異樣的眼光和不易察覺到的指指點點。


    有的則是因為命運,在命運的巨大齒輪下,漸漸無法繼續。


    當然,我和吳小楠便是因為命運,我改變不了任何東西,尤其是在吳小楠已經病入膏肓的時候。


    人終有一天會知道,自己確確實實隻是一個普通人,在這種背景下,很多事情本身就無能為力。


    人也是具有成長性的,在一些時間裏,我們遠遠達不到一些東西,也滿足不了什麽條件,於是我們立下誓言、目標、承諾,並逐漸演變成了夢想。


    在生活上的舞台上。有些人拿到了主角的劇本,用他們本就得天獨厚的條件,實現或者創造了很多價值。


    有些人拿到了大多數人的劇本,於是利用自己具備的條件,掙紮出了屬於自己的幸福。過程痛苦而艱難,但終究還是擁有了。


    還有的一些人,他的劇本便是破碎的。他們沒有東西去創造出什麽。在這個大戲裏,他們扮演的是路邊匆匆而過的行人、扮演著是台下喝彩的觀眾、扮演著是看上去讓人啼笑皆非的小醜。


    他們甚至不具備反派的能力,因為他們沒有得天獨厚的條件,做不出什麽事情,也散發不了光芒。


    所以無論劇中劇外,他們都沒有存在的空間,也不會讓人記住。


    萬幸的事,破碎如我也能收獲到一些美好,我自認為我沒有自怨自艾,在這場表演中,我沒有執著的做主角。


    但是我在用力的做配角。


    所以,有些東西,是配角所該經曆的吧?


    我的手控製不住的抖動起來,心髒也跟著劇烈的跳動,我知道是因為什麽,但是事到如今我已經無法去控製它了,隻能任憑它發展。


    心理學上說,軀體化是身體在向你發出的一種求助,因為知道你一直對你自己不好,所以用一種強迫的方式讓你注意到你自己。


    我們的壓力太大了,各式各樣的壓力,各式各樣的束縛,各式各樣的痛苦。


    有的時候自認為自己可以調整,但是心早已經在不知道的地方腐爛,也早已經在不知道的地方潰爛。我們破碎了,很早很早……


    “陳凡,你怎麽了?你別嚇我!”吳小楠焦急的把住了我的胳膊,聲音也漸漸大了起來,這似乎是她現在最大的聲音了,有一種筋疲力盡的感覺……


    “沒事,沒事的,我凍著了,有些冷。”


    “陳凡,無論發生什麽都不要有別的想法,尤其是破壞自己內心的想法……咱們已經很圓滿了,遇見你,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你已經讓我感受到幸福了,這讓我有勇氣去擊敗一切!”她很堅定的對我說道,我卻真真切切的看到了她眼角處豆大的淚水滴落在了飯裏……即便如此,她卻依舊把手放在我的胳膊上,從來都沒有移開過。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用力的點著頭說道。


    “陳凡。我也恨自己為什麽不能再陪你久一點,為什麽不能等到我們順利結婚,等到你為我帶上戒指的那天。但是陳凡,現在已經是這樣了,我不知道該怎麽辦……”


    吳小楠的淚水噴湧而出,她結結巴巴的開口道


    “陳凡,別這樣,我希望你過得好。除此之外我什麽都不求,即便是我最後離開了,你也一定要讓自己過得好起來…哪怕是為了我。”


    “不會離開的,永遠不會,你會在我的心裏,永遠。”


    “永遠這個詞太模糊了,什麽又是永遠呢?現在看來,你已經陪我永遠了點不是嗎?”


    我看著已經哭成淚人的吳小楠,伸出手來摸了摸她的頭,那種明知道馬上就要消散了的破碎感再一次湧上心頭。


    我強製著穩定情緒,緩緩地站起身…


    結賬出來後,我帶著吳小楠迴到家。


    床上,我落寞的抽著煙。


    傾聽著火焰燃燒的聲音心裏想著,若是所有煩惱都能如同煙草一樣被燃燒殆盡就好了,或許這樣一切就能解決,我也就不會這麽痛苦了。


    現在最痛苦的應該是吳小楠吧?無論是身體上的痛苦還是心靈上的痛苦,都是很難忍受的,也很難去忘記。


    我看著現在陽台前抽著煙的吳小楠,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她。隻能靜靜的留在了她的身邊,給予她陪伴與關心。


    “小楠,想什麽呢?”我輕輕地抱住了她。


    “沒想什麽,屋裏太悶了,站在陽台能好受一點,也能舒服一點。”


    “好,我陪著你。”


    “那真是太幸福了。”吳小楠笑了一下,然後挽住了我的胳膊。.


    “好,開心一點……”


    “嗯,我累了,你哄我睡覺好不好?”吳小楠笑著對我說了一句。


    我和吳小楠躺在了床上,緊緊相擁著…沒有想到的是,我居然在這種溫暖裏睡著了,大概是最近壓力真的很大吧?


    我做了一個漫長的夢,那夢裏出現了很多人,甚至有的人我已經叫不出名字了,但還是能模糊的記得那是我曾幾何時的朋友、同學、同事……我們在一個個場景中相遇,有的交談了一會,有的隻是單純的看了兩眼。


    夢的最後,我迴到了我的家裏,我媽和吳小楠就在桌子旁等著我,溫柔的叫我去吃飯。而旁邊的小桌子上,一個可愛的小男孩衝我吱吱呀呀的擺著手。


    我看向他,眉眼之處像極了我,有一個可愛的小虎牙……


    我笑著坐在了凳子上,然後拿起了碗筷……


    外麵傳來了一陣悅耳的音樂,像是兒歌。


    很美好的世界,像是什麽煩惱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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