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延祁清理著自己的手,說完以後,就準備起身,忽然,身後的林舒華開口。


    “謝謝你。”她聲音低低的,還夾雜著淡淡的哭腔,剛才情緒大起大落以後,林舒華已經徹底看開了。


    剛要走的人腳步一頓,並沒有轉過身,而是長身獨立著,“謝我什麽,謝我賜你一死?”


    “是讓我看清楚了原來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樣子,我一時糊塗做了錯事,我知道這輩子已經沒有可以翻身的餘地了,但你讓我明白,有些事情是強求不來的。”


    宋延祁一頓,默默地轉過身,“什麽事情?”


    “在愛情當中,必須要兩個人都互相付出,這樣才能走得長遠,這些天我太累了,一直都在擔驚受怕,但現在我忽然心安下來了,我想我終於可以睡個好覺了。”


    她苦澀的扯了扯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兜兜轉轉,她隻是感動了自己罷了。


    “相互付出?”宋延祁知道她說的是尹清歌,不由得搖搖頭,“她對我隻是當作往上爬的敲門磚罷了,何來相互付出這一說?”


    他倒是也想,可是世事難料,這世間的情情愛愛太過於複雜,就算是這個高位上的人也有求而不得的事情。


    忽然,黑暗中傳來了陣陣低低的竊笑聲,“原來,您也有愛而不得的時候。”


    林舒華在黑暗中直起了自己的眼睛,目光灼灼的看向了宋延祁,“什麽叫做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啊。”


    宋延祁麵無表情的看著她,聲音很冷,“我不介意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你說呢?”


    他整個都陰颼颼的,可林舒華卻抿了抿嘴,“如果你是因為她莫名其妙跟著謝青然走了,才這麽認為的話,我可以很負責任地告訴你,這和尹清歌壓根就沒關係。”


    她抬起頭,“反正我都是將死之人了,而且沒必要替尹清歌說好話,我隻是不希望有人和我一樣。”


    “什麽意思?”宋延祁望向她。


    “尹清歌之前失憶了,她是毫無意識的情況下被人帶走的,謝青然讓我給她下藥,我本來不知道會這樣的,後來......後來......”


    她說不下去了,自己的種種所作所為都罪孽多端,後悔也沒用了。


    “什麽?你說她失憶了?”


    宋延祁第一次知道這事兒,謝青然和扈三娘咬死了牙也不肯多說什麽,唯一剩下的林舒華還算是有良心。


    “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看見她被打暈了以後,我覺得不對勁,偷聽謝青然和扈三娘的談話才知道的。”


    林舒華語無倫次的低下頭,雙手都絞緊了,可依舊無果,雖然她很恨尹清歌,但是她失憶的確是自己導致的。


    如果因為這一點,讓兩個人之間產生了誤會,倒還是自己的責任。


    “你說的是真的?”他聲音輕輕的,像是不可思議,像是塊要破碎了一樣。


    陰影隻透出了宋延祁的半張臉,讓他看起來沉著冷靜極了,可偏偏他側在身旁的手卻在隱隱的顫抖,似乎在害怕什麽。


    “我沒必要騙你,我想她這些天應該也很不好受,謝青然給她吃了什麽,我不知道,但她能迴來,就說明她對你並不是真的沒感情,宋延祁,你這麽愛她,憑什麽誤會她,看不出來?”


    林舒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可她還是哭著說,自己沒有體會過的幸福,總要有人替自己受著。


    宋延祁握緊的拳頭忽然鬆開,最後才輕飄飄的,“太晚了。”


    自己的身體慢慢被消磨殆盡,似乎已經快要到了風燭殘年的時候,他重重的咳嗽一聲,轉而搖頭。


    林舒華一愣,這才發現麵前男人的臉色蒼白,剛才在黑暗中,看不清楚,可在驟然之間,她剛才看得很清楚。


    這個世界上,能將兩個相愛的人拆散開來的,唯獨隻有死亡。


    “她,知道嗎?”林舒華這迴身子麻木,可內心的衝擊卻比任何一次都要來的強烈。


    “不知道,不過也無所謂了,別讓我再拖她後腿了。”他現在能站在這裏,已經是很不容易。


    這段時間,他也曾經哭過,但是睜開眼睛,才發現自己隻是度過了一天無助又孤獨的時光而已。


    可能是從那個時候起,自己的身子就已經開始越來越不堪重負了吧。


    宋延祁又接連咳嗽了幾聲,隨後拖著自己的身體,慢慢離開。


    暗影見他的身影一出來,就立即上去扶住了他,果然宋延祁搖搖欲墜的倒了下去,臉色蒼白,嘴角還掛著血。


    他著急不已,看見宋延祁倒下去的身子,心痛喊道,“陛下,陛下。”


    宮內提前有禦醫在等著,及時醫治,看了眼宋延祁,仔細給他把脈以後,麵色難看。


    “影暗衛,陛下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之前我給他開藥,還能多活幾年,現在時間已經不到一年了,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陛下怎麽能這麽糟蹋自己的身子呢,這樣下去,時間越來越短,這怎麽能行?”


    禦醫在一旁幹著急,可暗影聽完,表情卻越來越沉,要是能早點勸宋延祁倒還好說,可是宋延祁根本就不聽自己的話。


    禦醫說完,他咬了咬牙,宋延祁不把自己的命當迴事,沒日沒夜的用自己最後一年風燭殘年的時光去加速死亡的過程。


    這樣下去,宋延祁能活下半年都夠嗆。


    他從小身體內就懷有劇毒,經過尹清歌這麽多年的料理,才勉強好了起來,可是他不珍惜自己的身體。


    禦醫都無力迴天,他抬頭靜靜思索著,禦醫沒辦法,但是不代表尹清歌沒辦法。


    陛下之前在輪椅上抱恙了這麽多年,後來在遇見了皇後娘娘以後,還不照樣是好好的。


    暗影一時間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為什麽,反而還有些凝重,宋延祁這次昏迷,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醒過來。


    雖然自己隸屬於羅刹殿,但是宋延祁現在性命關天,他看不下去了。


    隻有去找皇後娘娘,才能把陛下給救迴來。


    “你先在這裏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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