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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晉亮朝那幾個書生努努嘴,低聲說:“瞧,那個穿著繡花袍的年青人便是顧家大公子,顧晨。”


    柳寒自然知道,宮裏提供的資料裏有顧碩的詳細情況,包括他的兒子女兒的情況,這幾天,他在城裏轉悠,暗地裏也去瞧過,這兩兄弟跟秋戈魯璠一樣又不一樣,一樣的事,倆人都不喜歡讀書,可秋戈魯璠是已經滿腹經綸了,這倆人隻不過是半瓶子醋,卻到處充名士,可一遇陸虞魯這樣的品人家子弟,兩人立刻變得謙虛。


    看著顧晨那略微有些矜持的神情,柳寒便知道這群人裏,多數都是庶民。


    “這顧碩還算有福氣,兩位公子也也小有名氣,若是參加今年的品鑒,應該有所收獲吧。”晉亮讚賞的說道。


    柳寒附和的點點頭,用羨慕的口氣說:“家世淵源,這顧碩也算後繼有人了。”


    “都是些公子哥,人家命好。”晉亮說道。


    柳寒卻又說:“太祖當年定下門閥士族不許經商的國策,可現在,天下哪家門閥士族不經商,這揚州還算好的,到冀州去看看,王家許家田家,一占是半個城,酒樓,客棧,貨棧,作坊,什麽生意都是他們家的,我們這些庶民,生意稍微好點,要麽被迫賣給他們,要麽惹官司,算我家,那陪了多少小心,才勉強維持下來。”


    聽到此言,晉亮的情緒也頓時低落下來,也忍不住歎口氣:“唉,太祖定的國策,現在還剩下多少,誰知道呢。”


    倆人長籲短歎一番,顧晨依舊在誇誇其談,雄辯無雙。


    聊了很長時間,晉亮對揚州的商家很熟悉,對各商號的背景了如指掌,好些事都是宮裏的資料沒有提供的,讓柳寒對揚州商界有了新的認識。


    瀚海商社在各地的分號都有收集情報的任務,但各地分號設立的時間還太短,隻能收集一些商業情報,對門閥世家的情報很少,而且,老黃禁止報道聽途說的情報,所以,江南的情報很少。


    從茶樓出來,晉亮的興致依舊很高,柳寒覺著也沒什麽事,於是倆人沿著街道慢慢閑逛,轉過一條街道,看到一家青樓前圍滿士子,倆人過去一看,原來是青樓在遴選客人。


    “嗬嗬,有新人出道了。”晉亮笑嗬嗬的看著士子們在冥思苦想,他也湊過去。


    青樓大門前貼著一張聯:“風定花猶落。”


    “有趣,有趣,”晉亮出來連聲說道,迴來便告訴了柳寒,柳寒笑了笑,沒有在意,目光落在邊一個苦思的士子身,說來巧了,正是顧家的二公子顧恆,顧恆二十五六的樣子,看去很是瘦削,眉宇間頗為清秀。


    “哦,是那位姑娘選婿。”柳寒笑道,並不是所有青樓推出新人都來這一招,象青衿出道時,便沒有來這一著,她憑著琴技,已經有了不小的名號。


    青樓女在正式出道前,都有一段時間的客串階段,這段時間長則一年,短則半年,這半年時間裏,青樓女得打出自己的粉絲團,其還要有大金主,否則很難維係自己在青樓的地位,可若有粉絲團了,其有缺陷,或許是青樓不滿意,也可能是是青樓女不滿意,便會舉行這樣的公開儀式,一方麵給青樓女挑金主,另一方麵也是給青樓打名聲。


    必須說一句,敢這樣作的青樓和青樓女,條件都很好,否則沒有人來,或來的人不夠份量,那不讓人笑話死。


    “老兄,要不要試試。”晉亮笑嗬嗬的隨口問道。


    “我那有那本事,”柳寒也隨意應道:“這裏都是飽學之士,我豈敢造次。”


    顧二公子抬頭略微打量下倆人,並沒有理會,依舊低頭思索。


    正想著,門口一陣騷動,兩個女人又抬了一塊匾出來,麵貼著一張紅紙,柳寒目光好,一下便看清,麵依舊是一幅對聯:“無可奈何花落去”


    “我家姑娘又出一對,無可奈何花落去,還請諸位公子對出下聯,即可入樓與我家姑娘品茗聽曲。”


    “三聯入門啊!”晉亮喃喃自語,眾士子更加興奮了,有人已經對一聯,忙提筆寫了,交給候在邊的小丫頭,小丫頭也不宣讀;這也是規矩,不管對得再好,也不當場宣讀,最後隻宣讀獲勝者的對聯,這是給落選的士子留麵子。


    三聯入門,是出三個對聯,隻有全部對的,才能入門,這對士子是個考驗,對青樓女更是個考驗,一般的青樓女都出一聯,可這青樓女居然出了三聯。


    這對聯必須雅俗共賞,如這前麵兩聯,已經很精妙了,要對來,很不容易,可若對了,無論青樓還是士子,都會名聲大作,對即將到來的秋品自然大有助益。


    “今兒誰招婿啊?”晉亮忍不住問道,那顧家二公子抬頭看他一眼說:“你這都不知道,這是錦瑟樓,自然是紫煙姑娘。”


    “錦瑟樓不是嫣紅姑娘嗎?”晉亮問道,顧恆說道:“嫣紅姑娘去年隻拿了第五,這紫煙姑娘是錦瑟樓推出的,今年參加花魁大賽的姑娘。”


    “哦,是這樣,”晉亮露出笑容,然後看著門口的對聯:“風定花猶落;無可奈何花落去;這紫煙姑娘是不是有小情人了,看去挺為難。”


    “這那跟那,”顧恆忍不住有些不屑的說:“這紫煙姑娘詩書雙絕,尤擅作詩,又如花似玉,這次花魁大賽,是前三的熱門人選,唉,這風對雨,花對葉,雨落葉濕身。”


    “不妥,不妥,這葉濕身與花猶在,對不,改為葉輕搖,較妥。”旁邊的一個士子立刻應道。


    “雨落葉輕搖。”顧恆喃喃自語:“風定花猶落,雨落葉輕搖。嗯,這個行,兄,這個給你了,趕緊去。”


    那士子喃喃自語,覺著還可以,也謙讓擠進人群。柳寒聽著肚裏暗笑,這風定花猶落,是靜取動的意思,而這雨落葉輕搖,則是動取動,兩者意境不搭,這對仗可不工整。


    “好對,好對,”晉亮恭維道:“二公子,好對啊!”


    柳寒聞言不由微微一笑,這晉亮果然懂作人,他笑了笑也搭話道:“這靜有動,動有靜,實乃難對。”


    顧恆略微訝異的扭頭看著柳寒,柳寒衝他微微一笑,心裏暗讚,這顧恆不是個草包,心機夠深的,早已經看出對聯有問題了,好,這人看來是可以打交道的。


    “這位兄台,看來是讀過幾天書的,對對子怎麽樣?對一個試試。”顧恆衝柳寒微微一笑,說道。


    “那裏,那裏,我這隻是好,在下吳雄,見過二公子。”柳寒衝顧恆抱拳施禮。


    顧恆微微點頭,隨意的迴了個禮,笑嘻嘻的問道:“吳兄從哪來?”


    “在下來自彭城,來這進貨。”


    “吳兄作的什麽生意?”


    “布,正想著那進貨呢。”柳寒恰當的露出諂媚討好的笑容,晉亮立刻插話道:“吳兄的廣順元是彭城最大的布商,我正跟他說呢,貴號的布好,價格公道,讓他貴號進貨。”


    顧恆一聽是布,立刻換了個神色,變得熱情起來:“原來吳兄是作布的,那敢情好,不知要進多少貨?”


    “這揚州,我是第一次來,不敢多進,打算先進一百匹,如果,銷路好,明年開春後,再來大批進貨。”柳寒小心的答道,嚴格的說,一百匹不多,甚至可以說很少,隻有五百匹以,才算得大宗生意,一百匹,掌櫃的都不用出麵。


    顧恆也不知道廣順元是什麽,立刻前,笑嗬嗬的說:“做生意嘛,是該謹慎點,是應該的,不知道王兄要什麽布,走,走,咱們那邊聊去,這裏適合風花雪夜。”


    顧恆一把抓住柳寒,拉著他向前走,丟下紫煙姑娘不管了。


    “吳兄,找到我顧家,眼光絕對好,我家的布,是江南作坊製作的,我家作坊的都是老手,有七八年經驗了,無論樣式還是品相絕對沒問題,不說別的,拿迴去作衣服,穿三年,絕不會破。”


    顧恆大吹大擂,絲毫沒有丟臉的感覺,而且還十分得意。


    柳寒點頭:“剛才晉兄也這樣說,不過,我去過帝都,看過瀚海商社的貨,老實說,那貨,我以前真沒見過,隻是,他們的貨都定到明年去了。”


    “瀚海商社,”顧恆說著點頭:“我也見過他們的貨,老實說,我家的不,不過,他們的貨不結實,最多穿兩年,再說了,這瀚海商社不是定不到嗎,我告訴你啊,明年,我家要和瀚海商社聯營,到時候,你再來,我給你的貨,絕對和帝都瀚海商社的一樣好。”


    顧恆叨叨著,柳寒和晉亮跟在他身邊,倆人完全插不話,偏偏倆人都知道他在吹牛,瀚海商社要在揚州找一個布匹合作夥伴,揚州的布商聽說了,都摩拳擦掌準備搶這生意,不少商號都已經在和瀚海商社接觸了,不過,這事八字還沒一撇,這顧恆敢吹,他們顧家要與瀚海商社合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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