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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女們穿花般在席間遊走,很快每個人的案幾上很快放上幾碟幹果,琴聲輕輕悠悠的自蔓藤蔓藤中飄來,眾人靜心傾聽,居然是《春江花月夜》,青衿創作的這首曲子,現在紅遍大江南北,幾乎每個青樓,每個琴者,都要會彈這首曲子,帝都諸府的聚會,此曲必彈。請大家搜索(品%書¥¥網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說


    聽曲,是要靜心是規矩,這個時候要交頭接耳,絕對會被鄙視。


    不過柳寒也聽出來了,這曲的節奏要慢一些,幾乎下調了一個調,因而顯得更空曠清幽,更容易讓人生出飄然出塵之感。


    一曲堪畢,靜明公主拍拍手,十來個侍女端著茶盤進來,侍女們穿著淡雅的長裙,裙裾上點綴著藍色的花。


    侍女將茶盤放在客人的案幾上,隨即倒上滾水,不一會,濃烈的茶香在院子裏彌漫。


    “這是我剛得到的嶺南溪州雨茶,此茶在帝都不怎麽有名,剛得之時,我也不以為然,沒成想品後還不錯,今日特請諸君前來一同品鑒。”靜明公主笑盈盈的說著,目光瞟了眼柳寒,卻不由微微怔了下,柳寒正貪婪的嗅著茶香,那神情就象餓了十幾天的人。


    靜明公主掩口而笑,秋戈衝他直搖頭,柳寒卻象沒看見似的,旁若無人,依舊那樣貪婪。


    “哼,粗鄙之人難登大雅之堂!”


    士子中傳來一聲冷哼,靜明公主眉頭微皺,柳寒卻象沒聽見,拿起一塊點心扔進嘴裏大嚼,秋戈忍不住樂了,今天他的穿著很是無忌,赤足九分褲,頭發散亂,就拿根稻草係住,壓根不像世家公子,而且不但他如此,另外還有好幾個人也都如此,可在場那些穿得規規矩矩的士子卻絲毫沒說一個字。


    “雨茶?是雨前茶嗎?”秋戈開口問道,靜明公主微微搖頭:“這個我倒不知,不過此茶清香悠遠,味純而實,迴味深長,名雖不顯,實乃上品。”


    秋戈點點頭:“殿下說得不錯,此茶雖然普通,可色香味,均不錯,可為上中品。”


    此話得到多數士子的讚同,靜明公主眼珠一轉,扭頭問:“柳先生覺著呢?”


    柳寒將茶杯放下,心裏有些納悶,這公主花這樣大勁,就為說這幾句,定個品?難不成這茶是她的茶場生產的?


    “柳先生。”靜明公主見柳寒沒有開口,便低聲提醒,柳寒抬頭看看她,微微一笑:“秋公子所言極是,此茶味幽略甘,想必產於高山之巔,冬為雪掩,夏迎豔陽;朝迎日出,夜耐霜寒,故而茶性內斂,遇灼水而發散天地之精華,本該為上品,然茶味略帶澀,實乃采摘之時有誤,若能在天色大明,烈日當空,此時采摘,澀隨朝日而散,味當更正。”


    這話一出,還沒等靜明公主開口,便有人開口問道:“敢問柳先生,你怎麽知道此茶產於高山之巔?難不成你以前喝過?”


    柳寒聳聳肩:“這還是在下第一次喝這種茶,這高山之巔,不過是茶性的反應。”


    那人冷笑一聲:“柳先生還是猜的吧。”


    “猜的也行啊。”另一人調笑道。


    這時有人咳了聲,站起來衝柳寒微微施禮:“高陽呂修見過柳先生。”


    柳寒微微一愣,這還是第一個對他如此恭謹的士子,他忍不住一邊打量呂修,一邊向他還禮,覺著此人的麵容有幾分熟悉:“不知呂兄有何見教?”


    呂修的袍服很整潔幹淨,他拱手說道:“誠如秋兄所言,此茶味幽性甘,入口略久即略有澀味,可柳兄卻言,此茶生於高山之巔,采於晨露之際,不知柳兄為何作此判斷,還請柳兄賜教。”


    柳寒翕然一笑,歎道:“人有百種,其性各有不同,為何?乃環境不同而成,有人銜金匙而生,長於深宅大院,幼即啟蒙於名師,此等人則如溫室,嬌美,卻難耐風霜;有人長於貧苦,幼即饑寒,尚未成年,即終日勞作,此等人,看著粗鄙,可實則經風雨,耐風霜;人如此,茶亦如此,茶性亦由其生長環境決定。”


    呂修眉頭微皺,可卻不知該如何反駁,靜明公主則好奇的聽著,也不出言支持,也不出言反駁,目光在呂修和柳寒之間來迴移動。


    “可冀州的山茶,種植於平原,也同樣有澀味。”呂修反駁道。


    “北地苦寒,嶺南溫暖,”柳寒平靜的答道:“故而北地之茶均略帶苦澀,不如南方茶葉清幽甘甜。”


    呂修默然不語,正思謀該如何反駁,邊上另一位士子開口道:“北海樂範請教,北海有茶名陽春,不知先生可曾品鑒?”


    柳寒搖搖頭:“抱歉,在下孤陋寡聞,未曾喝過,不過,在下曾在茶經上見過,茶經上說,此茶雖名陽春,可實則長於山陰,因而性陰,且生長極慢,秋時采摘,需經陽光暴曬之後,再細細搓揉方成,此茶味香甜,有養陰止躁之功,道家常以其養生。”


    “先生博學,晚生拜服,”樂範躬身一禮,隨即說道:“然此茶也同樣生於山巔,奈何沒有澀味?”


    柳寒心裏冷笑,前段時間與張梅開茶館,為了掩飾身份,特意找來茶經細讀,以他宗師的修為,隻看一遍便全部記住,以前不過是想掩飾身份,沒成想居然在這用上了。


    “陽春茶長於牢山,牢山臨海,收海風之烈,若非長於山陰,實難成活,也正因為此茶有此特點,故其陰陽相調,常飲此茶,有延年益壽之效。”


    柳寒侃侃而談,呂修樂範都無言以對,眾士子氣勢頓落,靜明公主眼珠轉了轉,掩口笑道:“柳先生博學廣記,果然不凡,來,諸位,咱們以茶代酒,共敬柳先生一杯。”


    雖然依舊還有幾個士子不情不願,可靜明公主這樣說了,他們也隻能舉起茶杯,秋戈衝柳寒眨巴下眼睛,詭異的笑了笑,柳寒眉頭微蹙,不知他這是什麽意思。


    放下茶杯,靜明公主又拍了拍手,琴聲再度響起,蔓藤中多了幾個女子的身影。


    “菀彼桑柔,其下侯旬,捋采其劉,瘼此下民。不殄心憂,倉兄填兮。倬彼昊天,寧不我矜?


    四牡騤騤,旟旐有翩。亂生不夷,靡國不泯。民靡有黎,具禍以燼。於乎有哀,國步斯頻。


    國步滅資,天不我將。靡所止疑,雲徂何往?君子實維,秉心無競。誰生厲階,至今為梗?


    憂心殷殷,念我土宇。我生不辰,逢天僤怒。自西徂東,靡所定處。多我覯痻,孔棘我圉。


    ......”


    歌聲時而低吟,時而婉轉,時而輕柔,讓柳寒有耳目一新之感,覺著不比崔府的差。


    當唱到憂心殷殷,念我土宇。我生不辰,逢天僤怒。自西徂東,靡所定處時,歌聲轉而悲涼,令人難以抑悲傷。


    一曲歌畢,席間諸人的情緒都很低沉,一時之間,竟然無人說話。


    靜明公主看了看,輕輕歎道:“這是我的不是,此曲太過傷感,不該在今日吟唱。”


    “公主此言差矣,”樂範正色說道:“今日天下,流民四起,朝廷撫慰不及,致使百姓流亡,乃朝廷之過,更有甚者,蓬柱在陳國,倒行逆施,對陳國百姓敲骨吸髓,此等****,我等當鳴鼓擊之!”


    “說得好!”呂修大聲附和道:“自古天下,郡王與士人共治,可當今朝廷任用宵小,欺淩士人,有違聖人之道。聖人有言,君有過,宰輔有進諫之責,可卻未聞潘太師和甘丞相有何作為,此等庸碌之輩,竊據中樞,乃天下百姓不幸。”


    “君等慎言,”靜明公主歎道:“流民四起,皇上何嚐不知,何嚐不想賑濟,可朝廷府庫空虛,無力賑濟,諸君當體恤國家艱難,為朝廷多有諫言。”


    這番話裏勸諫的意思很濃,樂範搖頭說:“皇上為宵小所蒙蔽,任用蓬柱此等小人,長此下去,君子遠朝廷,小人得道,天下危也!”


    “樂兄,”呂修卻點頭稱是:“在下認為公主言之有理,徒發牢騷,於國無益,在下認為,國勢不振,原因很多,蓬柱固然為酷吏,然天下盜鼠猖獗,前者朝廷清查府庫,府庫錢糧居然為盜鼠竊取,致使朝廷無糧賑濟,邊軍無錢支付糧餉,塞外胡族動蕩,朝廷無力撫平,所有這一切之因,皆在盜鼠,朝廷當一力追查,可惜,朝廷查了半天,卻沒有查出罪魁,此乃朝廷之誤!”


    柳寒忽然想起來了,這呂修便是在百漪園遇見的冀州士子,當時這家夥與田家那小子在一起,自己拿出十萬銀子堵田融時,還是這家夥來給他解了圍,這家夥現在怎麽忽然攻擊起田家來了?


    清查府庫,查出的最大的貪汙犯便是田凝,田家是冀州士族的中流砥柱,而冀州士族又是天下三大士族集團之一,這三大士族集團分別是潁汝士族、冀州士族、關洛士族,而關洛士族、河東士子和涼州則被統稱為關西士族,冀州士族、潁汝士族為首的,包括青州徐州等地士族,則統稱為山東士族;剩下的則按地域分為江淮士族,荊州士族,嶺南士族等等。


    這些士族控製了各地書院,於是士子便自然而然變成了各門閥的附庸,門閥通過品鑒,將士子推薦入朝為官,所以,得罪了門閥的士子,便等於斷送了自己的前程。


    柳寒開始有點興趣了,或者這才是這個公主舉辦這樣的茶會的目的。


    接著連續幾個士子發言,或繼續抨擊蓬柱,或指責朝廷所用非人,進而提出改組尚書台,停止在陳國的土地清查,立刻在全國範圍內將抓獲的流民遣送迴原籍。


    柳寒聽著這些士子們說得頭頭是道,心裏忍不住樂了,這幫家夥居然有公知名嘴的特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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