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吾遊者亦眾矣,如容若之天姿之純粹,識見之高明、學問之淹通、才力之強敏,殆未有過之者也。」


    萬歲爺愛讀生父的詩詞,經常賞賜給他金牌、佩刀、字帖等禮物。我以往讀的詩詞裏,也見過生父的一些詩詞。


    「我是人間惆悵客,知君何事淚縱橫,斷腸聲裏憶平生。」


    又如木蘭詞裏的一句:


    「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由此可見,生父的本性絕非官僚。他的內心,是一個清新超拔的隱士,隻不過隱於市、隱於朝而已。並不見得就比隱於野、隱於山水來得容易。紫禁城,對於他來說,是一個束縛個性的大鳥籠子;縱然是以金絲銀線編製,同樣意味著對翅膀的限製。他尊重皇帝,但更嚮往自由。他的一句「不是人間富貴花」,足以證明他對功名利祿的超脫與淡泊。


    官門一入深似海,這種苦悶的情緒長期折磨著清高的詩人,使之常有無奈之感。當然,生父是懂禮法的,不好意思像陶淵明那樣罷官,掛冠而去,那折腰的滋味實在不好受。


    一次,他去大覺寺燒香拜佛,吟詠道:「蝴蝶乍從簾影度,櫻桃半是鳥銜殘,此時相對一忘言。」


    是啊,真正的鳥兒,是無法在籠子裏頤養天年的。他喜歡約一群文友在淥水亭裏詩酒唱酬,這種雅趣,才是他嚮往的。


    說起生父生母,他愛過她,她愛過他。隻是這愛因何而起,未開始就已窮途。而我,隻是個遺腹子罷了。


    清聖祖康熙二十五年,師傅在江南撿到我的那天,發現繈褓中塞著一張花箋。師傅取出打開來看,隻見花箋上字跡娟秀的寫著一段話:「江南藝妓沈宛,迫不得已留下此嬰,名喚納蘭長安。生父是京城納蘭家長子,納蘭容若。奈何命薄緣淺,從此無處尋。若是被有緣人發現,便是命中注定…」


    師傅收起花箋,喃喃道:


    「得,是個小嬌娥,且好生養著,將來興許能成個角兒。」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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