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這瓜吃的還真不是一般的大。”司伯苒靠近簡一吐槽到,雖然兩人之前並不怎麽熟悉,可是經過這短暫的相處,司伯苒已經十分的相信簡一,就莫名的有著親切感,於是對簡一說起話來也沒什麽顧忌,心裏有什麽想法也就直接對她說了出來。


    此刻簡一卻不似司伯苒聽奇聞異事般的輕鬆心情,她的內心可謂是五味雜陳,此刻她雖然急迫的想知道慧穀口中的人是否就是趙淮則,可她也極其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能太執著在這件事上。


    就像司伯苒,這一切就當是故事聽著,或許有好奇,卻不會執著於故事中的人物究竟是誰,因為是誰不重要,重要的僅僅是有這麽一個人做了這麽一件事。


    而如果簡一執著的追問這個不重要的人到底是誰那就會顯得很奇怪,反而會讓人心生警惕。


    所以即便簡一此刻內心十分的煎熬,但她也不得不按捺下內心的躁動,告訴自己不要去在意這件事,這隻是慧穀舉得一個例子。


    於是簡一重新調整心態,將話題拉了迴來,“大師還是說迴到你那位已經去世的顧客身上,哦,對了,她不是你的客戶,她的丈夫才是,不過我好奇的是,他丈夫是在什麽時候來找你,他又是為了什麽目的來找你的呢,為了救孩子,救妻子?”


    “對啊對啊,那個死了的人怎麽樣了,也不對,她既然死了,就說明人沒救迴來,可你之前又說她親情緣薄,所以她孩子被她給克死了,可她孩子既然已經死了,那她怎麽也死了呢?而且你說她罪孽深重,這是怎麽一迴事?”司伯苒也好奇的問道。


    “我說她罪孽深重,是因為她的孩子是被她親手殺死的。”慧穀平靜的說道。


    “天哪。”司伯苒叫道。


    簡一更是心下一緊,即便已經無數次的聽到別人指責她殺了自己的孩子,可是再次聽到這句話時,簡一仍是止不住的渾身開始打顫。


    “林小姐,你沒事吧?”慧穀自然也將簡一的異常看在眼中,實在是簡一手臂顫的太過明顯,慧穀出聲詢問道。


    司伯苒也發現了,沒多想就要去拉簡一,看看她的情況,卻被簡一避開了。


    簡一自己雙手互相搓了搓,手抖的不再明顯了,她緩緩舒了口氣說道,“我沒事,隻是乍一聽這麽慘絕人寰的事不免起了雞皮疙瘩,大師你說的這事讓我不經想起了前不久在新聞媒體上報道的殺嬰案,說的也是一個……一個母親親手殺死了自己剛滿周歲的女兒。”


    “林小姐也關注社會新聞。”慧穀笑了笑說道。


    “畢竟這事算是轟動整個路南市,想不知道也難。”簡一說道。


    “對啊,你說的這個和大師說的還挺像的,都是母親殺了自己的孩子,不會正好就是同一件事吧!”司伯苒聽了簡一的說辭後也發現了這兩件事竟然角色都一樣,於是好奇的看著慧穀問道。


    “阿彌陀佛,逝者已矣,我們現在不過是閑談不如就隱去姓名,不執著於具體人物,也好讓逝者安息。”慧穀此刻又慈悲為懷了起來。


    逝者安息。簡一冷冷的想,她這個死者可是死不瞑目重生歸來了,不揪出殺了小茉莉的真正兇手,讓其繩之以法她是安息不了了。


    但是簡一也明白,此刻也的確不是執著於兩者是否是同一人的時候,於是便裝著謙卑的樣子說道,“大師說的是。我隻是好奇,大師既然說那女子命中無子嗣,那孩子即使出生了,也會夭折,那麽該女子殺死自己的孩子,究竟是自己的意願還是命中早已注定呢?如果是命中注定那又何來的罪孽,她不過是順應了天命罷了。”


    司伯苒聽簡一如此說道,不由的睜大了眼睛看向對方,而此刻慧穀也才正式的看了看簡一,將她從頭到腳瞧了個仔細。


    隨即慧穀笑了,那是一種奇怪的笑容,簡一甚至覺得慧穀的這個笑容裏有欣慰、有讚許的意味。


    慧穀點了點頭,才繼續道,“林小姐,意外的有慧根啊。這命之一字,要看到很容易,要看透卻很難。”


    簡一不知慧穀說的是真心或是恭維,總之被慧穀說有慧穀,她卻是有種說不出的諷刺。


    “的確,如果那女子命中注定沒有親子那麽她殺死自己的孩子不過是順應了天命,將原本錯誤的軌道拉迴到正軌之上,如此說來,她殺子的行為就不能說是罪孽了。”慧穀笑著說道。


    簡一現在可以肯定,他剛剛的笑容,的的確確是讚許的意味了。


    “林小姐是第二個這麽說的人,很奇特的思路。”慧穀說。


    “第二個?”簡一問道,“那第一個是誰?”


    慧穀摸了摸手中的佛珠,沉吟道,“第一個便是那死去女子的丈夫。”


    簡一心底一陣茫然,趙淮則,竟然是這麽想的嗎?


    “可我怎麽覺得這想法怪怪的,而且還滲的慌。”司伯苒吐槽道。


    “那是因為這話雖然邏輯通,但是卻有悖倫理,讓人天然的就無法接受,”簡一淡淡說道,“而且它忽視了最為重要的一個前提。”


    “什麽前提?”司伯苒問。


    “什麽是命,命定能不能淩駕於司法之上。”簡一說道,“殺人償命這是社會道德下的價值認知,他符合人性,雖然不一定合法,但是他卻符合人之常情,能夠得到社會大眾心靈上的認同。


    可是命卻不一樣,你的命究竟如何,誰能定,你自己,還是給你算命的那個人?這事誰又能說的清楚呢?


    如果你今天殺了人,法律判你死刑也好判你無期徒刑也罷,但至少都是有法可依。


    但是如果把法律換成了天命,那就大不相同了。


    你明明殺了人,可是如果你命裏注定你要殺人,那麽你殺人就變成了順應天命,既然是天命讓你做得,你又何罪之有呢?


    說法,那人間的法律可以製裁你;可要說天命,可有任何的天規戒律來懲罰你?


    而且如果上天真的懲罰了,給你來了個五雷轟頂,那就說明你錯了。可你遵從天命是錯,那天命是不是就不應該遵從,那又何來的命定之說,所以所謂懲罰在天命這裏就是個悖論。


    可如果不懲罰,那就是說上天認同了你殺人的行徑,以後所有的殺人者是不是殺了人之後都可以為自己狡辯說自己是奉天命在殺人,自己殺人無罪,這又何其的荒唐可笑。”簡一長篇大論般的輸出了一頓,總算是把這事兒給勉強說了個明白,聽得司伯苒直點頭。


    “對、對對,就是這個意思,所以算命這個事隻能算著玩玩,當不得真,人還是要守法才行!”司伯苒讚同的說道,可是剛說完也注意到旁邊站的是慧穀,畢竟人家勉強算是靠著算命謀生,自己這麽直截了當的否認了人家的看家本事到也有點不給麵子了。但是話已經說出,自然也沒有收迴的道理。司伯苒隻能摸了摸鼻子,暫時性沉默的尬笑了。


    反倒是慧穀卻在一旁不在意的說了起來,“司小姐不必在意,你說的沒錯,算命一說全當是算著玩玩,不必當真,也不應沉迷、執著。”


    “你也這麽想?”司伯苒懷疑的問道。


    “自然,”慧穀倒是一派真誠的模樣,迴答到,“人生在世還是要遵紀守法才是。”


    “那你算命是為了什麽?你信命嗎?”司伯苒問道。


    “我算命……”慧穀低下頭看著手裏的佛珠緩緩說道,“是為了看命。”


    “看命?”


    “正是,我喜歡看命,看別人的命。我想看看這個世上是否真的能改命。”慧穀笑著說道,“我想知道人,究竟能不能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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