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棲棲,你什麽時候認識的柳家家主?”


    我趴在容瑾背上,迷迷糊糊的聽見師父在問我。


    “就是上次在天禾酒店的時候。”


    我懶洋洋的趴在容瑾身上,唿出的熱氣縈繞在他耳旁,容瑾耳朵漲得通紅,我故意的趁他們不注意,在容瑾臉上吧唧了一口。


    偷香竊玉成功,我趴在容瑾身上得意的笑著。


    “迴去再收拾你。”


    容瑾小聲的說道,我冷哼了一聲,表示我才不怕他,反正我是賊心賊膽懼在。


    什麽時候迴的家,我都不知道,容瑾一路背著我,到家了把我放在床上,還幫我把鞋襪脫掉。


    濕漉漉的衣服早就幹了,又是刨土又是掩埋屍骸,我的指甲裏麵都是泥土,容瑾也不嫌棄,端了水來,用毛巾小心翼翼的幫我擦幹淨。


    等到收拾妥當,容瑾才給我蓋上被子,輕輕合上門!


    張道因和肖然都去了龍虎山的據點,風逸塵也還沒有迴來,家裏就隻有我和容瑾。


    容瑾出去買了菜,做好了我愛吃的東西,這才小憩一會兒。


    我從白天睡到了傍晚,體力才恢複正常,躡手躡腳的洗了澡,換了衣服,就看見廚房裏已經做好的食物。


    容瑾也已經睡醒了,正在廚房裏溫熱著食物,修長俊逸的身影來迴忙碌,我不由得眼眶就濕潤了。


    我一直想要的溫馨寧靜的生活就在眼前,就在容瑾身邊。


    “棲棲,趕緊吃飯了啊,肚子不是餓了嗎?”


    我肚子咕咕的叫,實在算不上雅觀,可是容瑾沒有嫌棄的表情,反而一直幫我夾著菜。


    我點了點頭,猛刨了幾口飯菜,容瑾生怕我嗆著,趕緊去給我倒了杯水。


    飯菜很香,有容瑾陪著我,讓我體會了前所未有的安寧和幸福,溫馨和睦的家庭裏,有爸爸、媽媽,還有孩子,這是我做夢都想擁有的生活。


    飯後我們手牽著手去散步,河堤上垂暮老人正相攜著走在一起。


    熬過了歲月的蹉跎,抵過了花花世界的誘惑,執子之手,與子攜老。


    幾天之後,我接到了張道因的電話,他卻告訴我唐成光要約我見麵,這人倒是反常,明知我對他的憎恨厭惡,竟還敢讓我師父約我!


    當真是嫌命長了嗎?


    見麵的地方約在了殯儀館內,容瑾陪著我一起去了那裏,唐成光早早的等在了那。


    隻是這次卻是坐著輪椅的,夕陽的餘暉灑在他身上,他就像一個被人遺忘的老物件一樣,靜靜的坐在那裏,仿佛與夕陽合成了一體。


    “我師父說你找我?”我坐在他身旁的長椅上,本能的不願意跟他靠近。


    “你來了。”


    他仿佛被抽幹了力氣一樣,就連假笑都不想維持,就那麽癡癡的看著前方。


    與其說他是在看前麵,不如說是在追憶往昔,因為他的神色充滿了憧憬與向往。


    “你有什麽事嗎?”


    我不由自主的放輕了音量,奇怪的盯著他,我和他並沒有什麽交集,而且不知道誰給他的勇氣,讓他以為我已經放過了他。


    “小姑娘,我就要死了!”


    唐成光的語氣仿佛在說別人要死了一樣,他那樣心狠手辣又惜命的人,此刻頹然的縮坐在輪椅上。


    “或許是報應吧,從湖裏出來我就覺得身體不適,檢查之後才發現我得了癌症。”


    “肝癌,我已經沒有幾天活頭了。”


    他竟然釋懷的笑了笑,迷茫的直直盯著前方,他這樣惡貫滿盈的人,確實讓我生不出半分同情。


    我靜靜的聽著他說話,他突然問我:“小姑娘,你見過唐禹對吧?”


    他簡直恬不知恥,竟然好意思提起唐禹的名字,如果不是因為他,唐禹還好好的活著,家庭幸福,生活美滿,萬事順遂!


    “他是不是很怨我?”他的表情悲戚,仿佛要哭出來了一樣。


    我盯著他,隻覺得他此時就像唱獨角戲的一般。


    可他那行將就木的模樣,又讓我心裏升騰起無盡的悲涼,覺得他似乎也有些可憐。


    “他應該要怪我,是我對不起他。”


    唐成光苦笑著說道,竟然前所未有的露出了悔恨的神情。


    “他沒有怪你,但是也永遠不會原諒你。”


    我說的是大概是唐禹的心聲,傷害之後再無原諒,因為他累及了整個廠的工人都死於非命,不入輪迴,這樣的仇怨談何諒解?


    “不原諒好,我這樣的人哪裏配得到原諒。”


    唐成光心裏清楚,他犯下這樣的錯誤,本來就不應該希望能夠得到原諒和寬恕,他就應該悄然死去,然後爛在墳裏,長埋黃土,蟲蟻為伴。


    他突然想起了從前的迴憶,他是唐禹的堂哥,在那個年代裏無父無母,活著都是萬分艱難的!


    多虧了唐禹的父親多番照應,他才能順利的長大,可是出人頭地的念頭卻與日俱增。


    他不得不動起了心思,買了批翻新的器械,準備從中漁利。


    器械出了問題,這是他也沒想到的,整個廠子都炸了,他太害怕了,迅速的更換了工作,那個年代殯儀館還是冷門,再加上有人告訴他,他會出麵遮掩,他便心安理得的在曙光殯儀館紮了根。


    曙光殯儀館焚化設施出了問題,他便想出一出偷梁換柱,用土灰代替骨灰,然後把屍體丟棄在湖泊內,以此來掩蓋事實!


    危機很快解除了,他繼續在殯儀館身居高位,一幹就是十幾二十年。


    眼看著就要退休了,功成身退了,可是犯過的錯誤哪裏會那麽容易遮掩,陰魂陽人都來找他報仇索命了。


    他真正遭報應了,時日無多,形容枯槁了。


    “爸,我們該迴去了。”


    少年的聲音響起,看他的樣子應該比我還要小上好幾歲,他長得和唐禹有些相似,小小年紀,卻板著張臉。


    唐成光靠在輪椅上沒有應他,看起來像睡著了一樣!


    少年對著我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唿,然後輕柔的推起輪椅,往外麵走,慢慢的消失在了夕陽的餘暉中。


    唐成光的結局雖然令人唏噓,可是他安然的多活了二十幾年,妻賢子孝,生活和美。


    唐禹卻連這樣的機會都不曾有過,就葬身火海,長埋黃土。


    “棲棲,唐成光呢?”容瑾看見我一個人走了出來,疑惑的問道。


    “他走了,容瑾。他病了,命不久矣了,仇我也不想再報了,由著他自生自滅吧。”


    “好!”


    容瑾緊緊拉著我的手,把我的手,放進他上衣的口袋裏,已經入了秋了,一早一晚都很寒涼。


    “棲棲,迴家給你做好吃的。”


    他揉了揉我的腦袋,把我摟在懷裏,夕陽的餘暉把我們的身影拉得長長的。


    我們的身影依偎在一起,歲月靜好,形影不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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