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絲涼風吹過,夏夜焦躁的空氣竟變得無比輕柔,就像紗的輕,絲的柔,吹的人心頭格外的舒服。花園裏各色的花開的爭奇鬥豔,尤其是在朦朧的月光下,看上去格外的迷人。


    嗅著絲絲暗香,我甩開袖子在園中鵝卵石子鋪就的路上來來迴迴的踱步。


    嚴偉每晚都要在園中的六角亭裏坐會的,可此刻,我看了看亭裏,隻看見一盞孤獨懸著的白燈籠。今夜,他怎麽不來了呢?


    我停住腳步,抬頭看著天空那一輪還不圓滿的明月,心頭無比的失落。月不常圓,也是人間的寫照。這樣的夜晚,這樣的月,格外能勾起人的愁緒。


    不知不覺間我已經將綠玉短簫握在了手中,那晶瑩透亮的綠,在月光下泛著熒光。我一直都很寶貝的將它帶在身邊,大叔教我的那首曲子卻再也沒吹過。


    此時,溫良的玉到了嘴邊,我竟怎麽也吹不好了。努力了片刻之後,我終於垂了手,想著,這樣要是被大叔聽見,他一定會說,要給我吃一顆腐骨噬心丹。


    背後忽然有種寒意,我迴頭一看,嚴偉竟然不聲不響的站在那裏。清冷的月光灑在他的身上,透出一股刺骨的寒意。


    看著他眼中透出的敵意,我有些恍惚,扯了扯嘴角卻沒說出話。兩個人就這樣對麵站著,距離不過咫尺之間,感覺卻像是隔著千山萬水。


    “這曲子,你以後不要再吹了。”他什麽都沒有問,就對我下了封口的命令。


    “如果方便的話,能告訴我為什麽嗎?”我有些納悶,縱然是我吹得不好聽,也不至於讓他這樣討厭,如臨大敵似的。


    “有些事不知道是最好的。你隻要記得永遠都不要再吹這首曲子,忘了跟它有關的一切就行。”嚴偉的臉陰鬱而又深沉,話裏沒有任何的溫度。


    我感到一種極度的壓抑,握著短簫的手不自覺的就加了力道。想說的話再也說不出,看著他轉身離開的背影,愣在原地。


    我故意在花園裏等著他,本來是要跟他談談關於金刀的事的,卻沒想到就這樣不歡而散了。


    樹叢間突然傳出一陣沙沙的響聲,一隻受驚的黑鳥撲楞著翅膀在我頭頂飛過,我這才迴過神,向自己的房間去。


    **


    長夜靜寂,偌大的房間裏偶有竹花爆的啪啪響聲。


    昏黃燭光之下,嚴偉又激烈的咳了起來,吳源急忙上前拍了拍他的後背,幫他順氣。待他平靜下來,將捂在唇間的白帕子移開,上麵竟然是一片鮮血。


    鮮血的腥味刺鼻,即使是看不見他也知道。可他早就已經習慣了,習慣到一點都不在意了。他將帕子遞給了吳源,吳源拿著在燈上引了火後,順手就丟到了香爐裏。


    香爐裏一根香都沒有燃過,卻也已經攢了一爐的灰了。


    吳源心疼他,想勸他,可他若是聽勸就不會像現在這樣辛苦了,也許還能活得更長些。


    外麵傳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守門的仆人跑著進了門,行了禮說,“公子,老莊主迴來了。”


    第一莊前任莊主韓宸,一直在外麵追查仇家的下落。最長的一次,一年多都沒迴莊裏。如今,深夜突然迴莊,吳源跟嚴偉都感到驚訝,嚴偉的心裏更是起了一絲害怕。


    他們趕去前廳迎接韓宸的時候,他已經在前廳坐下了。莊裏的大夫正給他清洗傷口、上藥。他的前肩上被利器抓出五道深痕來。


    嚴偉進門就聞見了血腥味,大驚失色的問道,“義父,您受傷了?”


    吳源看得真切,也跟著問道,“老莊主,這是怎麽迴事?”


    “我今晚碰到他了,沒想到他的身手更好了。”韓宸目光如炬,眼底卻藏著一抹悲涼。


    他是誰?自然是韓宸的弑兄仇人,嚴偉跟吳源都清楚。


    嚴偉躬身說,“他這人生性狡詐、毒辣,義父一個人對他實在是兇險。”


    韓宸這個人性格極其暴戾,聽不得別人看低他的話,所以嚴偉旁敲側擊說得格外隱晦,給他留足了麵子。


    “能殺了他的機會,我怎麽會放過?!”韓宸瞥了嚴偉一眼,語氣中略帶些不滿。他最恨別人說這些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的話,就算是出於關心,就算是自己的親兒子說也不行。


    “老莊主什麽時候迴的孟州?怎麽也不派人先捎個信兒迴來?”吳源是有意的在轉移話題。


    “沒那工夫!”草藥敷到肩上,刺骨的疼。韓宸咬著牙,嘴角哆嗦了下,心裏就竄出股無名的火來。


    嚴偉跟吳源都不再說什麽,隻在一旁靜靜的站著。等到傷口保紮好之後,韓宸穿好了衣服,突然看向嚴偉問道,“夜裏的簫聲是何人所為?”


    “是孩兒!”嚴偉麵色如常的將事情攬在了自己身上。


    韓宸看著他,滿是懷疑的問道,“他怎麽會對你的簫聲這麽在意?還有,在園子裏,跟你一起的青年是誰?”


    “明月千裏是他師門世代傳承的曲子,他會在意是在情理之中的。至於那青年,他是孩兒新結交的朋友。因府邸在修繕中,所以暫時住在莊裏。”嚴偉小心的做了應答。但是,韓宸究竟有沒有親眼看到吹簫的人卻讓人懷疑。


    “是這樣啊!夜深了,你先迴去休息,有事明天再說吧!”韓宸似乎接受了他的說法,馬上就打發嚴偉跟吳源走。


    嚴偉向他深深的一拜說,“明早,孩兒再來給義父請安。”,然後,隨著吳源走了。


    他們一走,韓宸一拳將矮桌錘塌了,生氣的哼了一句,“年紀大了,翅膀硬了,敢跟老子耍花招了。”


    **


    一路上,嚴偉跟吳源誰都沒說話,等迴到書房之後,吳源就問嚴偉,“公子你覺得他會信嗎?”


    嚴偉出神的歎了一口氣說,“不管他信不信,孟州城她都不能呆了。老頭子馬上就會調查她的。他絕對不會允許來曆不明的人待在這裏的。”


    吳源想起了老幼幾個人,心裏暗歎,她不在這裏,又能去哪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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