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大地大難道就沒有我的容身之處嗎?


    一輛破牛車從南邊過來的時候,我已經泣不成聲。車上的大叔大嬸,看見我披著塊黑布,衣服燒得破破爛爛,頭發也燒焦了大半,坐在路中間哭,下了車上前問我是怎麽了。


    我沉浸在悲傷的情緒中無法自拔,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就是一個勁兒的哭。無論他們再怎麽問,都是哭,哭得他們也跟著心碎。


    雖然不知道來曆,這大冷的夜裏也不能總在外麵凍著。大叔大嬸在旁邊商量了下,覺得不能把我扔下不管,就把我扶上牛車帶迴了家裏。


    路上,大嬸把凍透了的我摟在懷裏,又給我捂上了棉被,我感覺異常的溫暖,情緒才慢慢緩和過來。


    原來他們夫妻二人就住在山腳下的村子裏。到了他們家中之後,大嬸給我倒了碗熱水,又找了件舊棉襖給我披上。我喝完水身子暖和起來,就跟大叔大嬸交談起來。


    “大叔大嬸,你們認識玉俏嗎?姓白,白玉俏。”我問他們。


    他們對視了一眼也顯得有些緊張,“那丫頭失蹤大半年了,也沒人知道去哪裏了。怎麽?姑娘認識那丫頭?”


    我點點頭,扯了個謊,說我跟她同在皇都的大戶人家裏做工,這次我迴家探親,玉俏讓我順道看看她娘。哪知在霧山遇到山匪,拚死才脫了身。


    大嬸立即滿臉心疼,摸著我的手說,“怪不得姑娘光哭不說話,原來是遇上了這樣的事啊!”


    大叔說,“霧山這條路這幾年不安穩,已經沒人敢走了。姑娘你還有命,真是祖上燒高香了。”


    我又問他們,“玉俏她娘的病好了嗎?”


    他倆人的眼神同時一暗,大叔歎了口氣說,“人早死了!”


    “這怎麽會?不是有錢治病了嗎?”我心裏一下子就空落落的了,本以為還能代玉俏盡孝,現在沒這個機會了。


    “唉!玉俏她堂哥就是個畜生,拿了玉俏賣身的銀子,對白大嫂卻根本不管不顧,由著她病死餓死在床上。玉俏走了沒三天,白大嫂就去了。還是鄰裏湊錢給她買了口薄棺,草草葬了。”大叔氣憤說道。


    我又忍不住流了眼淚,“大叔,你帶我到她墳前看看成嗎?我得去給她燒點紙錢。”


    大嬸勸說,“姑娘,這深更半夜的就別去了。今晚你好好歇歇,讓你大叔明天帶你去。”


    我點點頭,大嬸又說,“鄉野人家不比高門大戶,委屈姑娘就跟我擠擠,讓你大叔去小西屋睡吧。”


    大叔很識趣的去了西屋,大嬸挑開藍布簾子,領著我進了裏屋。裏屋裏麵是張大炕,上麵整整齊齊的放著兩床舊被子,背麵的顏色和花型都已經看不出來了,上麵打著一個又一個布丁,有舊的也有新的。


    大嬸鋪好床,讓我在屋裏等著。出去沒一會兒功夫,先端了盆溫水讓我擦洗。然後又去找來了幹淨的衣服和剪刀。


    大嬸給我剪掉了燒焦的頭發,滿臉心疼的說,“這麽好的頭發,真是可惜了。”


    我說,“沒什麽好可惜的,反正很快就長出來了。”,眼淚就又不自覺的流了出來。頭發沒了還能長,可人死了就再也活不過來了。


    大嬸語重心長的說,“姑娘,人都有走背運的時候,能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我抹了抹眼淚說,“謝謝大叔大嬸收留我。”


    “當不起謝,姑娘不嫌鄉野人家寒酸就行。”大嬸親切的笑了笑,將衣服遞到我手上。“我個半老婆子,沒件像樣的衣服能給姑娘穿。這雖是我兒子以前穿過的,卻總共也沒穿過幾次,洗得幹幹淨淨的,姑娘就湊合著穿穿吧!”


    我看著那套暗紅色老粗布的衣裳,眼淚就在眼眶裏打著轉,找不出別的話來,就隻能說出個謝謝!


    大嬸溫和的看著我說,“你快試試看合身嗎?”


    我點點頭,她端著那盆髒水就挑著簾子出去了。脫去被火燒得破破爛爛的中衣時,玉俏繡的紅肚兜掉了出來,我拿著它立即淚如泉湧。


    大嬸在外麵問,“姑娘穿好了嗎?”


    我說,“請大嬸再稍候片刻。”擦幹了眼淚,趕緊換上老粗布的男人衣裳,又把紅肚兜揣進懷裏,才讓她進來。


    可別說,這衣裳大小剛好,我穿著不大不小正合適。


    她進來一看,就說,“還挺合適的。”


    我從那破爛的中衣上撕下個布條,把剩下的頭發高高紮了個馬尾,然後問大嬸,“大嬸你看我像不像個少年郎?”


    大嬸兩眼放光,跟發現新大陸似的說,“像,像,姑娘這少年郎可比鷺州守家的公子都俊呢!”


    就在這一瞬間,我突然產生了一個念頭,我要活著,要替玉俏活著。從今以後,沒有慧心,也沒有孫萱,隻有白玉。


    我和大嬸擠在一床薄被下,開始跟她打聽吉慶的事。大嬸歎了口氣,說他已經另娶了別家的故娘。


    我問她,“他們不是定了親了嗎?怎麽還能另娶。”


    大嬸說,“這也不能怪人家,玉俏一走音訊無,她娘又沒了。可孩子的婚事不能耽擱,吉慶另娶,旁人沒有說閑話的。”


    我又問她,“玉俏他娘生病的時候,親家那邊的人為什麽不管?”


    大嬸說,“都是窮人家,想管也要有那本事。吉慶是好孩子,玉俏他娘埋的時候,是他在頭裏抬的棺材,她侄子拿了錢可連麵都沒露。聽村裏人說,他如今在鷺州城裏開著鋪子,過的可滋潤了。讓這種沒人性的發達,真是沒天理了。”


    到這裏,我就再也問不下去,也聽不下去了。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就是一定要讓他付出代價。


    腦中不停的浮現著玉俏死前的場景,也不知自己是睡是醒,等再睜眼時天已大亮了。


    天將明不明,半昏半暗的時候,突然起了股強烈的北風,以摧枯拉朽的氣勢掃蕩著天地間。氣溫也降了個厲害,說滴水成冰一點也不誇張。


    我跟大叔穿的胳膊都不能打彎了之後,他就帶著我到村西那一片靠山的荒墳中去給玉俏她娘上墳。


    玉俏她娘的墳被埋在枯草中,土丘上麵也不知道被什麽動物掏了個大洞,爛了半截的木碑躺在了地上,上麵的字早看不清了。


    我問大叔,“你確定是這裏嗎?”


    大叔隔著氈帽撓了撓頭說,“應該就是這裏。”


    我扶正了木碑,擺上祭品,然後跪在墳前捂著胸口揣著紅肚兜的地方說,“玉俏,你娘已經死了,這是她埋骨的地方,我帶你來看她了。你放心,你娘的墳墓我會找人重新修葺一遍。害她不能善終的人,我也一定不會放過。”


    拜祭過後,跟大叔往迴走的時候。我抬頭看了看陰鬱的霧山。山上的濃霧被吹的毫無影蹤,現出了大山巍峨的原貌。那山頂之上的一切被蒼翠所蓋,隻看見有霧氣嫋嫋升騰。


    大叔一臉擔憂,說霧山常年都是大霧彌漫,就是隆冬也很少有這樣的情況,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好的預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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