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子興再次喝道:“都站好了!”


    下方的士兵還是不為所動。


    郭子興無奈了,他還是第一次看到軍紀如此差的士兵。


    他就是再有本事,士兵不聽他的也是百搭。


    郭子興怒視了,在下方幸災樂禍的孫德崖,趙均用二人一眼,也知道,若不是二人在其中搗鬼,他又豈能丟這麽大的臉麵。


    這時,朱元璋在吳道幾人驚愕的眼神下,走上了點兵台。


    郭子興看著擅自闖上來的朱元璋,心中頗有些不高興。


    但不知為何郭子興也沒有斥責朱元璋。


    可能在他的心裏,也很好奇朱元璋是想做什麽吧。


    朱元璋走到郭子興的身前,低聲說道:“郭帥,屬下有辦法整治軍紀,不知可否讓屬下試試?”


    郭子興歎道:“你若有辦法整治好軍紀,下方的士兵,你可以挑走一批!“


    朱元璋喜道:“當真?”


    “軍中無戲言!”


    聽到郭子興確定的迴答,朱元璋轉過身,麵對著下方的兩萬士兵,高聲問道:“兄弟們是為何參軍的?”


    下方零零散散的響起一道聲音:“當然是為了吃飽飯!”


    看到大多數的士兵還是沒有反應。


    朱元璋也不氣餒,他知道這種事情還得慢慢來。


    朱元璋笑道:“當兵吃飯天經地義,這沒有錯,可是你們想想自己究竟是為何參軍的!”


    朱元璋話落,下方一片寂靜,過了許久,一位即將年過五十的老兵走了出來,說道:“我當兵是為了報仇的!“


    老兵說完陷入了迴憶,隨後眼中含淚的,講起了他的遭遇:“我本是徐州地界一個小山村的村民,有兒子兒媳,我那兒媳也算孝順,還給我生了一個孫子,一個孫女,平時雖說生活困苦了一些,但家中也有幾畝良田,一家吃溫飽還是無憂的!”老兵說打這裏已經泣不成聲,但眼中的憤怒任誰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所有人都知道,一定是有一件事改變了老兵的命運,不然一個年瑜五十的老人,又何至於此走到參軍這一步。


    老兵又接著道:“有一天一隊官軍來到了村子裏,這也本沒什麽,交些糧食也就過去了,誰知那官軍頭領好色,不幸看上了我那兒媳,便隨即將我那兒媳糟蹋了,我家小子從鎮上迴來,氣不過,就是追那官軍,也被官軍殺害了,這還不算完,誰知那些官軍竟又迴過頭,殺害了我那兒媳,還有我的一對孫子,孫女,也死在了官軍的刀下,老漢命大,被官軍砍了一刀,卻是沒死,後來我為了報仇便到徐州參加了義軍,誰知……”


    老兵重重的歎息一聲,眼中的憤怒已經不見了,好似在述說一件和他無關的事情。


    他對報仇這件事,已經不抱希望了。


    自徐州陷落,那些元帥們也不抵抗,就帶著他們這些人逃離徐州的那一刻起,老兵就已經不敢再想報仇這件事了。


    老兵的故事引起了周圍士兵的同情,還有怒火,但更多還是漠不關心。


    老兵的故事講完了。


    朱元璋也聽完了,但他的心中更冷了,不用說,這老兵肯定也是漢人了。


    朱元璋走到點兵台的邊緣,蹲下身子,一臉鄭重的看著老兵,說道:“你想不想報仇?”


    老兵遲疑了一下,隨後堅定的說道:“當然想!”


    朱元璋道:“跟著我,我幫你報仇!”


    老兵看著還尚有些年輕的朱元璋,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你不騙我?”


    朱元璋斬釘截鐵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老兵遲疑片刻,便說道:“好,我這條命就交給你了!”


    老兵最終還是相信了朱元璋的承諾,因為他除過相信朱元璋再也沒有別的選擇。


    說服了一人,下麵的就好辦了。


    朱元璋直起身子,站在點兵台的邊緣,高聲說道:“剛才老兵的經曆,你們聽到的隻是一小部分人,大多數都沒聽到,但是這沒關係,現在你們告訴我,為什麽參軍?”


    老兵似乎是明白了些什麽,高舉著手,大聲怒吼道:“報仇,報仇!”


    場中隻有一道聲音,就是老兵的怒吼。


    老兵的怒吼似是喚起了一些人的共鳴,場中又想起了幾道聲音,也是報仇。


    報仇的聲音響起,下方的士兵似是有了一絲活力。


    也許對於他們當中有的人來說,參軍就是為了吃飽飯,但在這個時代,更多的卻是為了報仇。


    是啊,報仇,以前這個詞對他們來說很遙遠,但現在好像有了一絲希望。


    但是他們又害怕這個希望破滅,所以他們不敢發出自己的聲音,他們害怕自己在此麵臨失望。


    已經失望了不知多少次了,他們已經疲憊了。


    朱元璋後退了幾步,走到了郭子興身旁,向下方的士兵問道:“你們知道這位是誰嗎?”


    沒有一個士兵接話,他們隻知道台上的人很有身份,可是這和他們又有何關係。


    朱元璋早就聊到了這個情況,也不氣餒,指著郭子興說道:“這位是郭子興,郭元帥,也許你們不知道郭元帥是誰,但濠州的戰事你們是知道的,就在前幾天,就是在郭元帥的帶領下,我們濠州守軍成功的打敗了來勢洶洶的韃子,這也多虧了郭元帥的英明領導,現在你們還懷疑自己不能報仇嗎?”


    郭子興一臉讚賞的看了一眼朱元璋。


    很顯然,朱元璋的一番讚美之言讓他很是受用。


    聽完朱元璋的話,下方的士兵轟動了,紛紛開始和身旁的人交頭接耳。


    整個校場鬧哄哄的。


    突然整個校場安靜了下來。


    “郭元帥,我們願意追隨你!”


    剛開始隻是一道聲音響起。


    隨後便是迎來了一個高潮,鋪天蓋地的聲音響起,全都是願意追隨郭子興的聲音。


    但是不是真的願意追隨,這就隻有天知道了。


    不過這就夠了。


    朱元璋退了下去。


    他已經做到了說出的話,所以他退了,把台子留給了郭子興。


    他還是知道好歹的,畢竟這是郭子興的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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