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林軍將軍沒有半點停下的意思,朗聲道:“我不擔心鎮北王追殺,他自然不會。”


    剩下的話他沒說完,心裏默默想著,還是得再快一點,就衝著鎮北王的反應。


    這是必然要反了,而京師還在各種猜疑算計,準備當然是有的。


    還很多,準備了很久,但都是衝著把陳平騙迴京師殺了。


    禦林軍將軍心頭升騰起濃濃的無力感,就想不明白了,這麽所有人都覺得陳平應該迴去呢。


    皇帝對鎮北王府的打壓還不過明確嗎?逼到這個份上,還用賜婚的事一次次算計。


    鎮北王就能沒有想法?滿朝文武說到底,還是仗著鎮北王府世代忠心,想著不由的冷笑一聲。


    多可笑啊,一麵因為懷疑要殺人,但其實心裏都是認可鎮北王不會反?


    沒再開口多說,要不是擔心皇帝多想,禦林軍將軍都恨不得直接手起刀落,直接把劉忠剁了算了。


    聽聽他一路上說的話,狠狠眯了眯眼睛,催促手下立刻上馬,不能再休息了。


    他們得搶在鎮北王大軍之前,把消息傳迴去,至於鎮北軍根本就不在乎,定然是早有準備。


    他其實什麽都明白,滿朝文武還有誰敢對抗鎮北王?不過是盡力而為罷了。


    就在禦林軍拚命趕路之時,四份檄文已經以最快的速度傳了出去。


    所有人看到的第一瞬間都傻了,那些擼袖子準備大說特說的文人都呆住了。


    這跟他們想的完全不同,這還怎麽罵?


    質問楚國新帝弑君謀逆的就不提了,在楚國當然是震動非常,但因為楚靈兒另外一個身份。


    鎮北王府側妃,所以檄文在大魏同樣傳了出去,言下之意本王要為王妃出頭,也為了正統出頭。


    在這個時候是很認可嫡庶尊卑的,不然規矩何存?尤其張大將軍親口承認,先太子為了大義而死。


    就是想讓將士和老百姓少經曆戰爭,莫說楚國千裏縞素,就連大魏的好多老百姓,都自發的幫著祭奠。


    文臣才子無話可說,甚至還寫了很多的禱文。


    第二份檄文是先鎮北王之死的真相,用陳圖生口吻所寫。證據確鑿,就是皇帝因為猜忌,竟然勾結楚兵。


    那一戰死的可不隻是鎮北王一人,也不是鎮北軍而已,還有很多的老百姓。


    整個北方都為之蒙難,甚至要不是陳平及時迴來,隻怕後來楚秦聯合,大魏就已經沒了。


    罪過太大,引發的憤怒也太深了,文人們咬牙忍著,他們在等。


    這等大錯是不能洗的,但鎮北王為什麽發這份檄文,還不是為了謀朝篡位?


    那他們就很有話說了,皇帝做錯了可以下罪己詔,甚至可以讓太子繼位,就是輪不到你的異姓王,哪怕是駙馬也不行。


    忍著一口氣看了第三份檄文,竟然是梁侯爺的冤情,當年的斑斑血淚,還有尚在繈褓的世子都遭了毒手。


    同樣的認證物證齊全,既然是要平反,要還梁侯爺清白,陳平就是要堂堂正正的。


    還標注了所有的時間,就連那些物證,也都陳列在府衙之中,言明隻要遵守規矩。


    任何人都可以遠觀,隻等時間一到,就在梁侯墓前焚燒,作為祭奠。


    這還需要多說什麽?文人連多一句話都不敢問,鎮北王都敢弄到這種程度,那就是一切都經得起推敲。


    哪怕是一個細節都沒有誇大的地方,很多文人都低下了頭,他們一開始都是存著不屑的心思。


    想著不管鎮北王拿出什麽理由,他們都能從中看出潛藏的野心。


    但是沒有。


    已經三份檄文了,有憤怒有質問,甚至有討伐之意,唯獨沒提及鎮北王府的尊貴。


    當然,他們還是很肯定的,鎮北王接下來就是要奪位的,不然白費功夫嗎?


    哪怕是讓太子來,鎮北王心裏就不害怕?


    但哪怕是這樣,就衝著之前的三份檄文,好些人的心情都在悄悄轉變,皇帝做的事實在是太天怒人怨了。


    他們以為已經被震驚到了極限,不會再有什麽能讓他們覺得經驗的了。


    但看了第四份檄文的時候,所有人都傻了,正如現在的高文麟。


    他眼睛死死睜著,很久才開始瘋狂大笑,竊據之人?他所以為的正統居然從一開始就是竊據之人。


    而梁侯和先鎮北王才是苦苦支撐,保住正統唯一血脈之人。


    辰王!


    當年驚才絕豔到無人不知的人,再一次被提及,而這一次卻是作為真正的皇太子。


    高文麟豁然起身,高家幾個兒子都驚訝入內,急切道:“父親這是要去做什麽?”


    不是說重病嗎,多少天都沒起身了。


    高文麟一身規矩朝服,嚴肅的正了正官帽,朗聲道:“去修正我等所犯下的錯誤。”


    他以為會有的大戰,以為不得已隻能妥協,讓鎮北王可以少傷及無辜百姓,竟然都是小人之心。


    高文麟緊緊攥著檄文,鎮北王就沒想要大魏的江山,鎮北王世襲罔替是榮耀。


    但不是枷鎖,陳平是真的豁達,他言道大魏國號不會改,辰王才是正統。


    魏十八作為辰王唯一血脈,自然應該繼位登基,至於女子之身。


    高文麟冷笑不止,高聲道:“楚國蠻夷都能想通的事,我大魏禮儀之邦竟然做不到嗎?”


    鎮北王不容他人置喙,這種小事他來就好,高文麟身後跟著一群子孫。


    剛出了府門,就看到旁邊也剛打開了大門,出來的是同樣一臉堅毅,一身大朝服的同僚。


    兩人相視一笑,已經不需要詢問,更不需要解釋,路上碰到的人越來越多。


    但是笑容也更加明顯,他們這些文臣或許迂腐,但也正因為這個,此刻他們都出來了。


    這也是當日王太妃,親口問魏十八的話。


    “當著大魏的皇帝,撐起你應該的責任和身份,魏十八,你可願意?”


    魏十八抿了抿唇,腦袋裏迴想起當年遇到的那個小男孩,也是伸出手對她說:“跟我走,你敢嗎?”


    魏十八緩緩抬手,伸進陽光裏,很暖,聲音鏗鏘有力:“有何不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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