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恕罪,小的取笑誰也不敢取笑您啊。”那聲音離李言蹊越來越近,走至她麵前行禮,再抬頭,赫然就是當初卷了趙正卓一錠銀子而潛逃的劉忠。


    “你來長安也有些時日了,你又圓滑世故,長安城內的三教九流大約也結識得差不多了?”李言蹊繼續往前走,劉忠跟在她身後一米左右,聞言點頭,又發現李言蹊根本看不到,遂恭謹答道:“托郡主的福,如今長安城內,小的也是數得上號的一個……”他停了停,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驕傲的摸了摸頭,“地痞。”


    李言蹊沒忍住,抿嘴輕笑了一下,“托我的福混了這麽久,才混成一個稍稍數得上號的……地痞,也值得你如此驕傲?”


    劉忠啞口無言。


    李言蹊從寬大的衣袖裏拿出來個用白色稠布包好的布包,向後遞給劉忠,“二皇子那裏有一份和裏邊東西一樣的,給你七天時間,將東西給我調包,等事情成功,助你成為長安最大的……地痞。”


    劉忠急忙雙手接過,正要打開看一看裏邊是什麽東西,冷不丁李言蹊一句,“現在看,若是被別人知道了這東西,有八成可能,明早我會在亂葬崗或者義莊看到你。”


    劉忠身子抖了抖,急忙將布包緊緊抱住,忐忑道:“這麽危險的東西,郡主您交給小的。小的很膽小很惜命很怕死的,這麽一擔心,很可能會出錯,誤了郡主的大事。”


    “所以,你越快將事情做好,對你越安。等你成了最大的地痞,等閑誰又能奈何得了你?”李言蹊淡淡的言語對劉忠卻是極大的考驗與誘惑,畢竟,長安城裏最大的地痞並不是那麽輕易就能當的。劉忠將布包往懷裏一塞,咬牙,決絕道:“不用七天,最慢五天!”


    “不錯。”李言蹊借著昏黃的月光瞟了他一眼,隻覺得此時他一雙眼睛像剛才那隻貓兒一樣散發著一種光亮,卻又不同於那隻貓,那是一種熱血沸騰的眸光,又遞給他一個小瓶子,“若是用手碰了布包裏的東西,記得用這裏麵的水擦一擦,不然會很麻煩的。”劉忠接過那瓶子,旋轉著打量了一會兒,好奇道:“這裏麵是什麽,如果不擦,會怎麽個麻煩法?”


    李言蹊麵不改色,看了一眼他的雙手,垂下眼眸,“你不會想嚐試的。”停了停,轉移話題道:“先前交待你做的事很好,不愧是陸城的神偷。”


    說到此處,劉忠眼裏的亮光卻暗淡了一些,不解的看了看李言蹊,“郡主,小的有些事不明白,想問一問郡主。”


    李言蹊難得心情好,挑眉道:“你要問什麽,我看能與你說多少。”


    劉忠深吸了一口氣,“郡主當初交給小的幾個人偶、生辰八字和幾張符紙,讓小的偷了王府那位側妃庫房裏的絲綢做了衣服穿在人偶上,又將寫有生辰八字的白布和符紙分別貼在人偶之上,最後埋進那位側妃院子裏。小的本以為那是那位側妃與郡主其他仇人的生辰八字,可小的前兩天聽下邊的兄弟們說了些事,才曉得……郡主前些時候突然發了急病,聽說連宮裏的太醫都說沒救了。後來又有國師說郡主乃是為邪祟所侵才會命懸一線……”他停了停,小心的看了一眼李言蹊,想從她麵上看出些情緒來,然而他隻看到一片平靜,甚至漠然。


    “你想問,當初給你的生辰八字是否是我自己的?”李言蹊看了劉忠一眼,抬頭看了看天色,“是。”


    “小的不明白。”劉忠果然一臉的疑惑,欲言又止,最後咬牙道:“連太醫都斷言郡主沒救了,可見當時郡主並未作假,乃是真正的十分危急,那麽,那符紙的作用就是真的。可郡主既然有這種東西,為何不直接將那些仇人的名字都寫上去,讓他們不聲不響的死去,不是比什麽都快嗎?”他減小了說話的聲音,“更何況,郡主您還差點就……要不是王爺和國師發現得早,郡主您難不成還要將自己的命都交待出去?”


    “劉忠,你曉得恨一個人是什麽感受嗎?不是讓他死那麽簡單,死太容易了,隻有活著才最艱難;奪取他在意的一切,毀了他的名聲,剝奪他的信仰,讓他生不如死又死不過去,這才是恨。”李言蹊突然對劉忠笑了一下,嚇得劉忠本能的後退了一步,察覺到不妥急忙停下,又悄悄的往前挪了挪。


    “你看,你和那隻貓兒一樣聰明。可惜,世上並不都是聰明人,曉得什麽人能惹,什麽人萬萬不能得罪。我這個人最是小心眼愛記仇,他們得罪了我,我豈能讓他們如此輕易的默默死去,總要折磨夠了才好。韓氏,敗在迫害郡主與皇子上,名利皆毀,不是比離奇死去卻還留有尊榮更合適?我送給她的,才僅僅是一個開始呢,劉忠。”


    劉忠歎了一聲氣,這個年紀比他還要小很多的小姑娘,從她嘴裏說出這樣肅殺的話來,他竟然不覺得違和,隻滿心都是心疼,要經曆怎樣的磨難,才能在她這個年紀磨礪出這樣的心智?“雖為報仇,郡主也該顧著自己的身子一些,畢竟命隻有一條,您若是再如同之前一樣以身犯險,就算報了仇您人卻沒了,不也很吃虧嗎?”


    李言蹊淡然的盯著劉忠,卻將他盯出了一身冷汗,急忙後退一步就要跪下,“小的妄言了,請郡主責罰。”


    他並沒有跪下去,一股無形的力量將他穩穩的托著讓他跪不下去,抬頭不解的看著李言蹊,“郡主?”


    李言蹊撤迴掌力,對他勾了勾嘴角,“難得你竟還有些良善之心,曉得關心我的安危。你放心,我斷沒有那般不顧惜自己。那符紙的確不假,我也確實曾昏迷過去命懸一線,不過,那些都隻是我想讓別人看到的而已。真實如何,誰又知道呢?”她的命,寶貴著呢,她還要留著將那些人一個一個的從光鮮亮麗的曆史舞台上推下,重重的摔成遺臭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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