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姑娘關心。..”許老板苦澀的抬起手來看了看上邊密密麻麻的傷,頓了片刻,卻是詭異的一笑,“老朽自然知道,但不瞞姑娘,老朽從陸城千裏而來,卻正是為了告禦狀,而老朽要告的,正是今日姑娘仗義相助時打擊的那個……”他停了停,用了“賤人”兩個字。李言蹊乍然一聽,十分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張了張嘴,半天才找迴自己的聲音,“告,告禦狀?不是說要滾釘板才行嗎?老伯你這一身的傷,可如何受得住?”


    許老板搖了搖頭,苦笑道:“受得住受不住都得受著,縱使拚了這條老命,老朽也要討一個公道!”


    “那位姑娘……她……”李言蹊捂著嘴,小心翼翼的試探道,還不忘抬眸匆匆的看他一眼,又急忙低下頭,有些好奇卻又怕觸到許老板傷心處的糾結模樣。


    許老板握著茶杯,手指用力得整個指節都有些發白,李言蹊知道他是把那茶杯當做李婉心了,裝作沒看到的模樣,捧著自己的茶杯喝茶喝得專心致誌。


    半晌,李言蹊一小口一小口的省著省著喝,茶杯都見底之時,許老板才“嗒”一聲放下茶杯,從自己的思緒裏迴過神來,抱歉的看了李言蹊一眼,道:“讓姑娘見笑了。..”見李言蹊已無茶可喝,又周到的幫她續上茶,這才緩緩說道:“既然告禦狀要滾釘板,老朽也要帶著這一身的傷去滾,能得到一個公道自然好,那就新傷舊傷一起治;得不到,便是一個死字,自然也沒什麽治的必要了。”聽這話,倒像是真的將生死置之度外也要討一個說法!


    李言蹊沉吟片刻,小聲斟酌道:“聽老伯的意思,您既然專程來京告禦狀,那您要告的那位姑娘,定然非富即貴,她是……?”


    “安親王府郡主!就是她今天白天在客棧讓人將我打成這樣的!”許老板咬著牙說道,眼裏熠熠的閃著仇恨的光。


    “可,據我所知!她真的不是郡主,今天那位公子不是證明了嗎?”李言蹊一副不解的模樣虛心求教。


    “姑娘聰慧。”許老板難得露出稍微柔和些的笑容,“姑娘將她逼至絕境,她已然犯了眾怒且美名在外,又怎麽可能當眾承認。就算是那幾位公子,恐怕也是刻意為她遮掩。..”


    李言蹊心道還真是個通透的之人,她果然沒有選錯人;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將話題繼續了下去,“那老伯打算什麽時候呢?要知道,麵見聖上並不容易。”


    “我自然知道,聽說每年中秋陛下都會帶著百官遊城,所有百姓都會上街瞻仰天容,老朽打算那個時候攔禦駕。”許老板倒是將李言蹊當做自己人,將自己心裏的打算說了出來,又道:“先前之事,老朽已找了不少證人;今日之事,還想請姑娘替老朽當個證人!”說完絮絮的把他為何上京告禦狀的前因後果仔仔細細與李言蹊說了,聽得李言蹊唏噓不已,但考慮許久之後,還是開口道:“這……”李言蹊抬頭看著許老板,緩緩道:“恐怕不妥,今日雖是她做錯在前,但我也實實在在打了她,若她不是王府郡主那便沒什麽,小女大可為老伯作證;但她若真是王府郡主,讓老伯笑話,”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老伯認為我膽小怕事也好,冷漠無情也罷,我卻的確不適合來做這個證,有我自己的原因,現在不能告訴老伯,等時候到了,老伯自然會知道。”


    許老板原本以為將李婉心的所作所為告訴李言蹊,且見她是個古道熱腸的狹義之女,以為她會幫忙,誰曾想她竟然拒絕了,眼裏滿是失望,但也不好強人所難,“既然如此,那老朽便不打擾姑娘休息了。”說著起身衝李言蹊拱手行禮,就要轉身離開。


    “且慢。”李言蹊放下茶杯隨後站了起來,笑道:“小女子雖不能幫老伯,但少不得要提醒老伯一句,中秋之後八月十九,乃是安親王四十壽辰,安親王位高權重又是大壽,屆時陛下定然會禦駕親至王府,老伯若是能等上幾天,等八月十九到王府求王爺主持公道就好。這不算告禦狀,可免老伯皮肉之苦;陛下親臨,聽到如此駭人聽聞之事,定會為老伯主持公道。”


    “安親王壽辰?”許老板麵露疑惑的看著李言蹊,“姑娘如何知曉?”


    李言蹊無所謂的笑了笑,道:“安親王位高權重,我自然時時關注,況且長安恐半數的人都知曉,這也不是什麽秘密。”她自然知道這不能打消許老板的質疑,但也並不放在心上,又繼續道:“老伯隻要記得,一定說狀告王府郡主,請王爺主持公道。據說王爺最是看重郡主,半點也不會讓郡主受到詆毀,聽到你的話,一定會召你入府仔細查證,老伯隻需將證人證物帶好,王爺正直無私,定會還你公道。”


    許老板不是沒有聽出她話裏的矛盾之處,既然王爺最是看重郡主,不會讓郡主受到傷害,又怎會為他一個狀告郡主之人主持公道?但見李言蹊言之鑿鑿胸有成竹的模樣,不知怎的,竟然不由得選擇相信她的話,“老朽多謝姑娘指教,如果老朽得償所願,定專程前來拜謝姑娘大恩。”


    李言蹊笑嗬嗬的說好說好說,又道:“但願老伯見到我時不要太失望才好。”許老板不解的看著她,卻見她麵容平靜笑容恬淡,他搖搖頭,隻覺得自己果然老了,竟然連個小姑娘都看不透了。


    二人的對話,硫雲和琉芷雖然站在門外,但也聽得一清二楚,硫雲聽李言蹊的囑咐親自送許老板迴了他的房間,琉芷便跟著李言蹊也迴了屋子。關上門,扶李言蹊在床邊坐下,這才將心裏的疑問問了出來,“小姐,既然李大公子提點許老板來京告禦狀,又派人一路保護他入京,怎麽就沒想起來告訴他可以在咱們王爺壽辰之時上告,要不是今天小姐提醒,難道真讓他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家去滾釘板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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