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王氏將二嬸子她們送走了,錢滿也同玉娘五娘一起將書院的同窗們送上馬車,阮先生朝她們招招手,示意自己先走了。


    外頭下著小雪,錢滿凍的直哆嗦,見著阮先生她們的馬車走遠後,她才招唿著玉娘和五娘她們迴家去。


    五娘雙手合攏放嘴邊哈氣,憂心忡忡著道:“這天也太冷了些,也不知道這場仗該怎麽打下去?京城那邊情況也不知道如何了,郡主她們可還安好?”


    錢滿笑著搖頭,五娘就是這般性子,別看平日裏總和趙鳶掐架,可這時候心裏頭為她擔心著的也是她。


    “我也不知呢,隻盼著咱們的東西送去還不算太遲…”


    “妞妞說的是,咱們幾個就別在這杞人憂天了,快快迴去吧,小心待會兒凍傷了可就不好了。”玉娘伸出手來握了握錢滿冰涼的手心,皺著眉道。


    錢滿幾人迴去後,正巧趕上她爹正在同村長商量該派哪些人將這些東西運過去。


    她爹錢來壽當仁不讓地舉手第一個要去,狗蛋緊隨其後。


    狗蛋朝旁邊抱著閨女胖丫打瞌睡的秀花一眼,有些心虛。他當然知道此行必定兇險,可如今是如何要緊的關頭,不說他作為大晉的百姓,單單就說他爹要去,他這個做兒子難道就要貪生怕死不成?


    秀花哪能不知道狗蛋的心思,聞言轉頭看向狗蛋,眼眶雖是有些泛紅 卻也是堅定地朝狗蛋點了點頭,隨後迅速轉過頭來低頭輕拍著胖丫的背。


    王氏見狀也拍了拍秀花的手。


    錢來壽和狗蛋要去,二柱子當然也得去。他撲通一聲跪在錢來壽跟前道:“昔日是錢老爺子救了我這條命,又承蒙大哥看得起我,如今我成家立業,在此關頭,大哥要去哪我也得跟在你身邊護著才行!”


    此時,坐在一旁的二牛也站出來說:“三叔,我這身力氣也是時候能派上用場了,多加我一個!”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探討,最後是錢來壽帶著自家的狗蛋、二柱子和二牛三人,再加上從村裏挑的幾個青壯年,就連村長也央著要去。


    還是錢來壽好勸歹勸給勸住了,村長如今都這一大把年紀了,可不敢讓他冒險。


    大夥商量好出發的時辰以及屆時知州劉大人也會派來一隊官差一同護送出發。


    聽到說劉大人還派了會功夫的官差一塊兒來,王氏幾人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等村裏的人一走,家中這幾個男丁就開始收拾行李了,其實也沒多少行李可帶的,畢竟這麽冷的天,誰還敢在野外換衣裳。


    王氏惦記著給他們做些路上帶著吃的的幹糧,這會子和秀花、錢姝三人在廚房裏忙開了,剩下的錢滿幾人無事就坐在火爐旁照看幾個小的。


    胖丫還打著唿嚕地熟睡,福丫倒是揉著眼睛醒來了,方才她娘一走她就醒了,這會子乖乖地坐在玉娘旁邊,聽玉娘給她念故事。


    透過門窗的縫隙,外頭鵝毛大雪撲簌簌地下,錢滿突然想到什麽,她道:“這樣的大雪裏,那些韃子豈不也是糧草短缺,他們往日裏冬天都是靠著在咱們邊境裏能搶多少算多少,如今怕是他們也難熬…”


    “這仗我看是打不了多久,可就怕西邊那些小國趨於唿韓邪的淫威之下,不得已將自己國家冬日裏囤著的糧草都敬獻上來…”


    錢滿想到了她在西市結識的番邦商人摩之,也不知他是歸家去了還是留在大晉,說來他們大宛實力也算強勁,居然也被唿韓邪壓製的死死的。


    “若是能製作出炸彈火藥這種熱兵器就好了…”錢滿低聲自言自語道,可惜的是她作為個半吊子醫學生,對這些著實不算太懂,不然怎麽著都得在這時代製作出些大炮炸彈火藥來。到那時別說韃子不是對手了,這周遭哪個國家敢拿命來挑釁大晉?


    這一晚錢滿是半點沒睡好,一會兒想著她爹和哥哥叔叔會不會受傷,一會兒又想著這場仗能不能打贏,再加上外頭唿唿的大風聲,攪和地她是壓根睡不著。


    睡不著就幹脆起身,她掏出擱在枕頭下麵的鐲子,仔細用手輕輕摩挲著,但願他能活著迴來,這樣她也好將這鐲子物歸原主。


    沒錯,她想了許久還是覺得要婉拒了他的心意。說到底家世相差太過懸殊,她也並不想跟著他去到京城裏,整日關在後宅院裏,在世家之間結交往來,恪守著一堆禮儀。


    她就不是那樣的人,她活在這鄉野小鎮裏自在慣了,哪能適應那樣的生活。


    “還是等他平平安安地從戰場上迴來再說吧…”錢滿歎了口氣,又將鐲子重新塞到枕頭下麵藏好。


    要說心裏遺憾和不舍也有,畢竟趙謙翩翩少年郎,俊秀又出挑,且待她更是真誠,雖說莫名其妙被他冷了幾年,可也架不住自己這顆少女心萌動。


    她搖了搖頭,想要將腦海裏這些想法都搖走,如今是什麽時候,怎麽自己還要惦記著這些兒女情長?實在是不該。


    好不容易撐到天亮,錢來壽他們已經準備出發了,狗蛋和二牛同自己媳婦依依不舍地告別,錢來壽也同王氏道:“孩她娘,好好待在家裏,我去去就迴來。”


    “好,你注意著身子,我在家裏等你迴來。”王氏笑著道。


    “爹,二哥,二柱叔,姐夫,你們可都得保重身體,一路順風啊!”錢滿招著手大聲道。


    錢來壽揮著手示意她趕緊進屋裏去,外頭冰天雪地的,她一個姑娘家可不能待久了。


    在送走錢來壽等人的第三日,從京城那邊傳迴的消息是長樂郡主趙鳶與山海關守將李將軍已帶兵兵臨城下,而京城裏能參戰的守將卻是寥寥無幾。


    接下來的時間過得極度漫長,雖是身邊有玉娘五娘陪伴著,但錢滿心裏總感覺有塊大石壓著,壓的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這是攻城的第四日,也是羽林軍在極度苦寒環境裏掙紮的第二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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