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天北跑去跟祁連城喝酒,吩咐賀沖帶著侍衛護送顧雲箏和孩子先一步去山中。


    早在元熹六年,顧雲箏就隨霍天北來過這裏。那時這座山還沒有名字,現在則有了一個聊勝於無的名字——無名山,來之前霍天北現取的。朝臣們追問他離宮去往何處消夏,他總不能說去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山,隨口就說了這三個字,弄得人們麵麵相覷,先是懷疑自己見識短淺,隨即又懷疑皇上哄騙他們,一個個輪番找賀沖、徐默詢問。


    起初霍天北是想輕車簡行,大臣們卻堅持要他擺駕離宮,聲稱掩人耳目離宮難保不出意外,為著龍體無虞,還是要循例行事為好。其實是擔心遇到急事又找不到皇上的話一準兒抓瞎,必須要知道皇上的去處。他們又沒老糊塗,皇上是曾在西域出生入死幾多年的人物,誰瘋了才會給他製造麻煩。


    霍天北依了他們,隻是說好了一點:到了山下,隨行人員原地待命,非急事不得進山。


    雖然隻來過一次,顧雲箏對這裏的一切都是歷歷在目。


    點點滴滴的迴憶,充盈著沁人心脾的暖意。


    上次小住在這裏的時候,有一天她醒來頭暈鼻塞,霍天北就說給她煎藥吃,晚間就好了。


    她不肯,說你不是總說是藥三分毒麽?不要。


    他就陪著她躺在床上,說那就讓藥膳師傅給你做藥膳。


    她還是不答應。


    他無奈,問那該怎麽辦呢。


    她就笑,說總是聽李媽媽說你很會做藥膳,我想你做給我吃。


    並沒想到,他很爽快的說成啊,到時候可不準再耍賴不吃了。


    隨後命隨行的丫鬟備好藥材、食材,將人遣走,親自去廚房給她做飯吃。


    她跟到廚房去看,見他處理食材的樣子透著一點兒漫不經心,卻是那般悅目。好看的雙手襯得食材色澤愈發誘人,一向不願踏足的廚房在那一刻也變得可親起來。


    那天吃到他親手做的藥膳,她心裏一直暖融融的。即便是摻雜著淡淡的藥香,還是感受到了家的味道。


    隨後,她想著他生辰快到了,就纏著他教自己做麵條。


    她對這些真是一點兒天賦都沒有,常常弄得廚房一團糟,做出來的東西也不合口。那過程卻是快樂的,因為有他陪在一旁。


    她和麵時,他會把麵粉抹在她臉上,她自然會報復迴去,嬉鬧成一團。


    她切菜時,他就在一旁把能現吃的一塊塊放到彼此口中。


    做臊子、下麵時,他就會說阿嬈啊,你別緊張兮兮的,隨意一些,隻要你不把麵條做成鹹菜一般,於我都是人間美味。


    後來她總算學會了,算作彌補,每日陪著他去釣魚。總是膩在他身邊,倚著他看書,有時候不知不覺就睡著了。他也不驚動她,擁著她,一動不動地坐大半晌,直到天色晚了或是她醒來。


    迴住處的路上,她是從來不用走路的,總是由他抱著返迴。


    一直都是這樣,他沒有底線的寵著她、護著她。


    怕是誰都想不到,他對一個人能好到什麽地步。


    在他麵前,她能像小孩子一樣耍賴任性不講理,他也能像對待小孩子一樣給予包容耐心。


    將至住處時,三個孩子在各自的奶娘懷裏睡著了。進到室內,看著隨行的人安排好孩子和帶來的箱籠,她獨自出門,漫步於山間。


    來這裏消夏,要比行宮自在。沒有那麽多人在眼前晃,沒有那麽多刻板的規矩。他來這裏,也是要靜下心來布置邊界的防守,再有便是新得了一幅海圖,也要好好兒琢磨一番。


    遊轉多時,她去了那座橋,以前是危橋,而今已重新修建了。


    靜立多時,舉步要走上橋頭,聽得身後熟悉的腳步聲。剛要迴頭,身形已被他擁入懷中。


    他柔聲詢問:「方才傻站著想什麽呢?」


    顧雲箏無聲地笑,實言告知:「在想上次與你一起走在橋上,心裏盼望的是橋不要有盡頭,和你走一輩子。」


    「現在呢?」


    她握住他的手,迴身笑看著他,「現在想的是,這一世與你相伴。」


    「這比危橋無盡容易。」他笑,攜了她的手,與她並肩走上橋頭。


    不論是錦繡江山之廣,還是九重宮闕之深,他是她一生港灣,她是他一世牽絆。


    他愛的執拗,有她才有江山萬裏,有她才能斂盡殺機。


    她戀的甘願,為他斂盡鋒芒,隻做他身邊的凡俗女子。


    這塵世最美好的事,不是我遇見你,是我遇見並一生珍惜你、被你珍惜。


    【後記】


    靖嘉元年,太祖皇帝登基。帝成名於沙場,攝政於朝堂,在位期間興民事,禦外敵,廣納諫言,威服於四海。皇後顧氏,表裏通達,心懷百姓疾苦,助帝興民事安民心,為萬民愛戴,誕三子一女。


    帝一生專寵正宮,帝後情深,為傳世佳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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