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問李媽媽:「以往侯爺的生辰都是怎麽過的?」


    李媽媽想了半晌,「小時候就是吃一碗壽麵,這些年過年都不在府中,生辰就更別提了,總是在外麵。」


    顧雲箏忍不住嘆息,「唉,人怎麽能忙成他那樣的?」


    李媽媽聽得直笑。


    整個夏日隻給他做好了一套寢衣,現在一套中衣快做完了。本來就慢,又沒多少時間,對於這種事,她總是有些無能為力之感。


    她想,得抓緊了,讓他生辰時穿上自己給他做的一套中衣。


    他其實什麽都不缺,缺少的隻是尋常的喜樂、凡俗的生活。這些,她還是能給他的。


    比起顧雲箏的慢吞吞,安姨娘就是手腳特別麻利的。


    這日早間過來請安,一併帶來了兩幅貓圖屏風。


    顧雲箏算算日子,前後也就四個來月吧?雖說屏風尺寸不大,平均兩個月繡一幅還是很快了。她細細看著,讚不絕口。


    安姨娘也笑得分外開心,問道:「夫人可還有想要的繡品?我雖手拙,卻願意試試。」


    「你啊,日後就給我好生歇息一段日子。連續忙了這麽久了,不可再操勞。」顧雲箏攜了她的手,轉去落座,喚丫鬟沏茶,「六安瓜片。」又問安姨娘,「你應該是喜歡這種茶吧?」安姨娘的兄嫂送來的茶總是隻有六安瓜片,這些她是清楚的。


    安姨娘笑著道謝,「是。多謝夫人。」


    顧雲箏看得出,安姨娘有話要跟她說,卻也不急,等著安姨娘提出。


    不湊巧得很,安姨娘沉吟期間,三夫人過來了。


    三夫人已是大腹便便,過來定是有事。顧雲箏慌忙迎上去,小心地扶著三夫人落座。她看到三夫人就有些擔心,早已成了一種病。


    安姨娘見此情形,自然不便多留,便施禮告辭,臨走時對顧雲箏加一句:「午後我再過來,與夫人說幾句話。」


    顧雲箏笑著應下,轉身讓冰琴給三夫人備桔子水、羊羹。


    三夫人滿眼的笑。顧雲箏對她的體貼,總是讓她心裏暖暖的。


    顧雲箏落座前,手輕柔地撫了撫三夫人的腹部,「孩子近來乖不乖?」


    「乖得很。」三夫人的手也落在隆起的腹部,「這次不似玉姐兒那時。玉姐兒當初可是把我折騰得不輕,有一段日子吐得昏天黑地。」


    「這樣啊,那這次一定是要給我添個小侄兒了。」顧雲箏喜滋滋的猜測,「反應相反,應是男女不同所致。」自心底,她希望三夫人這一胎是個男孩子,如此一來,日後再生不生都可隨緣,若再生個女兒,日後少不得會添一塊心病,生孩子都變成了一樁必須要做的事。


    「借你吉言吧。」三夫人笑著喝了一口桔子水,直來直去地道,「我有些話要跟你說。」


    顧雲箏擺手遣了下人。


    三夫人認真地凝視著顧雲箏,「四弟妹,我要說的這些事,侯爺是心知肚明,可我還是該跟你說一說。你不要與別人提起,好麽?」


    顧雲箏點頭,「這是自然。」


    三夫人先是嘆息一聲,「我剛進霍府的時候,三爺待我極好,還以為這一輩子都不用愁了,言行舉止似在娘家一般,關著門過自己無憂無慮的日子。直到後來,才慢慢知道了公婆是怎樣的人。」


    「我沒想到,想來誰都沒想到,太夫人與二爺有那麽大的野心,竟與叔父一家聯手謀害大爺。千防萬防,家賊難防。那年,先是大爺的孩子夭折,之後……便是大爺喪命沙場。


    「那時我懷有身孕,三爺很多事我都曉得。知道那天的事,還是三爺的小廝跟我漏了口風,隱約聽出了個大概。那次戰事,老侯爺為發號施令的將帥,大爺為先鋒,叔父父子幾個急行軍前去助陣殺敵。大爺與叔父父子幾人自來不睦,公事私事都有許多過節。二爺卻與大爺正相反,與那父子幾個親如一家人,甚至常結伴找侯爺的麻煩。就在那天,二爺和叔父一家人商定,陽奉陰違。利用西域地廣人稀的地勢,便是不能及時前去接應大爺,率兵藏在山林中,也能做到無人知曉。


    「我知道之後,慌得厲害,吩咐陪嫁的一名家丁去給侯爺報信——那時侯爺遠在兩百裏之外,也有公務在身,我並不能確定他能否及時前去援助大爺。


    「三爺卻與我相反,氣恨難消,要去找叔父質問——在那時,我們還不能想到,這件事與太夫人、二爺有關。可他去找叔父怎麽行呢?他們既然膽敢謀害大爺,說不定就會連三爺一併謀害。我自是要百般阻攔,說你即便要幫大爺,也該去知會父親。三爺氣得瞪著我,說父親遠在幾百裏之外,我到了也早出事了,若要追趕叔父卻還來得及。


    「我怕得不行,拚命攔著他,說你要去的話,跟送死有什麽差別?他不聽,一味往外走,我不依不饒地追趕。之後……」


    顧雲箏隨著三夫人沉默片刻,輕聲道:「之後,三爺沒去成,你小產了。」


    三夫人眼中籠罩上一層氤氳,「是。後來,三爺就對人說,與我起了爭執,動了手,這才害得我小產的。等我清醒過來,什麽都晚了,大爺喪命,那名知情的小廝也沒了蹤影。侯爺率兵前去營救大爺,為時已晚,他自己也負了重傷。」


    原來,三爺也是這府中活得百般掙紮的人。三夫人就更不需說了。


    三夫人深吸進一口氣,再出聲時,鼻音濃重,「從那件事之後,三爺與我慢慢知道那些事與太夫人、二爺有關。三爺不知道該何去何從,一麵是他的生身母親、同胞兄長,一麵是自幼孤苦流離在外的侯爺……我也一樣。我們能做的,不過是什麽都不做,什麽都不參與,盡其所能地彌補侯爺一些。可是太夫人與二嫂卻開始對我忌憚,我有兩年當真是心驚膽戰的過日子。再有了身孕,太夫人、二嫂總是用那種陰測測的眼神看著我,我總擔心她們會害我腹中的孩子,每日裏足不出戶,仍是怕得要死,便是這樣,又小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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