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收費項目?”


    帝先生傾斜著腦袋看著有些猶豫的小路說。


    “那倒不是。”小路顯得有些尷尬。他最好直接把錢甩在他的臉上,那麽他一定會笑臉相迎的接過去錢,然後踏實地坐在這裏,認真陪他聊天。這樣問了,他嘴上隻能否認,維持著自己早已被帝先生看明白的人設。


    帝先生卻並沒有真的要詢問他的意見,那一句更像是一種戲謔。他自顧自地起身又從背後的酒櫃裏拿出了一隻杯子,看樣子所謂的聊天,並不隻是簡單的一兩句能了事的。


    小路察覺的到了一種沒有迴旋的命令,此時倒不是想帝先生是否真的會掏出錢來,而是更加覺得要維持一下自己那薄如紙屑的自尊。自覺被脅迫了。


    “我明天早上還有事情,恐怕沒有辦法陪你聊天了。”說出口來意識到自己竟然沒有用\\u0027您‘’,或許他隻對他的錢有尊敬,對這個人是沒有的,這種下意識的語言將這一點反應了出來。


    小路注意到帝先生拿著杯子遲疑了一刻,但是立刻又切換迴那種好似平易近人的姿態來。


    “哦,這樣啊。那我就不強人所難了。”帝先生某種並沒有那種要放人的輕鬆姿態,將新杯子裏倒滿了酒,很客氣的朝小路遞過去,但是那動作裏盡是一種無法迴避的逼迫意味。


    他大概不喜歡別人違背他用詢問修飾過的命令,小路察覺到了這一點,這一杯酒要是不喝一定會觸怒他,料想他不會表現出來,但是心裏大概總會有些不爽。


    “嗯,謝謝。”心中盤算一番,小路雙手接過帝先生遞過來的酒。


    酒杯停在小路伸出的雙手上方,就停在那裏,好像也會思考的樣子。小路看著帝先生,等著酒杯入手。不想帝先生卻將手收了迴去,隻留著他的手還停懸在空中,不知如何自處。他竟然覺得有些得意來,像在某處勝過了這個頗有權勢,人人見之畏首稱小的——帝先生。


    “既然...你有事就早些迴去吧。”帝先生往沙發上依靠,兩手在扶手上展開。


    這人真是有些難以捉摸,雖然臉上總掛著一副平易近人的笑容,但是潛藏在底下的情緒,卻像是變幻莫測的天氣,時時秒秒都在朝著意想不到的方向準備著突進。


    小路站起身來,皮質沙發將受到的壓力釋放出來,發出皮質摩擦舒展的聲音,更讓現在的氣氛變得刺人難忍。


    “我會盡力完成帝先生交給的任務的。”小路還是想在走之前將有些栗人的氣氛變得緩和些,算是一種保證,也算是一種討好。


    帝先生沒有立即作出迴答,拿起桌上的自己的那一杯酒一飲而盡,指尖在玻璃杯的菱形花紋杯壁上叮鈴鈴的敲著。在這一下一下的叮鈴聲中,小路隻催促自己的雙腳立刻邁開,走出自己這間屋子。


    “盡力不盡力的你自己知道,我要盡快。”帝先生總算開了口,給了小路一個痛苦,身體某處不覺地鬆了一口氣。


    “是。”小路隻用一個字做了迴答,不敢再說別的,來暗暗同對麵這麽琢磨不透的男人較勁了。小路心甘地鄭重點了個頭,提踵正欲離開,身子轉了一個小小的角度,又被帝先生叫住了。


    “名字是什麽?”


    小路收迴腳來,麵朝帝先生站立住。他覺得此時的天氣就是他麵目上表現的那樣,正的柔和了下來。


    “我的名字嗎?”原來他並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啊?也是,他隻不過是一個在他手底下連小角色都算不上的。


    帝先生雙唇閉著,隻一條好看的曲線嵌在細微方正的下巴上,狐狸眼微合一些,透露出些男人身上少見的媚態,但是並不突兀。小路注意力竟然落到了這上麵,連忙迴過神來,立即作出迴答,恐怕下一秒那麵色又不知變成怎樣駭的樣子了。


    “我叫路斯年。大家都叫我小路。”


    帝先生站起身來朝落地窗走過去,並不在乎對方迴答的樣子。小路站在那裏看著對方的後背,腦中忽然冒出幾個字來“似黑雲壓城,又似鬆下清風”,他驚訝這樣對立的氣質竟然會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不禁啞然。


    “還不走嗎?在看什麽?”


    小路一聽,看到落地窗上倒映出的室內的薄淺的印象,才知道自己的舉動都被帝先生看在了眼裏。身心一顫,忙調動全身走了出去。臉告辭之類的客氣也忘說了。


    在小路走了之後,他任然長久地站在落地窗前,城市的斑斕的迷幻的夜色盡收眼底。目光沒有目的地遊走期間,忽然落在某處停住了,下巴上的曲線裂開了,暢快地笑開了。


    桓顧啊,你是怎麽想的?


    周末兩天,婕希亞基本都是在昏睡中度過的,偶然清醒除非肚子發出抗議,起來打發一下,不然都是在床上輾轉反側,胡思亂想。


    從窗簾縫隙透露出的一線日光,透露了今天是個好天氣的信息。躺得太久了,身體並沒有因此活得行動的活力,反而覺得更加疲憊。


    婕希亞決定出去走走,在這樣躺著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靈都更加朝著那個旋渦靠近,到時候恐怕再逃不出來。


    於是好一番鼓勵在將身子從床上脫離出來,拉開窗簾朝外看了看,估摸今日天氣宜人,就是穿得單薄些,想也是能受得住的。


    因此還是選了一件連衣裙,隻是下擺長些,她也擔心變幻的天氣,忽然送來讓人受不住的寒意。


    兩日沒出來了,倒像是關了許久的鳥兒門突然放出了籠子,澄明蔚藍的天空,清洗了積累了兩日的汙濁。頓覺神清氣爽,心情也好似徹底遠離了那吞噬人的可怕旋渦。


    走著走著走到了學校,想來周末大家也都是蜷在寢室裏,校園裏零星走著一些人。朝足球場走去,沉浸的校園在這裏活了起來。操場上有人踢球、散步、或是坐在外圍凸起的草地上談天。


    球場上空有喇叭釋放出的音樂,更加增添了一種活力。


    婕希亞選了個既能看到足球上方奔跑往迴的踢球著,又遠離談笑風聲的人圈的地方,看清草地上並沒有什麽髒東西便坐了下來。


    雙腿朝胸口收攏,支起下巴來看著球場。她看不懂遊戲的規則,隻覺得看著那些活力滿滿,跑跳騰轉的男孩子,自己的思緒也被帶著活了起來。


    球場上盛放的生命力,成了一個對比項,讓她更加清楚的看到自己即將消逝的生命。不久就會敲響她的門,將她帶到另外一個世界,這樣的命運再清楚不過了。就像被蔚藍晴空襯的綿密的雲層,厚厚疊疊,每一朵的輪廓卻又那麽清晰。


    視線的一角冒出幾個泡泡來,漸漸向畫麵中間飄去,婕希亞順著他們來時的軌跡看過去。原來,是兩個女孩子在吹泡泡,和從泡泡機裏推撲出來的泡泡大軍一樣,活潑,可愛。


    拳頭大小的泡泡借助推力朝天空撲去,飄了沒多遠,有無可奈何地落下。有些落在草地上,被草尖紮破了,好像能聽到啪的一聲脆響。


    婕希亞攤開手掌輕輕的接住,小心翼翼地看著泡泡表麵上五彩色帶的流轉。她以為那個泡泡能落在她的手上,卻不想在接觸到手掌的一刻,一樣啪的一下炸開了、消失了。


    爆炸隻留下看不見,卻能感受到的滴滴點點的殘骸。婕希亞又試了幾次,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加小心,小心調整著手掌攤開的角度,力度。但是它們無一例外的都在接觸到她手掌的那一刻破碎了。


    由我變成的泡泡也是這樣多彩的嗎?也是這樣脆弱易碎的嗎?破碎的時候也會發出啪的一聲,像是最後的歎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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