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澤洗了一把臉,又換了身衣服,然後下樓來時一切皆準備完備。修朗準備的是火鍋,剛才兩人迴來的時候就已經差不多了,婕希亞又幫著,因此還沒有感覺到餓的時候大家已經圍著桌子坐下來。


    起先,薑澤沒多言語,便將婕希亞留在樓下,她心中埋怨了他幾句。但是沒一會兒,她心中的怨氣便這麽消散了,修朗是個極其好相處的人,雖然第一次見麵,但是給人一種已相識不久的感覺。


    加之又幫修朗準備餐食,在互動中人的關係是極易推進的,更何況是這麽一個舉止風度,性格溫潤的人呢。


    “我就知道你們兩個能很快聊上,並不需要旁人多的介紹什麽的。”薑澤像是對剛才把婕希亞獨自扔下做了迴答。


    雖然的確是如他所說,但是他這樣有些自以為是的去行事,還是讓人多少有些生氣呢。


    “那還是至少管一管客人吧。”


    “阿澤不輕易帶人來家中的,看來阿澤並沒有把你外人,這樣一來潛意識自然就像對待最親近的人那樣對待你了。”修朗先是一笑,接著向婕希亞解釋道。


    “同鄉之情罷了。”聽修朗這麽一說,婕希亞覺得自己仿佛身份一下被抬高了,心中有些驕傲,但是嘴上還是一副看穿一切的樣子。不過,婕希亞心中也的確這麽認為,薑澤對她如此照顧關心,就是因為近似‘他鄉遇鄉人’的情感。


    修朗始終是麵帶微笑的,隻聽到婕希亞這麽說,臉上的笑被短暫的消逝了,低下頭沒有說話。


    “我們就會同鄉之情嗎?何止,同鄉也沒有在事事上如此盡心的,還關心你心情好不好?和顧之亭關係好了,站在一邊笑起我來。”薑澤一隻手端著碗,另一隻手拿著筷子在那戳戳點點,就恨不得每一下都指到婕希亞的臉上。


    “還刪我照片,你個叛徒!”


    婕希亞好像真被薑澤隔著空氣,戳了臉,往後躲。


    “什麽叛徒,哪裏那麽嚴重,開心”薑澤不提醒婕希亞都快忘了,雙眸一下被點亮起來,熠熠閃著光,從身上摸出手機來。


    “快給我瞧瞧。”薑澤剛張嘴要送一口菜進去,又立即停下來,去夠婕希亞的手機。


    “修朗,你看。”婕希亞將顯示著薑澤醜照的屏幕,伸在修朗麵前,滿心期待著對方的反應。


    修朗正在木然的思考著什麽,被婕希亞這麽一叫,方才迴過神來,一時間也沒搞明白要做什麽,看到手機上的照片才明白過來。抬頭看看薑澤,複又低頭看看照片,然後又看看薑澤·,這才笑了出來。


    修朗時常臉上總是帶著笑容,現在也隻是笑得比平時明顯些,而且更像是一種禮貌的迴複。並沒有如婕希亞想的那樣哈哈哈大笑,這樣似乎變得沒那麽好笑了。婕希亞想到了顧之亭,還是要和笑得到一起的人,一起看有意思些。


    薑澤在那邊著急得要瞧,婕希亞看了個夠才遞過去給薑澤。


    “什麽嘛!就這,你要是覺得好笑便留著吧。心情不好的時候拿出來開心一下。”薑澤看了一眼,漠然的將手機遞還給婕希亞。


    “你們倆一點反應都不給,沒意思極了。”婕希亞撅著嘴,又看了看,這樣一來,她自己也覺得沒趣極了。“明明很好笑嘛,哈!哈!哈!”


    晚飯畢了,薑澤提議到二樓的一個露台上再小酌幾杯,婕希亞自然是沒意見,修朗沒有表示明確的反對,隻是提醒薑澤不可再像昨晚那樣,沒有個節製的喝了。


    薑澤一個人開始往二樓露台搬東西,婕希亞幫著修朗在廚房收拾。這麽一頓飯下來,薑澤和修朗二人之間那種多年相處的默契,明晃晃地擺在了婕希亞麵前。


    婕希亞對於薑澤不願提及的過去,從未失去好奇心,現在說不定是個機會。他們認識這麽久了,彼此的事情不知道,也總該有個察覺吧。


    “修朗,你和薑澤認識很久了嗎?”婕希亞手中正拿著一個盤子在洗。


    盤子上滿是泡泡,被洗碗布塗抹、擠壓,然後消失了。


    “嗯,大概有五年了吧。明年這個時候就六年了。”修朗思考著似的迴答婕希亞,手中的動作依然沒有停下來。


    “那你們認識的時候他二十歲,是吧?”


    \\\"嗯。\\\"


    “你們怎麽認識的呀?”


    “怎麽認識的?這樣說起來可能有點奇怪,我們之間好像沒有所謂的‘過程’,就像是...突然一下這麽個人就出現在眼前了,那時候就覺得兩個人好像認識很久了。”說到此處,修朗才停下手中的動作,每一句話都像是在對過去極其認真的思考後說出的。


    “你有沒有過這種感覺,嗯...就是某一天,這個人變得和之前不一樣。”婕希亞想隻要是從海裏來的人魚,不論麵貌和記憶與‘願’如何共享,歸根來說到底不是一個人,總是有些不同的。這一點也是從自己身上意識到的。


    “沒有。”修朗頓了一頓,帶著肯定的語氣說。


    沒有?那在他們認識的時候,薑澤就已經上岸了,這樣算下來豈不是至少五年了。這是根本就不可能辦到的事情啊。還是從根本上自己就想錯了,薑澤根本不是人魚!


    如果不是,那他又是誰呢?來自同一片海又該怎麽理解?


    婕希亞想得出了神,修朗突然看著婕希亞,眼中帶著犀利的疑惑,像是在質問婕希亞一樣:“你們不是‘同鄉’嗎?你想問什麽呢!?你想了解的是什麽!?”


    婕希亞一下子愣住了,麵前的修朗好像變了一個人,剛才那個溫柔的修朗,好像一下子不存在了。眼前這雙眼睛,裏麵不再是那種無限的溫柔和包容,像是有紅色的岩漿在下麵翻滾,隨時就會噴薄出來。


    “沒有,我們相識的這五年裏,他從未有過什麽改變。”汩汩赤岩迅速退迴到褐色的眸子深處,那股含情的溫柔又重新奪迴了掌控權。


    婕希亞真想抬起手揉揉眼睛,好好將眼前的修朗看真切些,到底剛才那個是他,還是現在這個是他,或者是自己腦暈眼花了。但是她有些動彈不得了,一切發生的過於突然,她的身體還沒醒過來。


    “我們拿些水果上去吧,你喜歡什麽呢?”修朗努力的展現出平常的那種微笑,但是顯然失敗了。語氣和麵部表情極其的不協調,這樣更讓人害怕了。


    “都可以。”婕希亞機械的迴答,語氣裏無法體現任何的情緒,或是因為太怯了。


    婕希亞確定了,剛才的修朗的確變成了另外一副模樣,他自己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雖然變迴了之前的語氣,努力緩解著尷尬,想將氣氛重新拉到正常的狀態。有一場小小的戰鬥在他腦海中進行,現在正是膠著狀態。


    修朗一直被不協調的氣氛包圍著,他將水果一一切了,分在小碟子裏,用托盤裝了,自顧自地往樓上走。


    “走吧,我們上樓吧。”走出幾步後,止步轉身,朝婕希亞說。


    此時,婕希亞才在他臉上重新看到笑容,完全恢複到了先前的樣子。先前的那個修朗贏得了腦中的戰鬥,婕希亞這樣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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