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那些禿頂長老前往拜見校長的空隙,陸離已悄然潛入了飛舟的腹地。或許未曾料及萊茵仙術學院會有擅自闖入的不速之客,艙內竟無一人看守,一片空寂。其內部結構簡明,與宿舍頗有幾分相似,走廊兩側房門林立,互不幹擾。然而,陸離的目標並非這些平凡的居室,辨清方向後,他便悄無聲息地向駕駛室潛行。


    不知是粗心大意,抑或是自信過剩,連至關重要的駕駛室亦未設防,陸離輕手輕腳地推開了那扇沉重的金屬門。映入眼簾的,是排列有序的奇異仙符,以及一把高達兩米的巨型座椅,椅背直抵艙頂,卻不見坐者雙腳落地。


    “我可說過,無關人等不得擅闖艦長室!”


    一聲非人之音劃破寂靜,令陸離心中一凜。那巨椅緩緩轉動,其上竟坐著一名矮小的綠膚精靈,因身形迷你,幾乎半躺於椅中。在凡人看來,這生物相貌極為怪異,額上皮膚褶皺重重,形成一道道深邃的溝壑,其間還雜生著稀疏的毛發。


    “閣下何人?”


    綠膚地精原以為又是哪位煩人的禿頂入侵了他的領地,但一見陸離並非飛舟常客,綠豆般的雙眼中滿是困惑。


    “我是誰不重要,我對這寶貝頗感興趣,它是如何騰空而起的?”


    陸離攤開雙手,以示友好,隨即踏了踏腳下的厚毯。


    “哦?你也為地精科技所震撼?此乃我們地精族引以為傲的煉金飛舟,地精工藝,驚世駭俗。”


    地精自椅中站起,喜形於色,即便算上座椅高度,仍僅與陸離平視。他開始滔滔不絕地介紹飛舟的基本機能。


    “以本界的水平而言,的確非凡。這些仙符刻繪的是輕重仙法嗎?如此,借助仙力減輕物體重荷,再借由螺旋翼升空。然而,缺陷同樣明顯,一旦遭遇強風,便有被吹散的風險。”


    陸離近觀那些錯綜複雜的輕重仙符,迴想起與魔優娜初遇時被其輕重仙法捉弄的情景。雖不通仙法,他卻能銘記仙符的樣式。望著層層疊加的輕重仙陣,他已大致猜透了飛舟升空的秘訣。


    “你……你識得地精?”


    陸離的一番言論令地精驚得從椅上躍起,瞪大了眼。自從地精發明了煉金飛舟,從未有人能一眼洞察其運作奧秘。


    他甚至疑心陸離並非凡人。倒非人不能識仙符,而是人類缺乏這般思維模式。此人或許便是披著人皮的高等地精。


    “我乃凡人。”


    陸離無奈地再次解釋,被人誤會為地精委實麻煩。


    “防風仙障,以此抵禦天際狂風。”


    地精猶豫片刻,終將飛舟的仙力構造告知陸離。抵禦高空氣流,曾是地精一族長久以來的難題,最終在人類仙師的幫助下,才創製了這防風仙陣。地精雖通仙法,卻不精通,此舉也算得上是兩界合作的成果。


    “確是了得,想不到黑石皇朝竟與地精聯手。”


    “黑石皇朝的帝王也算聰慧,盡管不及偉大的地精。此飛舟堪稱國之瑰寶。”


    地精言語間洋溢著自豪。天生仙力匱乏的地精難以修煉至禦空飛行之境,但憑智慧遨遊天際,不失為一項壯舉。


    “不至於此吧,製造如此艱難?”


    “難?耗百年時光方成此舟,始於我祖父那代。時間即財富,朋友。可知黑石皇朝年複一年為此飛舟維護耗費幾何?告訴你也無妨,足足千萬金幣!”


    “如此昂貴?我造一艘隻需五十萬金幣。”


    聞此離奇價格,陸離亦感驚訝。這筆錢足以購得億萬枚銀幣價值的法神女子。且以異界物價,五十萬已是虛高。若異界能產浮力大於空氣的氣體,成本更將降低。


    “你能造?”


    “自然,我畫個草圖你看。”


    陸離自懷中取出筆墨,不久,一張簡易飛舟設計圖便躍然紙上。


    “這非仙法!不見仙符,它是如何飛翔的?”


    地精頭腦靈活,迅速領悟了設計圖之意,卻遍尋不著任何仙符蹤跡。


    “以密度小於空氣的升騰氣體填充氣囊,借助浮力升空。”


    “空氣有密度?”


    地精對密度略知一二,如木與鐵之差異,但空氣此類,卻是超乎其認知。


    “自然。我詳述於你。”


    陸離驚喜於在異界找到了共鳴者,哪怕對方是地精。繼而,他詳細講解了科學原理,言畢又轉向其他話題,令麵前的地精目瞪口呆。


    不覺間,兩人已探討了一日,天色漸暗。陸離無意再談,他察覺地精對物理知識與智慧的掌握頗豐,若再論下去,隻怕會為他們開啟一個新紀元,數百年後或有飛機坦克橫空出世,這對於仙術世界恐非善事。


    “陸離大人!求您再多講一些。”


    地精緊緊抱住陸離小腿,不許他離去。生平首次,他遇見了如此智識卓越之人,對方口中所述,竟是地精族尚未問世之創造。


    “放手,我要迴去了。”


    “科技之神,您定是科技之神!請跟我迴地精部落,我將令全族供奉您。”


    地精並無固定的信仰,若說有,那便是對自創科技的尊崇。麵對這位掌握無窮科技的“父親”,自然將其視為神隻。


    “感激不盡,但不必了。”


    陸離想象著自己端坐地精王座,受萬眾綠膚跪拜的情景,不禁脊背發涼。探討科學尚可,但他絕不願日常與綠膚為伍。


    好不容易說服地精鬆開手,地精卻懇求他未來務必訪問地精部落。臨別之際,陸離也得知這位囉嗦的地精名喚夏洛克·格林戴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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