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聽這時,卿月帶著泣音,顫顫又虧欠的響起。


    就是這一句話,生生的讓卿雷山和容婉也出了一後背的汗,眼淚都掛在了臉上,忘了哭,半天沒迴過神來,像是被人當頭給了一棒。


    “月兒,你剛說什麽?”


    她說吃茶酒?


    她說平陽……


    “娘親,我不是跟平陽去吃那家新開的茶酒了嗎?唔,我也沒想到自己會喝多,我昏睡了很久嗎?爹爹,娘親,我讓你們擔心了……”


    卿月哭唧唧的說道。


    容婉和卿雷山,卿湛一下子都僵硬在原地。


    卿月擦了擦眼淚,結果結果抓了一手的藥膏,“這什麽啊?”


    她哭戚戚的開口,說著就要去照鏡子,卻被容婉一把拉住,“沒事沒事,你臉頰前幾天受了點兒傷,剛給塗了點藥膏,娘親給你擦擦。”


    容婉幾乎是顫著從袖帶中拿出絲帕,一點一點幫卿月的指尖擦幹淨,又給她輕微的擦了擦臉。


    她自己眼睛還紅著呢,卻迅速的恢複了冷靜,她的丫頭不對勁,她看出來了。


    卿月見自己娘親的情緒終於好了,忙道,“娘親,對不起,這次是女兒讓你擔心了,女兒保證下次再也不去吃酒了。”


    “好,好。”


    容婉連連點頭,將卿月摟在懷裏,輕輕的拍著她的背,不讓卿月看她通紅的凝滿淚水的眼。


    “爹爹,小妹她……她是失憶了嗎?”


    卿湛聲音壓得極低,語氣都有些發顫,從小妹蘇醒的驚喜之中到這一刻的更為驚恐。


    卿雷山站在那裏,聽到二兒子的話,他搖頭,“不是失憶,如果是失憶,怎還會記得我們?”


    就是因為不是失憶才恐怖,這番樣子竟像是精神錯亂?


    她什麽時候跟平陽去吃過茶酒?平陽都沒了。


    “那怎麽?”


    卿湛不敢說了,心裏難受的緊,他日日盼,夜夜盼,終於盼的小妹醒了過來,可是小妹卻什麽都忘了,這不是一件好事,因為這意味著小妹並未接受和緩解那些刺激,而是逃避了,或者說受到刺激太大,下意識的遺忘了,就是因為這樣,才更讓人難過和心疼。


    “將軍,夫人,幽王爺過來了。”


    正在這時,外麵的大丫鬟的傳話聲響起。


    話音一落,就見站在那裏的卿月從容婉的肩膀上抬起頭來,看向屋門口的方向,“阿宴哥哥來了?快讓他進來……”


    嘶。


    卿雷山和卿湛齊齊倒抽一口涼氣,容婉亦是瞳孔一縮,堪稱驚怕的看向自己的夫君和兒子,可三個人此時卻一句話也不敢多說,不敢多問,生怕刺激了卿月。


    很明顯了,小丫頭不對勁,是失憶了嗎?卻也不是,她還記得幽王爺,她還喊幽王為阿宴哥哥,那滿心歡喜的樣子。


    容婉害怕啊,這種恐懼讓她心底發冷。


    “爹爹、二哥,你們先出去幫我招待一下阿宴哥哥,我換一身衣裙就出來。”


    卿月衝著卿雷山和卿湛說道。


    語氣中沒有哀慟,沒有痛苦,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好像還是那個當年快樂肆意的小姑娘。


    卿湛還想說什麽,容婉一個眼神輕輕睇了過去,於是當即沒敢開口,跟著自家爹一起退出來屋子。


    屋內。


    容婉眼神疼惜又擔憂的看著卿月,“月兒,你頭疼不疼?”


    她試探著問。


    卿月正從櫃子裏拿出一件紫色的流紗裙子穿上,裙擺蕩漾,勾勒出她不盈一握的纖腰,“不疼的娘親,你不要擔心了,我沒事,就是對茶酒沒數,喝的有點兒多了,娘親我讓你和爹爹擔心了~”


    卿月眉眼彎彎,一副撒嬌樣。


    這副樣子,跟以前小姑娘時候一模一樣,所以月兒的記憶到底是怎麽迴事?


    “丫頭,你還記得之前發生過什麽嗎?”


    容婉小心翼翼試探的問道。


    就見卿月穿衣的手一頓,秀眉微微一擰,似在思索,而後道,“娘,我記得是平陽來喊我去京郊的一家新開的茶樓吃酒,說是那茶酒非常好喝,我好像多喝了一些,而後就醉倒了?”


    她敲敲腦袋,接著一雙俏生生的眼睛去睨容婉,小心翼翼道,“娘,難道是我吃醉了酒之後闖禍了?”


    後麵的事情都想不起來了。


    肯定是闖禍了,要不二哥,娘親,還有爹爹都哭的那麽傷心,她肯定是闖了大禍。


    容婉看著這般模樣的卿月,那顆心是又疼又澀,心酸的不得了,她明白了,她的孩子是心傷太大,所以精神記憶錯亂,忘記了那一段最為痛苦的經曆,卻自己串聯了一串記憶,她把跟卿雲瑤去茶樓吃酒,編製成了跟平陽一起……


    是因為平陽不在了,死在了她的麵前,她太痛苦,所以便生出了跟平陽去吃酒,之後的那些慘烈便全都忘記了。


    她的女兒啊,該怎麽辦?


    容婉簡直要心疼死了。


    這一刻的月兒眼底都是湛亮的光,嬌俏肆意,無憂無慮,是被他們全家寵愛的小丫頭,她這是讓自己迴到了那個時候啊。


    “娘親……你怎麽哭了?”


    卿月看容婉落了淚,整個人都慌了,忙抬手去給娘親去擦眼淚,急的不行。


    “沒事,娘親就是……高興,你昏睡了好多天,娘親擔心你,這會兒看你醒過來了就很開心,一時沒忍住,這才落了淚。”


    容婉抬起手將卿月額前的碎發給別在了耳後,眼神漸漸溫柔。


    如果這個樣子能讓月兒感到幸福和開心,那就這樣,她孩子那麽苦,現在想嚐一點兒甜又怎麽樣呢?


    “娘,我沒事,別擔心,我好好的呢。”


    卿月趕緊抱住容婉,小小聲說道,心裏卻在暗罵自己,這是吃了多少酒,昏睡了幾天,把娘親給嚇成這個樣子。


    “好呢,娘的丫頭會一直好好的。”


    容婉輕聲道。


    卿月又在容婉撒嬌了一會兒,才跑去梳妝鏡那邊,容婉又是一驚,月兒如今模樣是跟之前不一樣的,且臉上還有一條疤痕,若是一照鏡子,會不會刺激的直接記起大婚之日的所有事情?容婉一顆心瞬間提起。


    卻見卿月坐在梳妝台前,盯著鏡麵看了好一會兒,怔愣愣的樣子,半晌才道,“唔……娘,我臉上的這道疤痕是吃醉酒之後受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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