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臥室出來的那一路上, 岑穆蘭都在和她嘮叨又繁瑣的交代著什麽。她們離開了家裏, 慢慢走到了小區裏道路上,直到有相熟的鄰居們互相開始打招唿,關切的問候著還住在醫院的餘可進, 餘故裏才發現,她這一路都不知道是怎麽過來的。


    她想到了白清竹,腦中, 眼中,心底全都是白清竹。


    她想起岑穆蘭口中那三言兩語中說出的日日夜夜, 白清竹給她補習, 和她通話, 哄著她學習,讓她為了考上美院不要放棄,她想起後來見麵時荊瀾諱莫如深的態度, 想起屋裏那間被封存了不知幾何的酒室,最後又定格在了白清竹臥房那張重新修補過的, 又重新褪了色,帶著細密裂紋的老照片上。


    天上艷陽高照, 時至晌午, 日頭升至最高,明晃晃的刺痛了人眼。餘故裏忽然打了個哆嗦,沒站穩, 伸手在空氣中抓了兩下,抓住了什麽,下意識用力握緊了。


    岑穆蘭察覺迴頭,口中還在不停說著什麽:「爸媽不是反對你們,當年沒有,現在也不會,隻是畢竟十年了,當年我和你爸到底是瞞了她太多,你們之間也有很多誤會……小餘?魚兒?你怎麽了?」


    「媽,我有點……」餘故裏不知道她這會臉色難看,好像有什麽從鼻腔和口腔慢慢湧出,像是水,她能摸到,可眼前閃著黑白星星,什麽都看不清楚,隻憑藉直覺把身體砸在了岑穆蘭身上,「頭暈……」


    岑穆蘭迴過頭,驚得臉色瞬間沒了血色,「小餘!」


    餘故裏恍惚間心想,原來人在極度恐慌之下,臉真的會一瞬間失去血色。


    她想讓岑穆蘭別擔心,可開口卻又湧出了什麽,喉嚨嚐不出味道,她隻嗆咳兩聲,聽到岑穆蘭撕心裂肺的喊了救命,不斷的哭著向四周的友鄰求救,然而在意識消失的那一刻,餘故裏腦海中,卻隻剩下鋪天蓋地又撕裂雲霄的一聲撞擊聲。


    那是當年那場車禍的撞擊聲,以及它飛馳向路邊商店時的玻璃破碎聲以及爆破聲。


    *


    單人病房裏,餘故裏躺在病床上,額上的汗一滴一滴往下流,又被一雙手及時察覺,極輕柔的抹去了。


    「阿姨,到底怎麽迴事?」白清竹低聲問,從床邊站起來。


    她下樓去一樓報告室取東西,冷不防抬眼就看到有急救車停在門口,和護士組織疏散人群上去詢問情況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從救護車上跟著擔架床一起跌下來的岑穆蘭,和床上雖然睜著眼睛,卻雙瞳渙散,已經沒有自己意識的餘故裏。


    哪怕不願意再去迴想第二次,白清竹都清楚地知道,那一瞬間,她心髒都幾乎停止跳動了,而緊隨而來的就是極為強烈的心悸和渾身抑製不住的顫抖。


    等餘故裏被轉到普通病房,白清竹甚至來不及和主治醫師交談,醫生就進了手術室開始進行下一個手術,她隻能跟著迅速來了病房,妄圖能從岑穆蘭口中知道原因。


    岑穆蘭茫然的搖搖頭:「小餘走著走著突然就開始流鼻血,說頭暈,然後她嘴巴就突然張開合不上了,嘴巴裏也有血……之後就暈倒了,我嚇壞了,就喊救命……」


    她整個人都還是惶然的,眼淚無助的流著。


    哪怕當了一輩子老師,甚至在成為老師的職業生涯當中組織過幾次大型疏散,可在唯一的女兒麵前,這些堅強似乎全都土崩瓦解。


    短短一周,先是丈夫入院,後是女兒在她眼前暈倒,口鼻出血,原因不明。


    白清竹靜了一會兒,抿唇說:「好,我知道了。」


    她看了眼檢測儀,數值一切正常,轉身要離開。在和岑穆蘭擦肩而過的瞬間,岑穆蘭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像是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岑穆蘭用的力氣極大,幾乎是哭著說:「小白,魚兒……我……」


    「阿姨,小餘的體檢報告我全都看過。」白清竹說:「先前她在s市複查的那一次,我托朋友給她開了全身體檢的單子,沒有任何疾病,她身體很好。」


    「那怎麽會突然暈倒?」


    白清竹張了張嘴,卻說不出『我也不知道』這五個字來。


    她是大夫,哪怕知道無藥可救,也絕對不能向病人家屬直接宣布百分百的死訊,又或是說這最基礎的又無用無力的五個字。


    人體結構實在太過龐雜,口鼻出血往往要排查的項目太多,這些都是表象疾病,實際上是因為什麽,沒有一個大夫能直接推斷出來,因為這可能涉及到全身的神經元。


    「我這就去調報告。」她拍了拍岑穆蘭的手,握了一下,忍著手腕被幾乎掐得失去血色的痛說:「我很快迴來,她會沒事的,放心吧。」


    岑穆蘭終於鬆開了手,看著餘故裏像是睡著的模樣,幾乎是瞬間覺得自己迴到了十年前那場醒不來的噩夢裏。


    那個噩夢困擾了她多年,直到現在她都有很深的睡眠障礙,有時需要藉助藥物才能睡得著,她生怕一睜眼會看到自己的母親和自己的女兒雙雙躺在醫院,人事不知,生死不明。


    那是她這輩子最親的兩個有血緣關係的至親之人,前前後後接連出事,她那時幾近要崩潰,眼睛也在那段時間哭壞了,總是有一層厚厚的陰翳。


    岑穆蘭陷入了突如其來的沉默中,任由眼淚狂湧,就這麽無聲的哭著。


    白清竹很快就迴來了。


    她手上拿著報告單,臉色輕鬆,說道:「結果出來了,小餘身體沒問題,頭骨和心髒都沒有問題,就是可能受到了什麽刺激引起的大腦的自我保護機製,神外的專家說和她十年前那場車禍可能有關係,但是沒有大礙,很快就能醒過來了,我把小餘的片子發給了李院長,他是神外專家,我們現在等他迴復,這些是小魚的各項單子,我已經取迴來了,阿姨,你要振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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