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氣夾雜著濃烈的血腥味,像是一把尖刀將整個夜空刺破,露出鮮紅的血液。紅光滲到天際,伴隨著嘈雜的叫囂聲,將人界點燃。


    界隙像是被撕開口子的紙張,瞬間裂成了兩半。透過縫隙,仿佛有個猙獰的眼孔正透過裂縫窺探著人界,眼裏盡是貪婪和嗜殺。


    我們逆著人群逃竄的方向,迎著火光,去守護人界的最後一道邊防,也是去尋找一個答案。


    “團子老師,界隙已破,前線需要支援!”張昊並沒有打算正麵硬剛,這樣規模的大戰,我們衝過去跟送死沒有兩樣,這是兩界的戰爭,並不是我三個豆芽菜能輕易扭轉戰局的。


    “正在整合救援隊伍,你們不要輕舉妄動,找個安全的地方貓起來。人界有奸細,誰也不要輕信!”團子老師簡單的幾句話後就將玉簡掛斷。隱約間能聽見那邊鬼魅尖嘯的聲響。看來,他那邊也並不安全。


    “老師的話大家也都聽到了,他們鬼多勢眾,我建議先扮作鬼怪掩飾身份,必要時可以打入他們內部。先同龍魂匯合再從長計議。”情況緊急,張昊做了簡單的部署就讓我喚出小泥巴,潛伏行進。


    我們選擇從僻靜的小路迂迴前進,沿途連鬼怪的影子都沒有碰見。


    “不對啊,這都多長時間了,鬼怪的大軍不可能這麽慢!”


    無人應答,張昊卻下意識的又加快了速度。


    隨著我們的靠近,前方的聲響卻逐漸減弱,像是醞釀另一波進攻前的喘息。


    “我的感覺很不好,這裏如果沒有那麽多的駐軍,前方到底是什麽在奮勇抵抗!”昊子的話像肉中刺,讓人隱隱作痛。我甚至不敢深想。


    終於,一條深塹橫亙在我們的眼前!入眼卻是滿地的殘骸和碎肉,沒有一具屍體是完整的,連頭骨都被啃食殆盡。土地早已被血水浸透,匯成溪流朝著我們緩緩而來。


    這得死多少人才能留下這樣壯觀的場景。殘渣沿著界隙堆的老高,舉目望去,一眼望不到邊界。濃烈的腥臭味在空中飄散,分不清是來自惡鬼還是來自這參差的肉牆。


    老趙沒忍住,在一旁連黃疸水都吐了出來。


    張昊麵色凝重,嘴唇緊繃,青筋沿著脖頸蜿蜒曲折,一切無不彰顯他也在被強烈的不適感折磨。


    狗也好不到哪兒去,我的鼻子聞到熟悉的氣味,這讓我的心瞬間墜入冰窟。


    背後傳來零星的腳步聲,迴望,是傷兵營趕來的援軍。


    院長、帝君一臉的疲憊,寥寥數十人而已,手拉著手都沒有縫隙長。這如果是我們能出動的最後力量,那這方界隙怕是再無守住的希望。


    “這裏的守軍呢?全軍覆沒了嗎?”院長的聲音幾近顫抖,如他活了萬年之久,也鮮少能看到如此壯觀的場景。


    “這裏早就沒有守軍了,所謂的和平怕不是用百萬平民換來的吧!這裏累累的屍骨,和洞開的屏障,難道不是兩界早已達成的默契嗎?”我哭喊著、咆哮著,將眼前所見所聞宣之於口。


    而我的宣泄並沒有換來曆史的改寫,破碎的界壁和昏暗的陣法將慘烈的結局呈現在眼前。


    “院長,團子老師暫時聯係不上,現在還得以您為主心骨,我們是撤還是跨界去瞧一瞧,這吃人的世界有怎樣的底氣,膽敢屠我百萬民眾!”昊子的聲音冷靜的可怕。


    “撤?往哪兒撤?看這界壁破損的方向,是從內部被打破的!這一眾將士被打包當作投名狀送給了對方,還有這數不盡的凡人,你覺得這會是一場意外嗎?我們出不去也無法離開,我們在局內,被圍了個水泄不通!”院長是沮喪的,從蘇蟬出現開始,仿佛就已將最終的局麵鎖定。


    殘忍的現實擺在麵前,有些人為了私人恩怨,就能輕而易舉的踐踏眾生,有些人為了私利,就將鮮血染遍洪荒!


    “你們真是聒噪!”蒼老的聲音從一堆爛肉當中傳來。


    是龍魂!他竟然沒有死,還有力氣罵人,真是嚇了狗子好大一跳。


    但是這人我們隻聽過聲音,讓我們將他從這成堆的殘骸當中翻找出來,多少是有點難為人的。


    “前輩,您方便告知下具體方位嗎?”狗隻能大致辨別出一個方向,你讓我真的挨個挨個的翻,狗可以當他從來沒有出現過。這裏最不缺的就是死人。


    “哈哈,我早就碎成渣了,不找也罷。不過老夫倒是有個不情之請,鬼令能夠附魂,麻煩諸位將眾將士的鬼令收好。如今界破,我無顏麵對往昔的兄弟,請帶我好生安葬他們!”龍魂的聲音透露著悠遠的氣息,隨著風飄向了遠方,卷著一個個鬼令,帶著淡淡的熒光朝著我們飛來。


    牌子像成群的鴉,團成了黑色的塊。可真多啊,多的讓人熱淚盈眶。


    “誰是內奸?”昊子並沒有去接這烏泱泱的亡魂,看著滿山忠骨,他隻剩一腔的恨意。


    “也許是我們中的任何人。”語畢,鬼牌應聲掉落,龍魂的氣息隨之消散。細雨落下,在每個人的臉上留下淚痕。


    “人死燈滅,可戰爭還未結束。”團子老師的聲音響起,他的身後還有一張張熟悉的麵孔。


    大元小隊在此集齊,身側還有昔日一起共讀的同窗。


    “沒想到,這種時候了,還讓學生上趕著當敢死隊的!上清仙宮這是明目張膽要倒戈跳反了嗎?”老趙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意,放眼望去不是傷兵就是群半大的孩子。跟送死有什麽區別?


    “老師,對麵吃飽喝足,我們這些小蝦米的確不夠看的啊。”可智笑的花枝亂顫,一口大白牙耀眼的刺目。這看著倒像是來郊遊的節奏。“小可愛,哭喪著臉幹什麽!太不像你了!”


    悲傷還沒有撫平,我實在沒有心思跟他拌嘴逗趣。


    “直接過界,你們目標小,倒是個可行的出路。”團子一臉認真,看著並不像信口開河。


    “我也覺得此法可行,現在大家都知曉了他們之前的肮髒交易,迴去也不現實,還不如過界闖一闖,指不定還能奔出個活路。”圓源師叔適時的附和,花花在他身側也堅定的點了點頭。


    眾人的意誌不可違,一行人在團子師父的掩護下,貼著界壁,有序的朝著鬼界行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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