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璃開始講他的故事。


    其實他跟越司顏有點像。


    都身不由己。


    “我還未出生時,欽天監便告訴我父皇,我將是真龍天子……”


    “可我父皇當時正值壯年,聽到這話後怒不可遏,大發雷霆,甚至……想要殺死尚在娘胎裏的我……”


    “我母妃受了驚嚇……當下就發動了,難產……我便這麽匆匆忙忙的出生了,母妃也因此殞命。”


    “太後憐惜皇族子孫,心疼皇嗣,於是便讓人告訴皇帝,我是公主……”


    “父皇那時厭惡極了我,根本沒讓人核實我的身份,我便就這麽呆在皇祖母身邊一日一日的長大,長大到,皇祖母仙逝,父皇老去,我再也無法隱藏自己的身份……”


    “然後,因為身份暴露,我便再也無法保護自己,在父皇的默許下被算計變賣到了越國,花洲。”


    “覃鸛是個好人,他救下了我,收留了我,我也想報答他。”


    “我都準備好在花洲做個普通的越國百姓了,可惜……”


    黎璃隱晦的看了宴君傾一眼,不言而喻。


    宴君傾不動如山,隻偶爾看向越司顏的時候,目光柔和一點。


    “咳……”黎璃打斷兩人調情,“總之,我又迴到了黎國。”


    “父皇子女眾多,大家都惦記著那個位置……尤其是,我又被暴露了身份,之前那個預言……簡直是我的奪命刀!”


    “即使我明麵上的身份還是公主,他們也不放心,要對我趕盡殺絕!”


    “在太子示意下,我的兄弟姐妹們,竟然合謀將我送到了越國……”


    “讓我做細作,還說……如若我能夠傳遞消息,助他們奪了越國~”


    “就許我不死,且一生以公主之名無憂生活。”


    “隻是…不能娶妻生子,不能靠近國都,一輩子都活在監視控製之下……”


    “陛下!!!”


    “我不願隻做個提線木偶,不願一輩子活的沒有自由……”


    “見到你的第一眼,我便知道您和我是一類人!”


    “救救我……”


    “陛下若肯救我一命,我願意以身報答!”


    宴君傾唇角微勾,似笑非笑反問道,“你若‘嫁’與陛下,不也半生蹉跎於皇宮之中,猶如被困在籠中之鳥一般嗎?”


    “在黎國也是如此,在越國也是如此,你為何不在自己熟悉的家鄉待著呢?”


    黎璃愣了幾秒,很快反應過來,臉上飛快的浮現一抹紅暈,看向越司顏的目光嬌羞而甜軟道,“孑孓一身過活,和與心愛之人相守,那怎麽能一樣呢?”


    宴君傾不屑道,“連自己的家鄉都能背叛,還妄稱能和陛下一生一世?是算計陛下一生呢,還是算計越國一世呢?”


    越司顏看了宴君傾一眼,任他吃飛醋,不言不語。


    “其他人離奴不敢置喙,但離奴絕對不是那樣的人……因為、因為但凡是人,都向往一生一世一雙人,而陛下……便曾向離奴探討過這個話題,陛下雖未曾許諾離奴,但離奴卻信任陛下,會說到做到……”


    黎璃神色羞怯,勝過千言萬語。


    宴君傾臉整個綠了。


    頭上都閃閃發光。


    越司顏瞠目結舌。


    本來屁事兒沒有的話,被黎璃那麽一攪和,感覺好似已經許諾終身,山盟海誓了一樣。


    越司顏:“不是我,我沒有,我不敢,你胡說,別瞎說!!”


    她一臉心虛加惶恐的擺手,試圖解釋,又怕越描越黑,實在是害怕攝政王殿下會發瘋。


    宴君傾微微一笑,“陛下心虛?”


    越司顏秒正經,“朕為何要心虛?”


    “子虛烏有的囈語罷了!”


    “朕……哦不,我要是許諾,便隻跟一人做承諾,不過黎璃有句話說的很好,一生一世一雙人……”


    “殿下,可能做到?”


    她目光挑釁,宴君傾忽然就消了氣。


    兩人四目相對,鳥都不鳥黎璃一眼。


    雖然什麽都沒說,卻又像在做什麽心知肚明的承諾。


    對彼此的試探,和對彼此的交代。


    黎璃看的實在嫉妒,忍不住出聲道,“天上地下,從古至今,陰陽調和,雖然離奴與陛下陰陽顛倒,隱瞞於世,可這也正是另一種般配,不是嗎?”


    “若攝政王殿下非要橫插一杠……必定為世人所不容,不齒,也會給陛下招致煩擾!”


    宴君傾看向他的時候已經沒了笑意,眸底隱藏了濃濃的殺氣,“琉璃公主說笑了,若本王都不配站在陛下身側,那麽……已經被發現身份的你,就配了嗎?就不會被你的兄弟姐妹恥笑你甘居人下,賣身求榮嗎?”


    “有朝一日,琉璃公主也會成為眾人口中的碎玻璃渣滓,公主還能保持初心嗎,還笑得出來嗎?”


    黎璃一頓,笑臉差點維持不住,臉色僵硬道,“陛下無懼,離奴亦無所畏懼,天下人眾口鑠金又如何,日子是離奴與陛下兩人過的,離奴與陛下如何,我們心知肚明即刻……旁人的眼光或口水,離奴控製不了,也不想管,隻求陛下憐惜……”


    他越說越順暢自然,臉上竟然還浮現了一抹期待。


    越司顏連忙撇清自己,“休得胡言亂語,朕從未向旁人允過什麽承諾!”


    宴君傾冷哼一聲,放過小皇帝,“琉璃公主不會是做夢做的自己分不清現實與夢境了吧,謊言說多了,自己洗腦的自己都信了?”


    黎璃臉皮夠厚,也不生氣,反而一臉追憶,“陛下曾與離奴談論詩詞歌賦,人生哲學,從風花雪月聊到金玉良策,國民經濟,陛下如何能出爾反爾?”


    越司顏:“……”


    她那是想拉他入股當老板,給她打工!


    而且那會兒她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啊!


    越司顏在心虛,宴君傾一眼便能看得出來,他摩挲著手腕上溫潤的佛珠,不止一次後悔自己那日帶越司顏出去赴宴。


    也不止一次想要刀了黎璃。


    但,人是他自己領過去的。


    黎璃也是他親自吩咐送迴黎國的。


    他這純屬於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痛了還不能喊。


    當務之急,還是要先把這件事處理好。


    然後再慢慢跟小皇帝!


    ——秋後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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