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宗成聽到這個消息,便匆忙起身,往外走去。


    膳廳裏,餘下的人,都稍稍愣了愣神。


    薑綰雖然早知道這個事情,那賬目還是她和江燦挖出來的,但沒想到竟然在這個時候給捅出來了。


    “天呐,唐伯伯怎麽會和天昌國的人有染啊,他是不是被冤枉了啊!”薑綰一臉不可置信,驚唿一聲。


    薑老太太趕緊不悅地瞪了她一眼,嗬斥道,“不許胡說八道,什麽唐伯伯,我們家和唐家根本不熟。”


    見這老太太這麽快就急著撇清關係,薑綰撇了撇嘴,“是嗎?可是我前陣子還看見唐伯伯來府裏喝茶了。”


    “那你是看錯了!以後不許在府裏提起姓唐的,聽清楚沒有?”薑老太太真是服了這個薑綰,究竟是真傻還是假傻。


    這時候,怎麽能和唐家扯上關係。


    “好吧,不過這唐,唐大人也挺有本事的,竟然能和天昌國扯上關係,天昌國我沒記錯的話,那可是在咱們明安國邊境外啊,那麽遠……”


    薑綰說起天昌國的時候,視線若有似無地從蔣氏身上飄過。


    蔣氏端坐在那裏,好似什麽都沒聽見一般。


    薑老太太也難得順著薑綰的話說下去,“是挺遠的,平日裏真是沒看出來,這唐鴻勝竟是這樣的人。”


    “就是啊!祖母,你說他和天昌國勾結做什麽啊?受賄對他有什麽好處啊?”薑綰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下去。


    一旁,聽到此處的薑以沫,不屑地笑了笑,“誰知道呢,聽聞天昌國的藝伎,最是聞名,指不定人家送了他幾個藝伎,做相好的。”


    “沫兒!”


    蔣氏忽然重重地拍了拍桌子。


    膳桌上的人都驚了一下。


    蔣氏發覺自己失態,神色越發的蒼白,“沫兒,不許胡言亂語。”


    薑以沫心想一定是自己剛剛言語粗鄙了一些,嗯了一聲,也不繼續說下去了。


    蔣氏站了起來,看向薑老太太,“老夫人,妾身受了風寒,身子實在不適,就先告退了。”


    “你去吧,好好休息。”薑老太太說道。


    蔣氏點頭。


    走到門外時,裏麵傳來薑老太太的聲音,“薑綰,剛剛和你說的話,你都記住了嗎?記得去勸勸你母親。”


    “祖母,你放心吧,我明天一早就去淨慈寺。”


    “嗯,這還差不多,你要是能把這事辦成,往後我就認了你這個孫女,要是辦不成,你給我等著吧。”


    蔣氏深吸口氣,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方才提起天昌國,雖然已經過了將近二十年,可每次聽到這三個字,她總能想起那些不堪的過往。


    好在,再熬幾日,待她成了薑宗成的平妻,一切都會更好起來。


    ……


    刑部侍郎唐鴻勝一案,大理寺理了一些細節後,當天便進宮呈交給明安皇。


    深夜,皇宮。


    “玄澈,這次的事情,多虧了你,否則朕都不知道,朝中竟還有如此佞臣。”明安皇看著大理寺卿呈上來的案卷,一臉欣慰。


    看向坐在一側,姿態閑逸散漫的君玄澈。


    君玄澈靠坐在椅子上,一隻手撐著腦袋,漫不經心道,“為皇上分憂,是臣的職責。”


    話雖如此,可他連個正眼,都沒望向明安皇。


    明安皇過了一會兒,咽了咽口水,看著君玄澈的眼神裏,帶著幾分討好的意味,“玄澈,這個月的丹藥……”


    “皇上急什麽?”君玄澈視線淡淡從明安皇身上掠過。


    明安皇聞言,有些局促不安起來,“是不是朕哪裏沒做好?玄澈,隻要你想要的,朕都可以下旨給你。”


    他自幼時,先皇找道士卜算過,說他是個短壽之人,活不過五十載。


    因此,先皇從來不在意他這個兒子。


    直到先皇子嗣薄弱,無人能堪當大任,才立他為太子。


    待他順利登上皇位後,卻發現身體漸漸出現了問題,他這才想起,曾經那道士說過,自己短壽,活不過五十。


    他便私下開始尋找五湖四海的名醫,獲取長生之術,延年益壽。


    但尋了那麽多的庸醫,無一人能煉出真正的長生丹。


    唯有君玄澈的出現。


    君玄澈每一個月,都會給他提供一枚長生丹。


    如今連續四年,他早已年過五旬,身子也比從前硬朗,精氣神更佳,漸漸地,越發離不開這長生丹。


    但想要長生丹,他必須好好捧著君玄澈。


    否則,他的命,無疑和君玄澈的命,綁在了一起。


    君玄澈看著一臉乞求的明安皇,眸子深如寒潭,“再等三日。”


    “好。”


    明安皇當夜下旨,唐鴻勝於翌日午時處斬,唐府男丁發配流放,女眷發配為奴。


    唐家一夕之間,在京城隕落。


    ……


    翌日清早,薑綰早早地起床,準備去一趟淨慈寺。


    畢竟薑家的人都特意交代她了呀,她總不能不辦這個事情吧!


    薑綰走到大門口的時候,穿著朝服的薑宗成,正準備出門上朝。


    見薑綰要出去,皺起眉頭,語氣不悅,“大清早往哪去?”


    “咦?父親忘了嗎?昨日不是您和祖母說,讓我去淨慈寺勸勸母親,好讓她同意你抬平妻啊。”


    薑綰說完,眨巴眨巴眼,一副‘父親你真健忘’的表情。


    哪知,薑宗成在聽完後,神色一變,眼內一閃而過一抹慌亂之色,緊忙開口,“不許去!”


    昨日唐鴻勝和天昌國往來的賬目剛被翻出來,唐家全族被抄家流放,賤賣為奴不說,唐鴻勝今日午後還要被斬首。


    可見皇上的眼裏,揉不得一點沙子。


    同樣,他從前那些賬目,如今還捏在盛聆音的手裏,若是在這個節骨眼翻出來,恐怕他的下場,會比唐鴻勝慘烈千萬倍。


    “為什麽啊?”薑綰佯裝不知,其實心裏門清。


    唐鴻勝血淋淋的例子就擺在眼前,做賊心虛了唄。


    “為父仔細想了想,畢竟曾經許諾過你母親,如今也不能背信棄義。平妻一事,就此作罷。”


    “不許再去淨慈寺,你聽見沒,否則我打斷你的腿!”


    薑宗成警告完薑綰後,便出了府,坐上馬車去了皇宮。


    薑綰微挑眉梢,好一個不能背信棄義啊。


    說的她都信了。


    微微思索了一下,隻見薑綰原地跺了跺腳,“父親怎麽這樣嘛,真是太過分了,我得告訴蔣姨娘去!”


    說完,急匆匆往蔣氏院子去。


    周圍目睹了一切的下人,紛紛一臉懵。


    這大小姐是不是有病?


    但轉念,想想薑綰畢竟算是蔣氏養大的。


    隻能說明,大小姐重情義。


    薑綰一路跑到蔣氏的院子門口,哭爹喊娘道——


    “哎喲我的蔣姨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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