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景色很好看嗎?」周翰憋了大半天,緩緩說。


    澧蘭從窗外收迴視線,發現周翰正凝視她。澧蘭想排解尷尬,就問,「周翰哥哥,你在想什麽?」


    「我在想『有女同車,顏如舜華。』。」周翰老實不客氣地說。還不如不問,這下更尷尬,澧蘭真是羞得無處藏身。周翰倒很開心,他本來是學生代表,父親和校長以他的留學前景相逼,迫他放棄xue運迴鄉,他心有不甘。未想到機緣巧合,他和澧蘭反而締結了一生的良緣。他看澧蘭雙手交握,放在腿上,纖巧白皙,柔弱無骨的樣子,娥娥紅粉妝,纖纖出素手,他控製不住自己的衝動,突然把她的手拉過來,攥在手心裏。他感受到澧蘭的震顫,她轉頭睜大眼睛,又羞又怕地看他,周翰盯著她,她又趕忙轉向窗外。可她的手沒有掙紮,任憑他握在手心裏。女孩兒的手柔中帶硬、小巧、細膩,光滑,令周翰心動不已。他摩挲、撫弄、攥緊,又岔開她的手指,與她十指交扣。他的每一個動作變化都令她顫抖,她是他的女孩兒,他一生的唯一,他將看顧她一世!


    第2章 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在禦,莫不靜好 (1)


    顧瑾瑜把女兒管彤從膝上抱下來,順便在小兒子屁股上輕輕踢一腳,朝宗正聚精會神地站在茶幾旁,把手伸進茶幾上的魚缸裏捉魚。他養的金魚都被臭小子弄死了!小囝天天吵著從他的大魚缸裏往外撈魚到自己的小魚缸裏,看中什麽要什麽,甭管多麽名貴的品種。顧瑾瑜瞥一眼小魚缸,這兩隻「墨龍睛」和「獅子頭」眼瞅著要完蛋。


    才九月初,天氣仍舊燠熱,園子裏一絲風也沒有。很久沒下雨,樹上的葉子打著卷,無精打采的樣子。他想去原野上走一走,感受清涼的風。


    兩個月的爭鬥不休,他終於拿下金利源碼頭這個一本萬利的買賣。與他纏鬥的一方很強硬,勢在必得,蕙雪勸他不要涉險。涉險?富貴險中求,上海本就是冒險家的樂園,做生意的誰沒有幾個黑道朋友?否則怎麽在上海立足?況且金利源碼頭曾是家族的故產,因祖父顧福昌過世而易主,此次把它重新納入旗下產業,差可告慰泉壤,自己並未折辱了先祖聲譽。


    「我去郊外走走,帶著兒子們!」他生性好動,「小心啊!」他輕撫一下妻子的肚子,蕙雪已有兩個月的身孕。


    朝宗雀躍著要一起去,陳氏勸不住,顧瑾瑜開口,「媽媽肚子裏有寶寶了,不能去,你在家保護媽媽。」他太小。


    「為什麽哥哥們不保護媽媽?」


    「他們太差勁,不能跟你比!」


    朝宗欣然同意,經國差點樂出來。


    「奸商,奸商!」陳氏嬌笑。


    「叫哥哥帶上獵qiang,我們打鳥去。」顧瑾瑜轉向次子,笑一下。


    顧瑾瑜站在花園裏看著自己的長子拎著槍走出來,心裏充滿自豪。兒子是中華義勇軍射擊隊的成員,槍法精準。他的學業亦極好,自從13歲進入聖約翰後,永遠是年級第一名。若非因持續了四年的戰爭,自己擔心世界局勢動盪,不肯遠送兒子去美國留學,周翰早在16歲便該負笈遠遊。


    蕙雪的侄子俊傑亦在聖約翰大學理學院就讀,去年妻舅跟他感慨說兒子俊傑的成績逐年進步,此次考試總成績已進入年級第六名。「哦,理學院居然有那麽多學生!」他故作驚詫,「我以為隻有周翰一個。」他的妻舅笑著踢他一腳,因為他的驕傲。


    周翰各方麵都優異,聖約翰學院的運動會上,周翰在各種比賽中勇拔頭籌,豪奪獎牌。他最享受的事便是帶著長子出席豪門望族的晚會,他們的子弟們都在聖約翰讀書,人人聽聞周翰的盛名,他一邊謙遜地說「哪裏,哪裏」、「謬讚,謬讚」,一邊想他們還不知道周翰博古通今,他們不知道兒子在舊學上的造詣,尤其在書畫和音樂上。親友們都問他是如何栽培周翰的,他不過請些魁儒俊彥們來坐館,自己並未殷勤過問兒子的學業,一轉眼,周翰便成材了。


    周翰在房幃中亦潔身自好,甚得他心意。震燁的女兒很好,像蕙雪少年時,箏彈得跟蕙雪一樣好。他之前遲遲不肯給周翰訂婚,就是因為他認為沒有女子能配得上他的兒子。周翰年幼時,他對孩子不親近,沒有感情,不過盡做父親的義務。他現在越來越喜愛周翰,因為周翰太像自己,不,比自己出色得多,是人中龍鳳!待他百年後,顧家的家業也許要在周翰手上繼續發展壯大,他深信兒子會光宗耀祖的!他驚詫於自己的轉變,以前他從未想過把家業傳給周翰,他要傳給自己跟蕙雪的兒子們,至於周翰,他會保證他一輩子榮華富貴。


    他想起周翰的母親,那柔和、聰慧、秀美的女孩,她不是不好,隻是自己心中有了蕙雪再容不下別人。他與她結合的最大好處便是有了周翰,他溫和地笑笑,過年迴鄉,他要陪兒子去她墳上看看,添把土。


    「你會打槍嗎?」他的次子亦扛著槍跟在哥哥後麵。


    「我給哥哥裝子彈!」


    很好,鶺鴒在原,他喜歡經國和周翰間的兄弟情誼。


    顧瑾瑜和周翰站著說了會兒話,司機何誌雄才遲遲把車開來,他最近有些怠惰,顧瑾瑜考慮換掉他。父子三人坐在後麵,車子前座上跟著個保鏢。車子從法新租界徐徐駛入公共租界西區,一路向北,遇見蘇州河後便沿著河折向西,後來出了租界進入上海縣轄境。汽車在梵王渡站穿過鐵道後開始加速,繁華的街景與河景漸被甩在後麵。司機熟門熟路,不需要指示,顧家父子慣常打鳥的地方在吳淞江僻靜無人的河曲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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