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死戰!


    這樣一直持續到了下午時分,胡騎大軍出動了,在淒厲的號角聲中,開始蜂擁著向黑水城進攻。


    王明德趕緊令所有人集合,陛下的兩萬龍虎衛屹立城中心不動,史大郎的四萬將士作為預備隊隨時準備增援。


    胡騎靠近了,前麵的舉著盾牌,後麵的拖著雲梯,放眼望去,足有上千的雲梯在急速向城牆靠近,王明德感到自己的冷汗都淌下來了。


    更近了,眼尖的弓箭手們忽然大聲喊了起來:“看!那些胡狗臉上!”


    眾人仔細一看,見所有胡人臉上都冒著幾道血條子,像是自己用手抓的。


    “死戰?”


    眾人心裏咯噔一下,士氣頓時為之一窒。


    死戰是胡人受到侮辱時發出的誓言,這場大戰必定是不死不休。


    王明德感到毛骨悚然,立刻大喊著:“放箭!弩箭弩炮齊射!搞死這幫狗娘養的!”


    投石機不斷地拋射阻擋後麵的騎兵,城頭上頃刻間沾滿弓箭手。


    弩箭弩炮不停地射出去,大家都來不及清點射沒射中,隻知道急急忙忙地再次拉滿弓弦。


    雷大毛也帶著自己殘缺的百人隊站在城牆下,這次來的晚了,沒擠上城牆去,隻得在下麵盲目地叫弓箭手們拋射。


    箭如飛蝗一時間鋪天蓋地,不斷地有人被胡人的狼牙箭射中在地上哀嚎翻滾。


    這時胡人的箭雨不再是一陣陣的發射了,而是連續不斷地射擊,使得漢人這裏隻有拉弓對射,除此別無他法,若是扛不住都拿起盾牌避箭,則胡人會趁機大軍壓上城頭,黑水城會就此失守。


    好在漢人這裏都穿著鐵甲帶著鐵頭盔,中箭處多是四肢,隻有幾個倒黴蛋是被射中麵部。


    喧囂中眾人的聽力下降的厲害,很快射完了一壺三十隻箭後,雷大毛扯著嗓門喊著,將自己殘破的百人隊撤下來修整恢複體力,幾個傷兵也被盾牌保護著從藏兵洞抬下來。


    換了一隊百人隊繼續上前,雷大毛罵罵咧咧地從自己肩頭拔下兩隻狼牙箭,叫一個什長清點了一下損失,又死傷了十幾個兄弟。


    自己的百人隊隻剩下六十多人了,那些受傷的兄弟也不知能不能痊愈。


    胡人的狼牙箭做工粗糙,分量輕力道不足威力大打折扣,於是險惡的胡人就將箭頭浸泡在狼糞馬糞中,這樣受傷的部位就很容易感染,實際上中箭的漢人很多都是死於事後的感染。


    雷大毛也不敢大意,找到一處僻靜地方清理幹淨傷口,還不忘倒上一些酒消毒,最後吃下一顆迴靈丹,等藥效發作時給自己打了一道療傷術,又打開幾隻儲物袋,找了一些順手的東西,剛剛收好身上的靈力就消失了。


    哎,什麽時候自己才能煉出靈力啊。


    撤下來的兄弟們來不及做飯,隻得胡亂吃些軍糧就躺下休息恢複體力。


    雷大毛打坐了一會兒就又活蹦亂跳地四處巡查,發現幾個受傷的兄弟都是和自己一樣,傷口在左肩肩頭位置,頓時一拍大腦袋明白了。


    在城下拋射時,大多是側身射箭,這時除了身上的衣甲外隻有左肩位置是容易中箭的地方了,若是豎起盾牌還好,沒有了盾牌保護,左肩處很容易被胡箭射中。


    他娘的,老子在這裏加點防禦不就完了。


    想到這裏,雷大毛也顧不上吃飯睡覺了,直接將幾位什長喊來,將自己的主意一說,眾人大喜,紛紛迴去找鐵板牛皮,講究些的在這些鐵板牛皮上鑽幾個洞,然後穿上身子牢牢地綁在身上,不講究的胡亂在身上一套,走起來叮叮當當,熱鬧非凡。


    戰事緊急,很快又輪到雷大毛的百人隊上陣了,六十多人嘩啦啦地走在街上,引來幾波撤下來的兄弟們側目不已。


    雷大毛率隊依舊站在城下拋射,這時弓箭手們身前都豎起了盾牌,可以遮蔽不少從天而降的箭雨。


    城頭上站滿了盾牌手和長槍手,多數人都手持弩箭和弩炮射擊,隻有少數幾個盾牌手拿著厚重的盾牌守護著正在裝填的同袍兄弟。


    對付靠近的胡人是金汁火油,稍遠些的就用弩箭和弩炮招唿,雷大毛手持盾牌,頂著箭雨碎石爬上城牆,城牆上哀鴻遍野,慘烈無比。


    殘破的城牆上一個個中箭的漢子倒在血泊中,幾具被砸壞的連弩散落一地,一個渾身中箭的百夫長大聲嘶喊著:“大炮!大炮!將他們打下去!”幾個來不及裝弩炮的廝殺漢們一手拿著盾牌,一麵不斷地向下扔重標槍,金汁和火油已經用完,幾個胡人乘機爬上城來,一個百夫長立刻組織幾個什長手持長槍,將胡人推下城牆。


    雷大毛見狀對著千夫長曹永勝喊道:“千夫長!叫城下的兄弟們上來增援吧。”


    曹永勝冷著臉喝道:“有你什麽事,滾下去!”


    射完一壺羽箭的大頭兵們開始撤退,為後麵的弓箭手讓出位置,還有些力氣的兄弟依然在瘋狂地射著,力竭的弓箭手們不肯離開,忙著向城牆上運送弩箭重標槍。


    雷大毛灰溜溜地被人趕下來,忽然肩頭被一人拍了拍,迴頭一看,見是陳鐵頭。


    陳鐵頭一臉凝重地低聲說道:“你別跟老曹計較,剛才雲開來戰死了...”


    “什麽?”雷大毛感到腦子一空,眼前直冒金星。


    陳鐵頭、白飛揚、雲開來、李老九、張德勝、崔科峰和曹永勝是自己在邊城最合得來的兄弟,剛認識的時候大家誰也沒看低身為小兵的雷大毛,現在雷大毛升官發財又被封為逍遙侯,大家都為雷大毛真心高興,而白飛揚更是為了保護雷大毛被射成了刺蝟,給白飛揚下命令的正是曹永勝。


    雷大毛心事重重地走到一邊,這裏剛被清理出來,正在緊張地架設這新型投石機,幾個工匠看到雷大毛都熱情地打著招唿,叫侯爺的喊大毛兄弟的稱唿百夫長大人的都有,雷大毛似乎都沒聽見,滿腦子就是雲開來那滑稽好笑的聲音,幾個工匠以為雷大毛在拿架子,眼尖的人卻看到這平時咋咋唿唿的粗魯漢子,此刻卻是淚流滿麵。


    摸出一壺酒坐在角落裏獨自喝著,最後忍不住放聲痛哭起來,在四處都是叫喊廝殺聲中的戰場上幾乎沒人聽得到。


    轟...


    一顆巨石砸在附近,濺起了漫天塵土,負責給石彈澆油點火的一個漢子被飛濺的熱油燙到,疼的在地上不住翻滾哀嚎,火把掉在地上將這一片火油引燃,旁邊的三人和自己一起被燒成了火人,很快附近的投石機也被引燃。


    周圍一群人連忙上來給投石機滅火,至於那四個渾身著火的廝殺漢,隻有一個逃出了火場在地上不住翻滾,最後在幾個同袍的幫助下,渾身被土壓住,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剩下的三人都倒在火場中,被燒成一團。


    雷大毛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時間似乎凝結了,幾個畫麵定住在哪裏,那個火把停在空中,那三個活活被燒死的兄弟長大了嘴巴,滿臉恐怖地嘶喊著,仿佛又從地上爬了起來。


    怎麽可能?


    雷大毛腦子徹底亂了,正不知如何是好時,有人拍了拍雷大毛的臉,將雷大毛從近乎瘋狂中拯救出來,雷大毛愣愣地看著眼前人,似乎認識,怎麽這麽熟呢。


    千夫長徐敏再次喊道:“大毛,老曹不讓你現在上,是想讓你們在城底下射箭,你上去了就沒刀牌手和長槍手的位置啦,下麵的箭誰射?你這笨蛋,咋這想不開呢?趕緊的,把那個什麽軍糧丙都拿出來,給兄弟們補充下體力。”


    雷大毛眼前一亮道:“對呀!他娘的,老子咋沒想到呢。多給兄弟們準備這特製的軍糧...”


    雷大毛手下的幾個什長立刻號召自己兄弟將這加糖的軍糧留給城牆上的袍澤。


    很快附近城牆上的兄弟都得到了加糖的軍糧,遠處的將士們也抽空啃上幾口軍糧甲。


    千夫長徐敏咬了兩口這特製的軍糧,滿是灰塵的臉上看不出表情,雷大毛焦急地問道:“怎麽樣啊?”


    滿臉灰塵的徐敏抬起明亮的雙眼呲牙一笑:“嗯,來勁兒了!我說大毛,你就負責在後麵做這種軍糧得了,不過可別叫什麽軍糧丙了,起這麽個破名字,真沒學問。”


    雷大毛茫然地撓著大腦袋道:“那叫啥?咱又不是秀才,沒那腦子啊...”


    徐敏才要開口,已經撤下來的曹永勝瘸著腿正走過來,聞言叫道:“狼血、胡虜肉,通俗點的糖包子、甜饃饃...叫啥不好聽,非叫這麽個蠢名字,咳咳...”


    雷大毛轉頭一看,見渾身是血的曹永勝被兩個兄弟扶著,滿不在乎地盯著雷大毛叫著。


    “老曹!你不要緊吧?”雷大毛看著曹永勝身上幾個窟窿還在汩汩冒血,趕緊掏出療傷藥遞上去,這是從三毛的大堆財物裏找到的,很是靈驗。


    親兵接過藥扶著曹永勝去療傷處,沒走多遠曹永勝迴頭喊道:“叫殺破狼也行啊!可別叫起來軟綿綿的像個娘們...”


    這時換防結束,從城牆上換下來的將士們大多渾身浴血,一個個宛若人間惡魔。


    徐敏走到城牆上,還不住地對著雷大毛喊著:“多做點加糖的軍糧啊,大毛!”


    雷大毛看著從給自己身邊走過的袍澤,似乎沒聽見,一直到所有人走遠了才忽然醒悟過來道:“他娘的,做他娘的軍糧啊,老子把熱飯送到城牆這裏不就完啦,老楚,老楚!”


    楚天明原本是自己的伍長,上次戰後和李明三人都升為什長,正在自己手下。


    一個叫張越的什長跑來低聲道:“百夫長大人,老楚被砸中,快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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