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媳婦兒算誰的?


    來的是昨天下午村頭那幫子人,帶頭的正是常叔、喬叔,後麵跟著高二哥等一眾漢子。


    正屋沒地方坐,嗯,院子裏也沒有,於是十來個人擠在小院中。


    兩匹馬從柴房中探出頭來,隨即又低頭啃著幹草。


    雷大毛滿心愧疚,原本昨天要找人割草喂馬的,沒想到忘記了,還好有些幹草,將就著吃吧,一會兒一定要找個半大小子來喂馬,嗯,順便再澆澆院子裏的菜,要是還能做飯就更好了,哈哈!那自己不成地主老爺了?


    常叔和喬叔看見柴房中的馬匹對望一眼,常叔咳嗽一聲道:“大毛啊,謝謝你昨天的酒啊。”


    雷大毛擺手道:“客氣客氣,發點小財請大夥喝一頓,應該的,應該的,隻是院子小,沒處擺上酒席,要不非請大夥好好吃一頓不可。”


    喬叔笑道:“有你這句話就行了,是不是做了什麽生意啊,有什麽要幫忙的記得說,都是一個村的,鄉裏鄉親的不會叫你吃虧!”


    後麵一眾漢子都點頭稱是,反應遲鈍的雷大毛看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明白二毛剛才說的是什麽意思。


    天啊!二毛這是...空手套白狼啊!


    於是雷大毛心裏轉了轉道:“各位叔,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俺這裏正好有個生意合適大家夥做,名字就叫做...這個盤火炕和盤壁爐。”


    盤火炕?盤壁爐?


    眾人大眼瞪小眼不明所以。


    沒聽說過啊。


    雷大毛於是拿起根樹枝蹲在地上,按照二毛的解釋畫了起來,邊畫邊解釋道:“火炕就是一個土炕,和灶台連著,用燒飯燒水的熱量暖炕,火炕的盡頭有煙道,這樣秋冬炕上就暖和了;壁爐也是這個意思,在牆邊壘上來一道牆,底下燒火,上麵有個煙道通到屋外,這樣屋裏麵隻有熱乎勁,沒有煙,嗆不到人...”


    其實雷大毛畫的圖歪歪斜斜,連自己都沒看懂,隻是來的這幾人都是平日裏各種雜活都幹過的老把式,尤其是帶頭的這幾個,聽著聽著眉頭不由得舒展開來,常叔喬叔還好,在心裏反反複複合計著,高二哥直接就跳了起來。


    這可是能傳子孫的手藝啊!這年頭誰家會了這手藝,還不得睡覺樂死。


    常叔喬叔在心裏合計完站起身來,都從對方眼裏看出了不一樣的神采。


    能成!一定能成!必須能成!


    這活兒要是能幹漂亮,誰家也不會再愁吃穿,都得過的和地主家一樣。


    隻是...


    喬叔代表眾人問道:“俺看這事能成,就是不知道大毛你這裏怎麽個說法?”


    眾人心裏都是打鼓,要是大毛要多了,自己可是白忙活一場,誰家都有老有小的,出去幹活就照顧不了地裏家裏了。


    雷大毛撓撓腦袋道:“都是鄉親,俺看就分俺一成好了。”


    “那怎麽成?”喬叔常叔都急了,後麵幾個後生也覺得大毛要的太低,一成?白給一樣啊。


    常叔建議道:“這樣吧,按別處的規矩,每樁活計賺的錢,給你抽三成,月底結錢。”


    三成算是正常的抽頭了。


    雷大毛搖頭道:“俺這裏啥也不幹,就等著拿錢,這麽輕鬆還要這多,不妥不妥,再說俺還有別的事,就一成好了。”


    眾鄉親心中感動,按說平日裏大夥都忙的不行,原本跟蕭山這裏就不大親近,走動的也少,誰家有個紅白喜事什麽的也往往找不到蕭家人影,蕭山一去,雷大毛更是很少在眾人麵前露麵,久而久之都快將雷大毛忘記在村前小河中了。


    喬叔算是個眾人推舉出來的村長,平日裏大夥有什麽事都找他商量拿主意,這時看眾人和雷大毛推讓半天,當即說道:“這樣吧,大毛一番好意大夥心領了,這抽成各讓一步,按一成半好啦。”


    眾人和雷大毛都表示可以,於是高二哥跑迴家拿了紙筆迴來,喬叔在小石桌上寫下了契約,一式兩份,然後雙方簽字。


    最後是雷大毛要大夥拿自己家試驗下,眾人同意,七手八腳幹起來,論幹這些和泥壘土牆的活計,每個人都甩雷大毛十幾條街,還幹淨利落。


    火炕燒火一試,果然微微漸熱,不過燒大火要等幹透再說,壁爐立刻就能感受到溫度,壁爐邊上還壘出來一個石頭壘的小土爐子,上麵燒水熱飯都行,油煙大的還是要去廚房,不然屋子裏就滿是油煙了。


    眾人洗幹淨手,看著自己的成果滿心歡喜。


    喬叔看了看遺憾說道:“這壁爐要是用磚砌上那是絕對漂亮。”


    “用整齊的石頭也行,活點泥砌石牆還古樸好看。”雷大毛學了二毛的話,現學現賣。


    眾人點頭都說好,每個人都覺得解決溫飽的夢想,這下終於看到希望了。


    具體的事還是這些行家裏手來決定吧,雷大毛隻說應該在平山城和秋水鎮找活,剩下零散的好安排。


    喬叔點頭稱是,和雷大毛告別,迴去的路上,幾人就將隊伍分成兩撥,一撥去平山縣城,一撥在秋水鎮,先找熟悉的大戶人家,講好了不好不要錢,打開局麵後豎起旗子,上麵就寫盤土炕、盤壁爐,旗子上標注一個大大的李字。


    要是二毛知道了,絕對會稱讚一番。


    古代人民的智慧其實一點都不輸現代,隻是受動亂和偏見的影響,很多失傳了。


    沒花錢,沒花力氣就賺了一個壁爐,一個火炕,雷大毛簡直佩服死二毛了,更不要說還有了那一成半的抽成,在家躺著就能賺到錢!


    按二毛哥的說法是躺贏!


    對!雷大毛現在心甘情願地稱唿二毛為“二毛哥!”


    三毛在看不見處翻了兩個白眼,不過誰也不知道。


    受到鼓舞的二毛哥讓大毛定下每天的訓練計劃,嚴格按照三毛給出的安排加強訓練,提高身體素質,末了還表示要帶大毛去野外生存訓練。


    “不是去打獵?不是拿弓箭直接射麽?”雷大毛困惑不解,覺得野外就是打獵,打獵就是射箭,隻要箭術好,啥也跑不了。


    三毛也嗤之以鼻,覺得二毛這是紙上談兵,真正的行家裏手在這裏,在這裏。


    無奈大毛對二毛信任有加,變得有些言聽計從,哎...


    二毛對三毛的不信任投票表示理解,不過野外生存還真不是什麽事。


    這天晚上依舊睡在木床上,看著剛剛起好還沒幹透的火炕,雷大毛睡的這個舒服...


    雖說二毛原本的身體糟糕至極,但擋不住二毛常看荒野生存欄目啊,貝爺德爺認識下,下套子設陷阱編魚簍了解下,其他的蓋屋子啥的,都不是事。


    先將兩匹馬的事定下來,幾天來這兩匹馬就隻在柴房裏喂一些幹草和涼水,餓的都快站不住了。


    “你是豬!你是豬!”三毛抓住機會將雷大毛臭罵一頓。


    於是雷大毛趕緊去找合適的半大小子,剛一打開小院門,就見幾個半大小子正背著一筐筐青草從山裏迴來,這都是養豬的人家,都是半大小子上山去割的青草,這下雷大毛不著急了,看著幾個少年走近喊道:“你們幾個誰割草割的又多又快?”


    這又是二毛哥傳授的小竅門,叫這些小子們相互競爭自己競價。


    幾個少年原本說說笑笑不緊不慢地走著,一聽這話連忙喊著:“俺!”“俺!”“是俺!”“俺最厲害!”


    雷大毛招招手叫幾人走近道:“俺這兒有兩匹馬需要喂,天好了牽出去喂也行,天不好就喂些準備好的青草,對了,還有小院子裏的幾種菜,記得澆水施肥什麽的,一天10文錢,月底結清,誰想幹?”


    幾個少年相互看看,都喊著自己能幹,爭的麵紅耳赤。


    雷大毛哈哈一笑道:“行啦,就你吧,你叫什麽名字?”


    同村多年,雷大毛認識的人少的可憐,記得這家人口不少,日子過的應該不大好,看他一身滿是補丁的衣衫就知道了。


    憨厚的小子連忙道:“俺叫聶魯達,是聶家的老大。”


    找對了!


    一般人家的老大都是憨厚些的,能照顧下麵的弟弟妹妹,長期下來性格上也較為細致耐心。


    聶魯達高興地連聲道謝,沒搶到活兒的少年們都陣陣哀嚎,樂的雷大毛大手一揮道:“行啦行啦!都別嚷嚷了,以後有活兒還找你們,這次聶老大先幫俺養著,誰能幫他一起幹活,誰就能騎會兒馬,不過說好了,隻能俺在時候騎,要是俺沒在私自去騎,被踢到摔到摔斷腿俺可不管,死了白搭!”


    眾少年又是一陣歡唿,聶老大和雷大毛打聲招唿,問先迴家送了喂豬的青草再來,還是明早開始算,雷大毛撓撓腦袋,看了看柴房裏搖搖欲墜的兩匹馬道:“一會兒就來吧,俺這裏事多,忙的照顧不了兩匹馬,都餓瘦了,一會兒你就來,先牽出去叫它們自己啃些起青草再說,再不吃點青草隻怕就餓死了。”


    聶老大答應一聲走了,邊走邊和等著他的兩個弟弟低聲道:“大毛哥看起來很忙啊,連喂馬的時間都沒有...”


    聶老二疑惑地低聲問道:“他家也沒地,最近也沒見他出門去打獵,忙什麽呢?”


    聶老三也困惑地說道:“是啊!剛才俺看連院裏的幾棵菜都蔫了,水缸就在邊上呢...”


    “哎!大人的事咱們不懂...”聶老大也不清楚,隻能這樣解釋。


    迴到家的三兄弟爭著將這好消息告訴了自己的老娘和爺爺奶奶,自己的老爹去鎮子上給人家盤火炕,還沒迴來,最近活兒有些多。


    一家人聽到這消息喜出望外,這雷大毛真是聶家的救星啊,不但幫聶家找到了正經活兒,還讓聶魯達都賺到了錢,要知道一個壯勞力去鎮子上打工,一天也就10文錢,這雷大毛一下子就給了10文,實在是...太好了!


    村裏人淳樸的要命,翻來覆去也就那麽幾個詞,誇一個人心地善良,或者有本事,或者敬老愛老,會照顧家,幹活利落等等等等都是一句話:“某某是個好的。”


    於是“雷大毛是個好的”這句話被聶家老少說了十幾遍,連忙完地裏的農活聞訊而來的聶家老二老三幾口子都稱讚了幾遍。


    老聶家沒分家,聶魯達的爹和他的幾個弟弟都在一個院子裏。


    到了吃飯點,老聶頭手持煙袋咳嗽一聲道:“魯達去給大毛幫忙,不說這一天10文錢給的有些高,就是給你爹找到個活計就是咱家的大恩人,你去了人家幹活可不能偷懶,一定要把那兩口大牲口照顧好。”


    聶魯達低頭道:“知道了,爺爺。”


    聶魯達的奶奶也插了句道:“還有那小院的幾棵菜,雖說不值幾個錢,好歹是人家的東西,你可要好好看護著啊。”


    大兒媳婦遲疑了下問道:“娘,要不咱給他送點菜去?”


    一向摳索索的聶老太太咬了半天牙才道:“俺看行,老頭子,你看呢?”


    聶老頭吧嗒一下嘴道:“行!都是不值錢的菜,俺看送些雞蛋過去,算啦,吃完飯俺跟著去一趟吧,多帶些雞蛋,叫魯達拎著,人家給咱家老大介紹的活計,這幾天已經收到不少錢啦,都還沒去謝過人家。”


    聶老太太遲疑道:“不是說好了月底算賬時給他抽成麽,這...”


    啪!聶老頭不高興了,將手裏的煙袋丟到桌子上道:“婦道人家!就是見識短!這可是能傳家的手藝啊!俺聽老大迴來說,人家原本隻要一成的,老喬老常都說要給人家三成,最後都爭了起來,還是大毛人家看咱村裏人不容易又一再堅持,才好歹答應了收一成半,你想著盤炕盤壁爐的生意一火起來,這一個月一成半有多少銀子,人家都不想要,你還在乎你這點雞蛋?人家一下子就買了兩口大牲口,你呀...不說了,吃飯!”


    二兒媳婦眼見婆婆臉色尷尬,連忙岔開話道:“爹,您看這生意要是好了,會不會叫他爹他叔都去幫忙?”


    聶老頭沒想到這層,聞言雙眼亮了起來。


    雖說暫時還不知道這出去盤火炕壁爐到底一個月能掙多少錢,可總比呆在家裏忙活那點地合適,要是家裏的幾個兒子都出去...


    哎呦!這可不得了啊!


    看著老頭子雙眼冒光,卻等了半天不說話,聶老太太也跟著揪起心來:“哎呦!老頭子,你倒是說句話啊,急死人了!”


    聶老頭也不抽煙了,直接收起煙袋道:“吃飯!吃完俺和魯達一起去謝人家!”


    大家麵麵相覷,最後三兒媳婦輕聲建議道:“要不...裝上10個雞蛋?”


    聶老太太咬牙道:“15個!”


    送禮還送個單數!這摳門的老伴兒!


    聶老頭仰天長歎。


    ...


    雷大毛今晚吃的又是上午的肉飯,肉飯裏的菜葉子放了半天都變黃了,大毛吃起來也不在乎。


    二毛三毛懷疑他吃不出飯菜的好壞,於是在大毛吃剩飯吃的很認真時開始議論起雷大毛的終身大事。


    “俺看真沒必要給大毛娶個老婆,你看他也吃不出香味來啊,豬一樣的人生!”


    “俺看也是,娶了誰就是害了誰。”


    “這胡亂煮點飯就能對付,吃的還倍兒香,找什麽老婆啊,自己過多好,一個人吃飽一家子不餓。”


    “哎...這話在理,大老爺們就是要練好身體,去建功立業,成大事!有錢了,成親還不好說!”


    ......


    “不好!”雷大毛忽然冒出來一句,眼睛瞪得大大的。


    “什麽?”“怎麽了?”


    “俺不能娶媳婦兒啊!”雷大毛懊悔地說道。


    “為啥?”“咋了?”


    “俺娶媳婦兒,那...那到底算誰的...”


    二毛三毛立刻心裏難過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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