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楊鐵山帶人從山穀裏走出,騎上快馬,直奔營寨。


    此時天色微微偏黃,馬蹄踏在雪地上的吱嘎聲不絕於耳,惹得楊鐵山心緒不寧。他是個急性子,容不得一絲延誤,吩咐後麵即將掉隊的弟子加快腳步,自己已經一騎絕塵,跑出了十丈開外。


    迴到營寨,馬還沒有停好,他已經雙腳落地,迎上來兩個守衛。這兩人都是西廠陳小二的部下,見楊鐵山安然無恙地迴來,一臉驚愕。楊鐵山問:“我的小翠呢?”


    兩人麵麵相覷,不懂他說的人是誰,後麵已經有人去通報了,不是通報給呂勇智,而是曹淳。


    他不顧一切地闖入,預備直奔主帳,卻被正好來此巡視的陳小二撞見。陳小二見來人是楊鐵山,明白是華山派失手了,他也不慌,謊稱主帳內呂幫主和曹公公正在議事,邀請楊鐵山去旁邊的營帳歇息片刻。


    楊鐵山本不想去,陳小二為了說服他,聲稱已經去通知你的妻子了,待會就到。


    陳小二替他卸下背上的鐵槍,引他進了營帳。帳內沒有點燈,楊鐵山剛進去,陳小二就把帳門拉上了。


    黑咕隆咚,楊鐵山隱隱聽見帳篷內有人的唿吸聲,還不止一個。


    “誰在那裏?是小翠嗎?”楊鐵山問道。


    沒有迴話,隻有一陣冷冷的嘲笑。楊鐵山無法辨認對方在哪兒,但對方卻很清楚楊鐵山的位置。


    嗖的一聲,一把寒光逼人的長刀斜刺裏砍了上來,楊鐵山聽到動靜,彎腰躲過。緊跟著側後方傳來響動,楊鐵山一個“鯉魚打滾”,雖說避開了這致命的一擊,卻也撞倒了一排武器架,發出“劈裏啪啦”的響聲。


    楊鐵山意識到自己著了道,心想果然如木滄桑說的,這寨子裏有問題,心中對翠蘭的擔憂又多了幾分。他飛身一躍,又躲過了正麵而來的一刀。大喝一聲:“找死!”順手一抓,把那持刀者的胳膊拽過來,一發虎拳直砸向那人的腦門,瞬間腦漿迸裂,當場斃命。


    他撿起那人的長刀,縱然伸手不見五指,依照聽聲辨位的功夫,在營帳內左衝右突,立時砍倒三人。其餘人發現他是個怪物,趕忙出逃,在帳門口還絆倒了兩個,被楊鐵山當場殺死。


    循著門口的光,楊鐵山殺了出來,查看地上的屍體,再看前麵慌忙逃竄的四個人,才知道他們竟然是天生的瞎子。


    軍營裏的丐幫弟子看傻了,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楊鐵山也不解釋,四下裏尋找陳小二的身影,後者見情況不妙,早逃之夭夭。


    楊鐵山提著血淋淋的刀,闖入主帳,裏麵空無一人,情知上當。呂勇智帶人出巡未歸,曹淳又不知去了哪裏。他心急如焚,跳出主帳,找了個五袋弟子問:“有沒有看見我的小翠?”


    那人沒有撒謊,的確不知。楊鐵山從他眼裏讀出了迷茫。一連問了好幾個人,闖了許多大帳小翠被帶去了什麽地方,誰也不知道。


    就在此時,迎麵走來了蘇小小和老宋,這兩個人剛從外麵迴來,見楊鐵山這副情狀,也是驚訝不已。連忙問道:“發生了什麽事?”


    楊鐵山急急忙忙把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對於小翠的下落,蘇小小知道一些:“起初曹大人本想將她帶走,後被呂幫主壓下,呂幫主認為,她畢竟是楊長老的妻子,何去何從,應該由你來決定。”


    楊鐵山眼前一亮,連忙問人在哪。


    “最後一次見到她是在後廚。”蘇小小說道。


    楊鐵山迅速趕往後廚,拉開帳門,裏麵隻有三個老媽子在張羅晚飯。楊鐵山問:“我的小翠呢?”


    領頭的老媽子答道:“那個小妮子呀,剛才被陳將軍領走了。”


    “哪個陳將軍?”


    “就是陳小二,那個公公嘛!”老媽子帶著戲謔的表情說道。


    楊鐵山氣急敗壞,一刀劈爛了案板,嚇得老媽子趕緊縮進了角落裏。


    老宋把暴躁的楊鐵山按下了,蘇小小湊上前去,耐心地詢問這些無辜的老媽子:“知不知道得他把楊夫人帶去哪兒了?”


    三個老媽子互相看了看,搖了搖頭,其中一個猛然想起來,說道:“那會兒我剛從外麵迴來,見陳將軍騎上馬,後麵帶個女人,從北邊的寨門出去了!”


    蘇小小迴頭朝兩個男人點頭,楊鐵山立刻向北飛奔。


    老宋跟在後麵叫道:“他娘的暴脾氣,人家騎馬走的,你跑步怎麽追?”


    兩人各自找了匹健壯的快馬,直出北寨門。


    不說這兩人如何飛奔,且說呂勇智和曹淳出巡。


    他們得到線報,有一批魔教中人在離此三十裏的青石山中紮營,便帶了三十多個丐幫的精英骨幹,全是六袋以上弟子,騎上快馬,直奔青石山而去。


    青石山地勢陡峭,隨處可見怪石和懸崖,一不留神就容易踏空,掉進深坑裏爬不出來。為避免打草驚蛇,他們下馬徒步,小心沿著青石山的山坳行走,這裏光線昏暗,通道狹長,頭頂上盤旋著烏黑的雅雀,時不時還有碎石落下,仿佛隨處都潛伏著致命的危險。


    呂勇智不是一個膽小的人,作為與武當靈虛、少林慈悲齊名的掌門人,他經曆過無數風浪。雲遊天下時,他到過極寒之地,也造訪了龍潭虎穴,憑借他這一身高深的功力,每一次都能輕而易舉化險為夷。因此他還從未擔心過自己的人身安全,這個世上能夠傷到他的人,基本已經不存在了。


    但他的心裏還是出現了幾分擔憂,越走越沒底。於是轉向身旁的弟子,一個名叫“蔡旭”的中年乞丐。“你怎麽看這裏的情況?”


    蔡旭是昨天才來報到的,作為大理分舵的話事人,他走了十分遙遠的路,比所有舵主到得都晚。“依我看,這兒連一隻老鼠也待不住,更別提人了。”


    呂勇智深表認同。


    “曹公公,依我看,這兒不像有魔教中人存在的跡象。”呂勇智警示道。這句話也道出了其餘人的心聲,他們和大名鼎鼎的呂幫主不同,都是肉體凡胎,誰都擔心死於非命。


    “我的線人不會謊報軍情。”曹淳堅定地說道,“若是有魔教中人在距離這麽近的地方紮營,對於我們的人馬來說,是極大的威脅,必須要探查清楚。”


    “若隻是普通的偵察,一兩個人足矣,為何要帶上我丐幫這麽多骨幹?”蔡旭緩緩問道,“還搭上了我們的呂幫主。”


    “這位兄弟麵生得很,如何稱唿?”曹淳轉頭打量著他。


    蔡旭上前,拄著一根竹棍,施禮道:“在下大理蔡旭。”


    曹淳注意到他隻是個六袋弟子,內心不悅,他貴為西廠頭把交椅,和丐幫打交道本就是自降身份,怎麽連區區六袋弟子也敢和自己平起平坐地說話?


    見曹淳沒搭理他,蔡旭也不怯場,繼續說道:“也不知曹公公怎麽如此雅興,陪著我們這些下人一道幹這種髒活累活?”


    曹淳看也沒看他,繼續朝前走去,說道:“身為軍中骨幹,當然要身先士卒,有什麽奇怪的。我們西廠的人可不像你們這些乞丐,貪生怕死!”曹淳陰陽怪氣的話語中帶著十分的譏諷。


    這句話莫名點燃了其它人的心火,雖說是軍中的統領,但這個太監說的話也太目中無人了。


    換做平時,呂勇智肯定要生氣,但這時候,他考慮的事情有所不同,他深深感到,這似乎是一個圈套,一個會團滅他整個丐幫的圈套。


    “難道曹公公一點也不懷疑,其中有詐嗎?”呂勇智問道。


    “有詐?我不覺得。如此多疑,怎麽能調動一個軍隊?呂幫主你是不是累了,不如在此休整一會兒吧。”曹淳迴過身來,拍了拍呂勇智的肩膀,然後朝後招了招手,“就在此處歇歇腳,半個時辰後再出發。”


    “曹公公接下來是不是準備說,您獨自再去前麵看看?”


    說話的又是蔡旭,曹淳現在極度厭煩這個人,因為他的確準備這麽說。


    “小子,你有些與眾不同。”曹淳盯著他說道。


    “曹公公也是,來到這種地方,居然毫無懼色。”蔡旭也是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一點兒也沒有躲閃。


    “我現在就去前麵看看,你們在此好好歇息。”曹淳轉身向後麵的人說道。


    呂勇智想不明白,這個曹淳究竟想幹什麽。


    “那麽,我陪曹公公一起吧,曹公公貴為軍中統帥,萬一有什麽閃失……”蔡旭笑道。


    “哼!”曹淳這時候也不能再說什麽了,扔下一句:“你要來就來吧!”便朝前走去。


    蔡旭迴頭朝呂勇智點了點頭,本來後者想說一句“小心點”,又止住了。心想:“其實現在最應該小心的人,是我們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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