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好事當然是天下男人夢寐以求的,但今惜古和天下的男人略有不同,他是一個忙到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的人,更何況,百花樓裏的姑娘也和外麵的姑娘完全不一樣,特別是麵前這位。


    “你是知道的,曾有段時間,我十分迷戀這裏,那段時間之後,我便十分害怕這裏。”今惜古眼睛盯著前方,已沉浸在一段迴憶當中。


    海棠見狀歎了口氣,說道:“你果然還是放不下她,可人死不能複生。如果你想的話,我也可以變成‘雪絨’的樣子……”


    “雪絨花是雪絨花,海棠花是海棠花。”今惜古打斷了她的話。


    一陣沉默。


    他本不想如此,來這裏之前便已做好了心理準備,不去迴想那些傷心事。可這裏的景致都是那樣熟悉,連陳設和擺件的位置都沒有一分一毫的改變,怎能不令人勾起那些傷心的往事?


    雪絨花就是雪絨花,豈是世間任何一朵花所能代替的?


    “如果是雪絨的話,我允許你心裏念著她……”海棠又湊了上來,一副嫵媚的神情,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說道:“這是我好不容易才為你準備的妝容,你怎忍心就這樣一走了之?”


    今惜古無奈地笑了笑,說道:“那好,我答應你。”


    海棠開心地說道:“說好了,不許反悔,你發誓!”


    今惜古剛想對天發誓,又被她攔了下來,嘴上這麽說,她當然知道,今惜古可不是那種你要他做什麽,他就會做什麽的人,隻是嘴瓢,捉弄一下他罷了。“還是算了,亂發誓可是會遭天譴的,我可不舍得你出去被雷劈死。”


    今惜古可不希望被雷劈死,他已經想好了,假如真要發誓,就心裏默念十遍“千萬別實現”。其實他心裏知道,海棠這麽說,這麽做,也不是真的強迫他做什麽,隻是想轉移他的注意力,好讓他從過去的傷痛中走出來。


    海棠是一個既美麗,又聰明的女人。


    但女人不能太聰明了,否則男人會更害怕。


    海棠說道:“官銀整整三百萬兩,由開封府尹韓詩晨親自安排轉運,叫來了南京營大將軍裴世充坐鎮,準備從開封運往京城。因為事關重大,皇帝預備於下個月初禦駕親征,下旨給韓詩晨,點名由天下第一鏢局——長盛鏢局協助押送,務必盡速將官銀運抵京城。長盛鏢局方麵,由鏢局的嫡係,老鏢頭董尹航親自押送,並叫上了自己多年的親信,外加三十個門派的高手協同官兵一道押鏢。結果在京城以南三十裏的荒原上,發現了一地鏢師和官兵的屍體,以及幾十個空無一物的大箱子。”


    今惜古說道:“他們是八月十五日當天卯時從開封出發,發現屍體和鏢銀被劫的日期在八月二十日京城郊外。”


    海棠道:“看來你的消息也很靈通。”


    今惜古說道:“無故被各大門派通緝,我自然要弄明白發生了什麽。”


    “還有一個非官方的消息,你聽了肯定會感興趣的。”


    今惜古皺了皺眉,聚精會神地聽著。


    “根據開封城南的守城官兵說,八月十四日那天夜裏,有一趟鏢出了南城,途徑開封南邊的驛站鳳仙集,往西北邊去了。”


    “八月十四日不就是官銀出發的頭一天晚上嗎?”今惜古開始疑惑了。


    “鏢銀是八月十四日白天裝箱的,預備在八月十五一早就從北門出發,結果在頭天夜裏,又有一支隊伍押了一趟鏢往南門走了。而且這支隊伍裏既有鏢局的頭領董尹航,又有朝廷的大將軍、百夫長和官兵,這是為什麽呢?”海棠故作神秘地問道。


    今惜古思索了片刻,說道:“這趟鏢被全天下的匪幫牢牢盯著,因為這趟鏢極為重要。而在夜裏押鏢有多危險,這些人不會不知道。明知夜裏押鏢是步險棋,還要選擇連夜出發,就隻有一種可能——想掩人耳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鏢銀送上官道。所以很有可能,第二天一早出發的車隊是虛,是拿來吸引各路匪幫注意的,頭天夜裏出發的車隊才是實,是真正的三百萬兩官銀。”


    海棠向他投來讚許的目光,問道:“既然他們已經部署了如此周密的計劃,又有這麽多精英幹部守護,鏢銀又是怎麽被劫的呢?”


    今惜古無言以對,攤著手道:“我隻能說,這事兒看來有趣極了。”


    “我還有一個更加絕密的消息,要不要聽?”


    今惜古仍然是聽著。


    海棠眉頭緊鎖,表情忽然變得陰森起來:“據傳,劫鏢的不是人,而是鬼。”


    今惜古搖搖頭:“我絕不信世上會有這種事。”


    “你不信這世上有鬼?但據說那趟鏢的確碰上了‘鬼打牆’,在進入一片樹林以後,所有人都沒能再走出去。而且沒過多久,裏麵的所有人都開始變得瘋癲,變得神誌不清,開始不分敵我,互相殘殺,直至死去。”


    海棠越說越離奇,今惜古不知該如何形容,若是換一個人來說,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的。


    “總之這些就是我了解到的全部,希望能對今大俠有用。”海棠朝他眨了眨眼。


    他沒有過問這些情報的來源,對於一個樂意分享秘密的人來說,問多餘的問題是一種侮辱。百花樓擁有天下最廣泛的耳目,能進來這裏,本就是一件極為不易的事。對於全天下男人趨之若鶩的地方,這裏每一個女人都是特別的存在,守口如瓶這種事,她們比誰都清楚,否則的話,百花樓不可能興盛至今。


    “好了,我也犯了大忌,將一些本不該分享給外人的秘密分享給你了。誰叫你是今惜古呢?接下來你該履行諾言,留下來陪我了。”海棠柔情似水地說道,順便褪下了她的外衣,露出了那對婉如清揚,細嫩如玉的雙肩。


    這樣一個絕代佳人,這樣一個風流浪子,這樣一間溫馨的閨房,這樣一張舒適的床榻,任誰在這種情況下,都要想入非非,不能自已。麵對海棠的親近,一陣酥香流入了他的心房,仿佛一把密鑰,瞬間打開了那塵封已久的魔盒。


    一個柔情似水,一個幹柴烈火,一個女人,一個男人,好像一切都是那麽自然。但就在男人即將解開女人的上衣時,男人的腦海裏出現了另外一個人。


    那是一個雪白的女人,像雪一般純情,雪一般善良,雪一般不可一世。這個女人也曾這樣敲擊過他的心房,隻是輕輕一下,就令他六神無主,如醉如癡。


    今惜古停止了接下來的動作,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心事重重。


    他發現自己還是做不到,哪怕春風已經起舞,那團白雪還是無法消融。


    海棠並沒有生氣,認識這些年,她怎會不懂今惜古的心情?隻是有些傷感,哪怕到了今天,她仍然無法取代那個女人的地位。


    她假裝若無其事地笑了笑,使勁拍了一下今惜古的胸脯,說道:“你啊,還是老樣子,看似風流,實則是一塊木頭!”


    就在此時,門外響起一陣騷動。芭蕉姐門也來不及敲,驚慌失措地闖入門內,見這兩人正抱在一起,失聲大叫道:“哎喲,不好啦!”


    海棠一個魚躍,繞開了今惜古,手指隻是一勾,就把輕薄的霞帔披到了身上。她深知芭蕉姐是個可靠的老鴇,一般的小事不會急成這樣,外麵一定來了什麽可怕的大人物。


    方才的柔情立刻轉為剛烈,這個女人搖身一變,此時才是百花樓的大姐大,處事冷靜,一錘定音:“何事驚慌?”


    芭蕉姐立刻就冷靜了下來。她忽然意識到,外麵的人再怎麽可怕,百花樓有個更可怕的海棠夫人。


    她說道:“外麵有四個戴麵具的打了進來,點名就要今惜古,如果不交人,就要放火燒了咱的百花樓!”


    聽到自己的名字,今惜古神色木然,無奈地歎了口氣。


    “我倒要看看,誰這麽大膽?敢在我百花樓撒野!”海棠氣勢洶洶,巽風般奔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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