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祖母說完,我抱著祖母的胳膊說:“心兒不想長大,心兒想永遠做祖母的小孫女。”


    祖母撫著我的頭說:“祖母疼你,你永遠是我的小孫女。”


    聽了這話,我開心的笑了,跟祖母說:“二哥讓我幫四哥看看哪家的姑娘合適,祖母,您說找個什麽樣的姑娘給四哥呢?”


    祖母笑著說:“我已經給他看了個姑娘,是城南張家的獨女,張家經營了兩家布莊,那姑娘的母親幾年前生病走了,她父親並沒有續弦。”


    我接過話說:“他父親是想她嫁入官宦之家,擺脫商人的身份,但四哥並非嫡子,他的女兒嫁給四哥,他就不怕女兒受委屈嗎?”


    祖母笑著說:“這就是他父親的聰明之處,你四哥雖是庶子,但姨娘已經不在了,上麵姐姐已嫁入高門,哥哥身居要位,下麵的妹妹是官家親封的郡主,而且你們三個人品俱佳,家中父親並不當家,當家的是哥哥,所以做弟弟的並不會受氣,連帶著弟媳也會受到照顧。”


    我眯著眼睛想了一下問:“這姑娘您見過了?”


    祖母說:“見過,那姑娘閨名舒曼,是讀過書的,性子甚是溫婉,是明事理的人,處事禮數周全,安分守己,一看便是受過教養的。你四哥外放為官,也是孤苦,她若是嫁予你四哥,是能幫他理家的,你四哥以後要是爭氣,還能再升一升,她作為夫人也是有功的。”


    我盯著祖母看了一會兒說:“祖母,您真是咱們家的鎮宅神仙,什麽事都為我們想好了。”


    祖母把我摟進懷裏抱著說:“你自小沒了姨娘沒了弟弟,在我身邊長大,你四哥呢,現在也是沒了姨娘沒了妹妹,那我也得照應著。”


    我把頭埋進了祖母懷裏,心裏有點疼,娘的樣子好久沒出現在我的腦海裏了。


    祖母輕撫著我的背問:“是不是又想起你姨娘了?我知道你每年都會偷偷祭拜你姨娘,但從來不跟我提,這次幫你四哥請懿旨迴京都,用的由頭我也知道,你愛憎分明,卻又能做到不遷怒於人,你四哥也會記著你的好的,你以後也有自己的院子了,想祭拜你姨娘就大大方方的祭拜。”


    我的臉還埋在祖母的懷裏,默默的點了點頭。


    之後父親和二哥去各家迴禮,四哥迴了家,大姐也迴來了,一家人團團圓圓的吃了飯,年關將近,家裏也變得喜氣洋洋的,前一段時間因為籌謀常家翻案的事,家裏的氣氛感覺總是緊繃著的,現在也好多了。


    四哥和張舒曼也見了麵,兩家很快就走完了六禮的前五禮,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第六項親迎放在過年後,四哥啟程迴去之前,總要在家裏把新娘子迎娶進門,但之後就要帶著新媳婦去外放地任職了,這一走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再迴京都。


    因為祖母的催促,也為了不折損官家的顏麵,我在過年前搬進了自己的院子,身邊的夏荷、秋槿是這次一迴來祖母就送到我身邊的,常派來我這裏做事的二等丫鬟翠平、玉平也跟了過來,母親也送了若斯、若亞過來,二哥索性把唯一的丫鬟池墨送了過來,母親又給我添了些在外麵粗使的小丫鬟、小廝、仆婦、仆役,受了二哥的建議,這些人都是從外麵新買來的,沒有根基,沒有靠山,身契就放在我的手裏。


    因為住進了新院子,官家和皇後娘娘還給我送了賀禮,過了除夕我進宮謝恩,皇後娘娘大冬天的要拉著我逛禦花園。


    看著枝頭隻頂著血紅花苞的紅梅,皇後娘娘示意身後的宮女停下退遠,拉著我走了一段才小聲跟我說:“永昌傳消息迴來了。”


    我吃了一驚,聲音有些顫抖的問:“怎麽樣了?”


    皇後娘娘說:“現在對外麵都沒有透露,是官家放在永昌的人傳迴來的,常浩然抗旨出帳,抗住了攻擊,全擒了那夥人,你知道都是誰嗎?”


    我試探著問:“是嚴老將軍?”


    皇後娘娘說:“有他,還有永昌郡守的駐軍。”


    我睜大了眼睛問:“永昌的駐軍也參與了?”


    皇後娘娘說:“是,而且從中牽出了一串的官員,所以常家的事,你放心,官家一定會為他們做主,但不會是現在。”皇後娘娘說完盯著我看。


    我笑了一下說:“皇後娘娘放心,我們沉得住氣,不急在這一時。”


    皇後娘娘鬆了一口氣說:“官家擔心告訴了你們,你們就會喜氣外露,壞了大事,我跟他說啊,你們一定在等這個消息,而且信了你們就要一信到底。”


    因為不便行大禮,我向皇後娘娘欠了欠身,表達謝意,然後囁嚅著問皇後娘娘:“娘娘,這次嚴老將軍的事,會不會牽扯到嚴少將軍?”


    皇後娘娘神色探究的看著我說:“剛才沒跟你說,常浩然能一舉擒敵,正是因為有了嚴可為裏應外合的幫助。”看我眼中有疑惑,跟我解釋說:“就是嚴少將軍,你是不知道他名世傑,字可為嗎?他也算是年少有為,跟他的字一樣,以後大有可為。”


    我看出了皇後娘娘眼裏的探究,跟她說:“既然娘娘都覺得嚴少將軍年少有為,就請娘娘為他指個相配的姑娘,他自幼沒了母親的護佑,也沒人為他操這份心,所以有勞娘娘了。”


    皇後娘娘看我這麽說,自然明白我沒那份心意,所以開門見山的問我:“那你剛才為什麽不問我常浩然的事。”


    我坦然的跟皇後娘娘說:“我想他迴來了自己跟我說。”


    皇後娘娘看我的樣子,也就不再說什麽,拉著我繼續往前走,又走了一段跟我說:“常浩然這次是要被押迴京都的,身份也還是罪臣,迴京後官家可以開恩不入大牢,住迴常府,但常府你是知道的,有官兵把守,你們也不可能見麵的。”


    我扶著皇後娘娘邊走邊說:“娘娘,這些我都知道,也請您轉告官家,我們不會私自動作,讓官家放心,有什麽要我們做的,跟我們說一下就行。”


    皇後娘娘按住我的手說:“辛苦你們這些孩子了,但朝堂就是這樣,你放心,官家和我都知道,以後定補償你們的。”


    我有點違心跟皇後娘娘說:“娘娘莫要說這些,他身為臣子,我身為郡主,都已經是官家和您的賞賜了,能為官家為您分憂,是我們的本份,怎能要什麽補償。”


    皇後娘娘滿意的拍了拍我的手說:“要不要是你們的事,給不給是官家的事,你放心,我和官家心裏有數。現在天色不早了,我們迴去吧。”


    我扶著皇後娘娘往迴走,把皇後娘娘送迴寢宮,又去見了官家,給了官家一個定心丸才告辭迴家。


    坐著偌大的馬車,迴到家裏,看著一家人熱熱鬧鬧的為四哥籌備婚禮,心裏有點暖融融的,隻是他們大婚後就要走了,家裏又空了。


    轉眼四哥風風光光的迎娶了張家姑娘,這位嫂嫂就如祖母說的那樣,是位溫良的賢內助。


    送走了四哥,家裏又恢複了以往的平靜,榮軒哥也在押送迴京的路上。他的親衛,我身邊隻留了錢長生和時長,誰讓他們在這裏都是有家室的人,其他人都派去保護他一路上的安全了。


    我心裏再怎麽忐忑,表麵上也要裝作鎮定自若,如常的和清涵姐相約參加各家的宴席,為扳倒龐大的王家和與王家沆瀣一氣的一串汙七八糟官宦,努力的收集證據。


    二哥和洪大公子已經根據官家的指示,把證據整理得差不多了,就等榮軒哥平安到了京都,把這些人連根拔起,到時候這個京都城又會是一場腥風血雨。


    不,不光是京都城,整個朝堂或者說這個國家,都要經過這場血雨的洗禮,我們隻是在這風口浪尖上僥幸站對了位置,但我想的是,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晚上,我在祖母的院外踱步良久,最後還是來到二哥的院外,躊躇著要不要進去。


    就在我躊躇著的時候,二哥從院子裏走了出來,拉著我往我的院子走,我想說話,二哥搖了搖頭。直到進了我的房間,二哥拉我坐下才開口:“現在能放心說話的,怕是隻有你這裏了,錢長生和時長輪流在你的院子裏值守,你身邊的人也都是貼心可靠的。”


    我問二哥:“二哥找我是有事?”


    二哥反問我:“那你在我院門口也是有事找我?”


    我說:“二哥先說吧,我想的事有點遠,以後再說都不遲。”


    二哥做了個深唿吸,然後說道:“榮軒兄還有十幾天就到了,官家也準備收網了,我和洪濤兄都要站在朝堂上成為官家的助力,必然成為眾矢之的,避無可避。我和祖母商量過了,原本打算明日就送祖母和你出京,去英祖母那裏住下,但祖母說你定是不同意的,所以讓我和你來商量。”


    我想了想,跟二哥說:“去英祖母那裏路途遙遠,而且我還要照顧到青蓮和菱角,所以不宜遠行,不過我們離開京都,確實可以讓你們放手去做,倒是應該的。我記得尹老尚書在洛陽附近有別院,我和清涵姐姐可以帶著祖母、青蓮和菱角一起去,隻是錢長生和時長我就要一起帶走了。”


    二哥笑著說:“那就不隻帶上他們倆人吧。”二哥看我一臉不明白,接著說:“這段時間我和榮軒兄一直有人聯係,前些天他就安排劉猛,無論你們去哪裏,劉猛都會帶著莊子裏可用的人護衛你們前往。雖然在別人眼中,那些人可能是老弱病殘,但之前榮軒就以送重傷兵迴營養傷的名義,送了一批受了傷,看似嚴重的兵丁迴來,又以傷重至殘的理由,放進了莊子,由劉猛管理。”


    我疑惑的問二哥:“看似嚴重?”


    二哥笑著說:“你這個機靈鬼,對,隻是看著嚴重,說是李疾醫的手筆,迴京沒多久就痊愈了,其中還有個叫大憨的,我見過,力大身壯,現在每天綁著一隻胳膊不能用,憋屈得很。”


    我也笑了,也就是說,我們出京時,會有一隊殘疾護衛隊,看起來有些寒酸呢。而且二哥去看過,想來也是想確認一下紫硯的情況吧。


    二哥接著說:“那明日你就去趟尹府,把這事定下來,盡早出發,最好在榮軒兄到京都之前就到達尹府的別院。”


    這件事說定了,二哥鬆了口氣問我:“那你要說的是什麽?”


    這迴輪到我歎氣了,歎完氣說到:“這件事完成之後,官家定會大加賞賜,咱們家會一時風光無兩,所謂過猶不及,所以要盡量收斂才好。”


    二哥頗加讚賞的看著我說:“我家小姑娘真是有遠見,這事我和榮軒兄、洪濤兄有過商量,事成之後,我和榮軒兄都會自請出京都,榮軒兄很可能迴永昌繼續駐守,畢竟他算是戴罪立功的。我呢,看官家意思,隻要不在京都,指哪裏就去哪裏,就是要委屈清涵了。洪濤兄怕是走不得,他不走也好,咱們在這裏的家人也要有人照應才好。”


    我聽完撅著嘴問:“那我要是嫁了榮軒哥,不是要跟著他迴永昌了?”


    二哥揶揄我道:“那你可以不嫁,哥哥我幫你再找個青年才俊,再不然讓官家為你指婚,必然也是不差的。”


    我伸手去推二哥,嘴裏說著:“門在那裏,快走不送。”


    二哥笑著把我的手推迴來說:“官家應該會為你操辦大婚之禮,算是對常家的補償,你有的罪受了,皇家的婚儀之禮,那可是比笄禮要繁複得多。”


    我聽完眼前一黑,這哪裏是補償啊,多給些錢財不比花那麽多錢和精力辦婚儀強得多。


    二哥看我的樣子,笑得合不攏嘴,我氣鼓鼓的跟他說:“小心官家也為你操辦,當作嘉獎!”


    二哥一愣,改我大笑起來,夏荷送茶進來說:“說你們不是親兄妹誰信啊,秋槿已經去幫姑娘打點要帶的東西去了。”


    我看看裏間,打點東西,不應該進屋收拾嗎?


    夏荷給我倒完茶說:“除了衣裝,這大冬天的,要帶的東西可多了,這衣裝反而是最好收拾的。”夏荷上次是跟著我們去過武陵的,所以收拾東西的經驗應該是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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