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到了他們約好的酒樓,二哥帶著我上了二樓的包間,裏麵還沒有人,我們就坐下來等,我趴在窗口看風景,街上的姑娘其實也不少,就我們家管得嚴,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忍不住迴頭問二哥:“為什麽咱們家對我們出門管的著麽嚴?”


    “其實大姐那會兒出門隻要說一聲就行的,三妹妹是因為胡姨娘的做派讓父親不放心,所以連她一起管了,就這麽管還沒管住呢。”他說完盯著我看:“你呀,是祖母不放心。”


    “我有什麽可讓祖母不放心的,我又不惹事?”我有點耿耿於懷。


    “你不惹事,但事找你呀。”二哥失笑。


    “什麽事找我了?”說完想起了馬球會,有點噎。


    “學堂上我就開始幫你轟蒼蠅,馬球會上你浩然哥也沒閑著。”二哥喝口茶看著我說。


    “……”為什麽啊?我好鬱悶。


    “因為我們心兒越長越好看了,小時候是粉團似的可愛,長大了成了玉雕的一般美人兒,及笄以後怕是門檻都要被踏破了。你還不自知,祖母哪敢讓你自己出門閑逛。”這是二哥第一次跟我說這事。


    我眼睛瞪得老大,看著二哥一時失語。


    “姑娘是這間,公子和一位姑娘已經在裏麵了。”外麵傳來小二的聲音。


    一隻素手挑開簾子,然後一位麵貌姣好,皮膚白皙的姑娘走了進來,以前就聽說過尹老尚書的孤孫女才貌雙全,現在見了,才好不好不知道,但這貌是超標了,跟仕女圖裏走出來的似的。不是傾國傾城的那種,而是螓首蛾眉,明眸善睞,人淡如菊,至真至純。


    二哥怔住了,隻好我行禮說話:“這位是尹姐姐吧?”


    “嗯。”尹姐姐頷首後跟我說:“你是田家五妹妹吧?我祖父迴家對你讚不絕口,說是女中豪傑,今天看見卻是這樣一位嬌俏可愛的小姑娘。”


    二哥才緩過神來行著禮說:“在下田樂鬆,字則剛。”


    “也聽祖父說了,您是亦忠亦孝難得的良人。”尹姐姐臉頰暈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紅暈,更顯得嬌嫩如花。


    得,沒我什麽事,倆人已經對上眼了,尹老尚書眼光獨到啊!接下來倆人對坐相顧,此時無聲勝有聲,我是透明的,我不存在。


    我也是服了,靜默了一炷香時間,一點聲音都沒有,然後尹姐姐微微一笑起身就走了。我在窗戶邊看著尹姐姐上了馬車,車走了才迴頭看二哥,他像傻了一樣舉著茶盞在笑。


    “二哥哥?”我用手在他眼前晃動,嘴裏叫著魂兒。


    “啊?”二哥迴魂了。


    我翻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問:“打算什麽時候去提親?”


    “父親說明天就去。”二哥的嘴角要是沒有耳朵攔著,能咧到後腦勺。


    “還去看榮軒哥嗎?”我問他。


    “去,當然去,咱們現在就走。”二哥在桌上放下茶水錢帶著我迴到馬車裏,看他的樣子估計現在還是滿腦袋的尹姑娘,真的是色令智昏啊。


    到了常府門前,我實在看不下去了:“二哥哥,咱們現在是拜訪常府,還是迴家?”


    “這都到了為什麽迴家?”二哥不明白了。


    “二哥哥,你這個樣子,我怕常府的人會以為你失心瘋了。”我有點不想跟他一起去丟人。


    “咳,什麽話。”二哥清了一下嗓子說,這迴終於正常了。


    我們下了車,在門口等下人通報,一會兒時長跑了出來:“田二公子、五姑娘,跟我進來吧。”


    “等等。”二哥招唿他:“車裏有些藥材,你拿出來給你家公子。”


    時長從馬車裏提出一大包藥材,跟著我們往裏走:“常大人沒在府裏,去宮裏議事了,公子在房裏休息,剛才聽說田二公子帶著妹妹來了,已經在廳裏候著了。”


    我們輕車熟路的到了榮軒哥的院子,二哥帶我進屋,時長去放藥材沒跟進來。榮軒哥披著外袍坐在前廳,看我們進屋開心的要站起來。


    “祖宗你可坐下吧。”二哥上前把他按迴去。


    我走到他旁邊坐下,看著他右邊衣袖有血滲出來,衣袖裏麵的布條肯定有更多的血,衣領裏也露出綁在身上的布條,我伸著手卻又不敢碰。


    “不疼的。”榮軒哥跟我說。


    “騙人!”我吼他,兩顆淚珠砸到衣襟上發出”噗噗“兩聲,之前我不知道眼淚掉下來也能出聲的。


    “好妹妹不哭。”榮軒哥用左手的衣袖給我擦眼淚。


    “我去幫時長分藥。”二哥閃人了。


    看二哥走了,我的眼淚不受控製的劈裏啪啦往外掉,榮軒哥有點慌了,不顧胳膊的傷把我抱進懷裏,我想掙脫出來又怕傷到他,隻能在他懷裏哽咽著提醒:“你胳膊,還有傷呢。”


    “你不哭了,我就放開你。”榮軒哥就是不鬆手。


    這眼淚現在不受我控製啊,越想停,冒出來的越多,直到他胸前的衣服濕了一大片,眼淚才止住。他輕輕放開我,我捧著他胳膊看到滲出來的血更多了,眼淚又不聽話的流了出來。


    “唉。”他歎了口氣:“本來想好點再去看你,就是怕你看了會哭。我們英勇的小姑娘,這會兒變成小哭包了。”榮軒哥哄著我說。


    “我幫你換藥吧。”我哭唧唧的說。


    “不要了吧,眼淚掉到傷口上可就疼了。”榮軒哥逗著我說。


    我用袖子抹了把淚,倔強的看著他說:“現在可以了,我扶你進去吧。”


    “心兒還是別看了,免得嚇到你。”榮軒哥看著受傷的地方說不要,但又有點期待的樣子。


    “我不怕,我扶你進去換藥。”我幫姐夫包紮過傷口,有什麽可怕的。


    “當真?”榮軒哥認真的看著我。


    “走吧。”我已經起身扶著他沒受傷的胳膊。


    “嗯。”他借了點我扶著他的力量慢慢站起來,我們進了裏間,扶著他坐在榻上,他指了個櫃子:“藥箱在那裏麵。”


    我打開他所指的櫃子,看到因為夾著布條沒關好抽屜的藥箱,這可不像他的風格啊,我提著藥箱迴到榻邊放在他身側,打開抽屜找到金創藥、小木勺、布條還有布巾,然後解開他的裏衣,小心的幫他脫下。


    總是被他抱在懷裏,但至少是穿著裏衣的,這乍然看到他精壯的身體,我不自然的偏過頭,臉有些微熱。我蹲下身認真解他胳膊上的布條,輕輕的小心的一圈一圈解下來,我可是有紅十字會急救證的,這個還難不倒我,解開布條揭下幾乎被血浸滿的布巾以後,兩條猙獰的傷口出現在眼前,一條幾乎貫穿整條前臂,還有一條斜穿過它,在浩然哥的胳膊上畫了一個叉,傷口的皮膚有點外翻,剛打開就有小股的血冒了出來,我趕緊抓起剛拆下來的布條先壓住,再迅速的用小木勺舀出金創藥灑在出血處,血立刻止住了,然後才發現忘了備盆水給他清洗。


    榮軒哥輕笑著說:“果然不害怕,那邊盆裏是清水,應該還溫著。”他左手一指裏室門邊的位置。


    我端來盆想起藥箱在櫃子裏的樣子,問他:“剛才是不是準備換藥來著,我和二哥哥來了就沒來得及換?”


    “所以才有機會讓心兒給換藥。”榮軒哥笑得好像真的一點都不疼的樣子。


    我把浸在盆裏的帕子擰幹,把傷口附近細細清理了一遍,用小木勺均勻的在傷口上撒了一遍藥,重新洗幹淨帕子,又清理了一遍,給長長的傷口覆上一塊幹淨的布巾,再用布條小心的一圈一圈包好,再看著他的肩窩,心想這個是不是也該換藥呢?


    “其他的一會兒讓時長給我換吧,都是皮肉傷,養幾天就好了。”榮軒哥滿意的看著胳膊上新綁好的布條。


    “反正都要換,就都換了吧。”我端著水盆出去,把汙水倒了,迴到裏間,原來放水盆的地方還有一個木桶,我試了下水溫,也是熱水,比剛才盆裏的熱些,但也不燙了,用瓢舀了水在盆裏端迴榮軒哥身邊,又拿了個空盆,把扔在地上染血的布巾、布條都放進去,還沒忘用布條沒浸血的地方把地麵擦幹淨,誰讓沒經驗,剛才隻能扔地上了,餘光看到他的眼睛一直沒離開我。


    “看不出我們心兒還挺能幹的。”榮軒哥笑著看說。


    “你真當我是麵捏的,隻能擺著看?”我撇他一眼迴嘴。


    在水盆裏清洗了一下帕子,擰幹塞在他手裏,讓他幫忙拿著,再看向他的身體,胸肌挺闊,被布條勒出了凹痕,腹肌一塊一塊連著延申到褲子裏。我盡量讓自己心無旁騖的幫他換藥,前後轉著圈的找布條頭,看到他的背肌也是線條流暢,他的傷在右肩上,但因為肩窩這個位置不好包紮,所以纏得有點亂,轉了兩圈才找到頭,終於解開了布條。


    肩上是貫穿的箭傷,幸好這個位置沒傷到骨頭和重要的血管,傷口裏還有沾著藥的布巾塞著,這能不疼嗎?我在藥箱裏翻找,果然有裁好的小布巾,取了兩勺金創藥放在小布巾中間,拎著四角提起來,再捏好形狀塞到他裏手備用,做好了兩個藥包後,我跪在他身後的榻上幫他清理好傷口邊的血汙,在傷口下墊好帕子,吸口氣跟榮軒哥說:“我要把原來的藥布取出來了啊,你忍一下。”


    “你放心做吧。”榮軒哥聲音帶笑的說。


    “你不用咬點什麽東西嗎?”我想起一些畫麵,都是受傷治療時,怕太疼咬傷了牙齒,都會給個小木棍或是衣服什麽的咬著。


    “咬什麽東西啊,這點疼算什麽,你放心換藥吧。”榮軒哥迴過頭看著我說。


    我把他身體輕輕扳正,又對了對帕子的位置,拉住傷口裏布巾的小尾巴,深吸一口氣,嘴裏說:“拔了!”同時用力抽出傷口裏的小布巾,帶出了深紅色的汙血,我丟了手裏的汙布巾,雙手擠按傷口邊的肌肉,推出裏麵的汙血,直到有鮮紅色的血液流出,我從他手裏取過一個藥包,快速整理了一下,保證小布包裏的藥不會漏出來,對準了傷口穩準狠的塞了進去,布巾是幹的,蹭著傷口塞進去,他肌肉一緊,後背上的肌肉虯勁有力的擰了一下,這視覺震撼有點大,我咽了下口水,實屬不該,但這是純生理反應,比腦子反應要快,幸好是在他背後,不然丟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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