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疾醫看著榮軒哥遞過來的錢袋,拱手拒絕:“大人已經給了很多錢了,不用再給了。“


    榮軒哥硬塞給他說:“拿著吧,以後用錢的地方多,這幾日你們都在這裏了?“


    李疾醫點點頭:“這孩子要給娘守靈,我也不能就放他一人在這裏。藥鋪得等周氏下葬後再料理吧。”


    “那這裏就都拜托給李疾醫,我們先走了。”榮軒哥說完扶我轉身要離開,這時小躍誌突然給我們磕了一個頭,開口說道:“小人一定跟李伯伯好好學醫,還要學寫字,學說官話,作個好疾醫,還要孝敬李伯伯!”


    “好孩子,記住你娘跟你說的話,要好好活著。”我蹲下去,摸摸他的頭跟他說。


    “姑娘,我會好好記住的。”說完抱起地上的他娘寫過字的木板,大滴大滴的眼淚湧出來,他用袖子急急擦掉,生怕掉到木板上衝了他娘最後留給他的字。


    我鼻子一酸,也掉下眼淚,榮軒哥扶起我,把我舉上馬,我們騎著馬慢慢走著迴客棧。


    一路上我都在努力調節自己的情緒,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好好活下去,是每位母親的願望吧,就算自己已經守護不了,也得努力為孩子找個好點的靠山,比如我娘讓我去找祖母,比如小躍誌的娘讓他跟李疾醫走。那我們都能好好活下去的吧。快到客棧時,我轉頭問並駕而行的榮軒哥:“小躍誌會好好活下去的,對吧?”


    “一定會的,他不是保證要好好學醫的嘛,他沒準會成為一代名醫。”榮軒哥看我終於說話了,臉上的神情也放鬆了些。


    “那我們以後也有名醫小朋友了。”我向他笑笑。


    “你……”他想問又怕我再傷心。


    “我沒事了,剛才是有些觸景傷情,不過我現在能理解,做母親的就算自己活不成了,也想讓孩子能好好活著的做法了。小躍誌的娘是不想拖累了他,萬一那些惡霸繼續糾纏,可能還會連累了李疾醫。”我應該猜得沒錯。


    “這些為禍鄉裏的敗類,我看見了必不輕饒!”榮軒哥咬牙切齒的說。


    說話間我們迴到了客棧,徑直來到後院,安頓好了赤煉。他的親衛正在一旁刷洗自己的馬,看到我們過來向我們行禮。


    “這是楊大哥,比我年長兩歲,他的孿生弟弟也是我的親衛,現在老大人府裏守著。”榮軒哥給我介紹。


    “大人,你這介紹做了也是白做,姑娘又分不出來。”楊大哥說著摘下麵罩,露出久不見光的臉,竟然是很清秀的麵容:“姑娘要是分我們哥倆的話,倒是也好分,我弟弟左邊太陽穴後有顆紅痣,我沒有。”他說完指向自己左邊太陽穴後的位置,是白皙的皮膚。


    “這不是讓我一下認識了兩位?”我抬頭問榮軒哥。


    “以後都讓你認識,你現在認識三位了,他們以後是要跟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榮軒哥拍拍楊大哥的肩膀說道。


    “生死追隨!”楊大哥抱拳,然後又蒙上了麵罩,繼續刷洗坐騎。


    我們迴到前廳,看到菱角正跟小二手舞足蹈的說著話,看我們過來了,急急的跑過來說:“小二說有獵戶送來幾隻野山雞,好多客人等著嚐鮮,我正跟他說要等公子和姑娘迴來呢。”


    “你覺得好就定下來唄,為什麽還要等我們迴來?”榮軒哥問,我也好奇的看著她,這幾天的飯食幾乎都是她定的啊?


    “一隻要兩個大錢呢。”菱角扭捏的扯著衣服。


    “哦,那你看看咱們需要幾隻,讓時長付就是了,算他請你吃的,我們沾你的光。”榮軒哥打趣她。


    菱角看我,我點點頭,她歡天喜地的跑迴去跟小二定山雞去了,這孩子還算有眼力見,知道什麽事要請示了再做。


    走過她身邊時,榮軒哥跟小二說:“可以燉一大鍋,做好了送上來,我們在房裏一起吃,別太辣。”


    “客官,做燉鍋莫得問題,但要現結的,獵戶還在後麵等著呢。”小二迴話。


    “那你是跟我們上去,還是一會兒給你送下來?”榮軒哥已經走上樓梯,迴身問他。


    “就不勞您走上走下了,我跟您上去吧。”小二趕緊跟上來。


    我們一起上了樓,菱角帶小二去找時長,時長磕巴都沒打,摸出錢給了小二。


    我帶著青蓮迴房更衣,才知道,菱角和青蓮已經都搬到最裏麵那間住了,於是跟她說:“今天你就跟菱角一起睡裏間的大榻吧,要不就沒機會了。”


    “我跟菱角也是這麽商量的。”沒想到青蓮她們都商量好了。


    “明天早上洗漱完,你們就把這間打理好,大哥大嫂要住的。”我叮囑道。


    “知道了姑娘,你就沒看見,咱們的東西,除了這被褥和你要換的這身衣服,都已經拿過去了嗎?”青蓮幫我整理了一下換上的常服外袍,抱著換下來的騎裝就出去了。


    我四麵看看,確實除了了這床被褥,就沒別的了,連原來桌上的小花都搬走了。


    我坐在榻上看著房間裏空空的樣子,心裏也覺得空空的,有點難受,覺得可能還是受了點小躍誌他娘的影響吧。


    “想什麽呢?門都不關。”榮軒哥也換了常服過來了。


    “青蓮剛出去,可能就沒關門,反正一會兒都要過來吃飯嘛。”我說。


    “這兩丫鬟動作還挺快,東西都收拾走了。”榮軒哥環視四周說。


    “要不我也搬過去吧?”我問他。


    他蹲下來,定定的盯著我的眼睛跟我說:“今天我想你陪陪我,明天大哥他們來了,我就不能陪著你了,為了保護你,也會恪守禮法,隻有今天晚上可以了。”


    看著他的眼睛,我不由自主的點點頭,他欣喜的握住我的手,我怎麽覺得這像是最後的瘋狂,還有點淒涼,但還是笑著看向他。


    我們坐在榻邊,都不想聊小躍誌的事,於是就聊起了這兩天看的兵法,他生動的給我講解了幾個我沒看明白的點,這古書是為了省筆墨嗎?一個兵法列陣,就用幾個字,不明白的就真是不明白,有點像大學裏的高數,不會的就隻能寫個“解”。他看我對這些感興趣,比我還高興的樣子,估計是沒幾個女性會帶兵上陣,也不容易服眾,難怪現在就算是武將家裏的女兒,最多會騎射、打馬球,也都沒有帶兵的打算,像我這麽對兵法感興趣的應該是鳳毛麟角了,不過我也沒那機會。


    晚上我們熱熱鬧鬧吃了一頓,好大一支燉鍋,居然都吃完了,主力當然少不了菱角,這丫頭的腰又圓了一圈。吃完了我們又玩了會兒遊戲,把在車裏玩的猜手指變了變,改成上手出題,下手做裁判,手就藏在桌子下,榮軒哥拿了一把小錢放在桌上,誰贏了就可以取走一枚。青蓮在我上手,榮軒哥在我下手,時長在榮軒哥下手,接下去就是菱角,好一個安排啊。直到錢被取沒了,我們結束了遊戲。菱角這丫頭吃得多賺得多,收獲滿滿的拉了青蓮陪她出去逛街,她要請客,青蓮拗不過被她拉走了,時長必然是跟著去的,房間裏就剩下了我倆。


    “她們估計不到宵禁不會迴來了,這位俏麗的姑娘,不如小人為您洗漱更衣。”榮軒哥逗我。


    “才不用,我自己又不是沒手沒腳。”我推開他,出門去叫小二送熱水上來,才開了門就看到門口放著熱水桶,水溫合適,剛伸手要提,就被身後的長胳膊搶了先。


    我們洗漱完畢,脫了外袍,坐在榻上對望,他伸手輕撫我的臉頰,我再看不出他眼裏的愛意,就是傻子了,之前我用各種借口迴避,可終於還是要麵對了,可是我還未成年啊?起碼這副身軀是未成年的啊!


    他拉我入懷,在我耳邊低聲問:“以後嫁我可好?”


    他低沉又富有磁性的聲音撩撥著我的心弦,但我能答應嗎?他是太尉府嫡二子,我是小小宗正員吏家的庶女,可又怎麽拒絕得了呢,他對我的好,有那麽多,想了半天我問他:“我們這算是私定終身嗎?”


    “我父親、母親是知道的。他們也喜歡你,讓你叫他們父親、母親,隻是母親想提前體驗。”他說。


    “我還以為是我的身份進不了太尉府,所以讓我這樣喚他們,好了卻我的遺憾。”我小聲說。


    “我早該說明的,但顧及到要等你及笄,才能去你家提親,所以一直沒說。”他聲音裏有著歉意。


    “可是我們身份懸殊很大的,外人會有很多閑言碎語。”我說。


    “我以前不太顧及這些,但老大人的事,讓我很後怕,怕你受到更多的傷害。”他把我抱得更緊了。


    “我還有差不多兩年才及笄,順其自然吧,至少祖母還能為我做主。”我這也算是安慰他了吧,沒跟他說祖母打算要為我改嫡女的事,說了好像是我在努力縮小我們間的差距似的,感覺很不好。


    “迴京後,我會守護你的名節,不讓外人說出你半個字的不好。”他說。


    也就代表,我們如此親近,就隻有這一晚了,我伸出手環抱住他的腰,反正是最後的瘋狂,那就這樣吧,嫁進太尉府,於我而言,不過是白日做夢,夢再美,也總是會醒的,至少現在眼前的他是真實存在的,那就及時行樂吧。


    這一晚,我們相擁而眠,他抱得很緊,幾乎把我嵌進他的胸膛,我的臉就貼在他因衣襟散開,而裸露出的胸肌上,他的唿吸暖暖的吹著我的額頭,都沒說話,也都舍不得早早睡去,三更天的時候我才漸漸進入夢鄉,這晚他沒遵守著每日的晨暈練功,隻為了能一直抱著我。


    清晨窗外嘰嘰喳喳的鳥叫,把我們喚醒,今天,就是我們開始要恪守禮法的第一天了,我伏在他身上,拉住他的衣襟,把自己的身體往上挪了挪,再拉開他的衣服,裸露出他寬厚的肩膀,狠狠一口咬了上去,他一動不動讓我咬,直到嘴裏有一絲腥甜我才鬆了口,他的肩頭留下了我清晰的血齒印。之後,我拉開了自己的衣領,露出雪白纖瘦的肩頸看著他。他凝視片刻,俯下頭,也在我肩頭咬了下去,好疼,我不禁悶哼,但隨之而來的心痛覆蓋了肩上的痛感,這陣心痛蔓延到全身,讓整個我輕輕戰栗起來。他鬆了口,輕輕吻著剛咬過的位置,我的肌膚嬌嫩,他咬得沒我重,但那位置已經開始紅腫滲血。他溫暖的大手在我背上輕撫,我把臉貼在他脖側,一連串的眼淚順著他的脖子流向他的項背,濡濕了他的衣領和枕頭。


    “上點藥就不那麽疼了。”他在我耳邊輕聲說。


    我搖搖頭,不說話,也不動。


    他歎口氣,胸腔起伏,又在我耳邊說:“我以此痕為誓,此生心裏隻有田樂心一人,若以後對不起田樂心,我願……”我在他說出懲罰之前捂住了他的嘴,我不是讓他立誓。咬他,隻想為這一晚做個終結,跟他告別。讓他咬,是以這個疼痛提醒自己,不要癡心妄想,所以心很痛,很痛,痛得我淚流不止。


    等我不流淚了,我們起來洗漱,穿好衣服,我看著他明亮的眼眸,笑著跟他說:“從今以後,我還是你疼愛的義妹,提親的事,順其自然就好。”但心裏說的是:“從今以後,我隻把你當義兄,絕不妄想嫁給你。”


    他把我攬進懷裏,緊緊抱住,在我額頭印下一吻,拉著我走向房門,出了門,我們一左一右分開而行,心裏又是一痛。


    之後他留了楊大哥和另一個親衛看護我們,就去了張府護衛車隊,怕路上老大人又鬧出新花樣。還好的是,老大人喝了藥,不是睡就是暈暈沉沉的,沒精力鬧。一路安安全全迴到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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