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常家大哥迴來了,一臉嚴肅的製止了夫人的胡鬧,一家人正正常常的吃完了午飯。午飯後二哥告辭迴家,浩然哥帶我迴小院休息,說下午申時再來正院捋明天迎親的流程。


    迴小院的路上我問浩然哥:“我家各院都有名,你家也有嗎?”


    浩然哥拉著我的手笑著迴答:“沒有,我家除了父親、母親住的院子叫正院,其它的就是按稱唿來。”


    我歪歪腦袋問:“那我現在住的院子你怎麽稱唿呢?”


    浩然哥低頭看著我認真的說:“心兒的院子。”


    我抬頭看他:“心兒的院子?可我就住幾天啊?”


    浩然哥笑著答:“心兒以後想來就來,這個院子就是你的了。”


    看著他亮閃閃的眼眸,我無言以對,他把幺妹的院子給我了,那我是代替了他的幺妹了嗎?但我又不敢問,低下頭看著腳下平平的石板路。


    他把我送過他的院子,送進“心兒的院子”,看著我進了屋才離開。


    菱角終於唿出口氣,把束腰解了下來:“姑娘,常府跟咱們府差別好大啊。”


    青蓮正在幫我脫外袍,好試穿夫人給做的衣服,小聲訓斥道:“你說話可小心些,外麵都是常府的丫鬟小廝,讓人家聽去了可不好。”


    菱角吐了吐舌頭,小聲說:“知道了。”


    我也是這麽感覺,所以小聲跟她們說:“常府的大人、夫人都是武將出身,所以沒那麽多繁文縟節,但咱們是客人,說話做事還是要小心謹慎為上。”


    “姑娘,剛才常二公子說以後這院子就是姑娘的了,真的假的?”菱角端來熱水盆,擰了帕子讓我擦擦臉,小聲的問我。


    “不管浩然哥說的是真是假,我們都不能當真以為這院子就是咱們自己家的了,剛說的就忘了。”我伸手戳菱角的腦門說。


    “夫人給做的禮服樣子真好看,這套黑底繡紅梅花的是大禮服,應該是在婚宴上穿的吧,姑娘也要參加婚宴嗎?”青蓮圍著我轉圈看。


    “不知道,下午就知道了,再試試別的吧。”我指著另外幾個衣架上的衣服說。


    一共做了四套禮服,一件套大禮服,三套見客禮服,還有四套家常衣服,顏色都是鮮豔明快的,和我帶來的對比鮮明。


    試完了,都很合身,家常的衣服就收進了箱子,禮服就在衣架上掛著吧,我打了個哈欠,這模特也不好當啊。


    “知道了,姑娘又困了,睡會兒吧,常二公子說申時到正院,我們未時三刻把姑娘叫起來梳洗就來得及。”菱角幫我把中衣也脫了。


    “還是再早點的好,說的是申時去正院,怕是未時三刻常二公子就在外麵等姑娘了。”青蓮想得會多一點。


    “那還是再早一刻叫我起來吧。”我確實有點累了,躺在軟乎乎的榻上,像躺在蓬鬆的雲朵上,比祖母院裏的還軟,祖母說褥子太軟身板睡不直,所以雖然比在母親的小院褥子厚些軟些,但不會這麽軟的。看著青蓮和菱角把屋裏窗簾和榻上的床幔都放了下來,隔絕了透花窗灑進來的陽光,我眼皮越來越沉,轉眼就入夢了。


    夢中還在這間屋子裏,我坐在榻上,窗邊的幾條上坐著個小姑娘,梳著雙鬟,雙鬟各垂下一縷珠花穗,她背著光,我看不太清她的相貌,但能感覺出她很開心,兩隻腳在空中晃啊晃的。


    “你該叫我姐姐。”她跟我說。


    “可是我比你大啊?”我不明白的問她。


    “我比你大,是這屋子原來的主人。”她奶聲奶氣的向我宣示主權。


    “你是……”我心裏一驚,我是夢裏遇鬼了?也是,我能穿越,為什麽不能見鬼呢。


    “對啊,我就是常榮珍,原來家裏的老幺。”她的奶聲奶氣很自然,沒讓我覺得有一絲惡意。


    “你是一直都在這裏嗎?”我膽子漸漸大起來,問她道。


    “在啊,二哥對我執念太深,我一直走不了,所以來謝謝你。”她依舊晃著腳。


    “謝謝我?”我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了。


    “嗯,謝謝你讓二哥對我的思念不再那麽執拗,我可以走了,也可以放心去投胎了。”她除了晃腳,又開始晃頭,雖然是有拍子的,但還是看得我有點眼暈。


    “你是要走了?”我不明白,她來就是為了跟我說謝謝的?


    “是啊,來跟你說謝謝,我很高興,也想讓你知道,二哥並沒有把你當成我,從一開始認識你就沒有。他時常來這裏對著空屋子說話,也不管我聽不聽得見,就隻是自顧自的說給我聽。他說他遇到了一個小姑娘,又勇敢又懂事,勇敢的讓人佩服,懂事得讓人心疼,沒有我這麽開朗明豔,小小的年紀就總是壓抑著自己,希望她能自由自在的開心起來。說他沒有保護好我,也不知能不能保護好她。這個‘她’就是你了,我能感覺到他最近越來越開心,執念越來越輕,我真的為他高興。直到他來重新裝扮這小院,他跟我說,他要放下這段痛苦了,希望我能在來世還做他的妹妹,他會換種方式保護我,讓我能開開心心的長大。他還希望我同意把這院子給你住,如果可以讓我一起幫忙守護你,這個忙我是幫不上了,我要去投胎啦,下下輩子要是有機會再做他的妹妹。你放心,他一定會好好守護你,你也要好好守護他啊。”她一邊說著,身體一點點變得透明起來。


    “還有一句話,我想提醒你,離四姐姐遠一點,我看過咱倆的陰陽薄,我落水的原因跟你是一樣的,但沒留下證據,沒法追究,你小心些就是了。”說完她就消失了。


    我撲過去想拉住她:“什麽原因?你沒跟我說清是什麽原因呢,我不記得了。”


    “姑娘,姑娘,醒醒!”青蓮推醒了我問:“姑娘你是怎麽了,做惡夢了?”


    “我說了什麽?”我揉揉有點痛的頭問青蓮。


    “你剛才喊著‘什麽原因?’、‘我不記得了’,嚇死我了,要不咱們換個地方住吧?”青蓮有點臉色發青。


    “沒事的,以後不會了,幫我梳妝,我要去找浩然哥。”我還有點迷迷糊糊的,就是覺得應該去找他。


    “現在?”青蓮又嚇了一跳。


    “對,現在。”我跟青蓮說完,又喊菱角:“菱角打水來,我要梳妝。”


    不一會兒菱角端著水盆進來:“姑娘這是怎麽了,這麽一小會兒就醒了,不賴床,還起來就要梳妝?”


    “誰知道是怎麽魔怔了。”青蓮手裏忙著,嘴裏不忘念叨:“剛睡著就叫喚上了,醒來就要去找常二公子,姑娘真的不換個地方住?”


    “說了不用了,以後不會了,穿衣服,快幫我穿衣服。”我看她們手忙腳亂的有點被我嚇到了又說:“真沒事的,就是突然想起有事要跟浩然哥說,就睡不著了。”


    “好吧,姑娘說沒事就沒事,穿好了衣服,我們跟你過去。”青蓮已經把衣服拿過來了。


    她們幫我穿好衣服,菱角準備束腰,我跟她們說:“你們不用跟著了,再歇會兒吧,我一會兒就迴來。”我在她倆驚愕的目光中跑出了小院,徑直跑進浩然哥的院子,還好沒魯莽到直接衝進屋,我在浩然哥的門口站定,喘了口氣,抬手敲門。


    “誰?”估計沒人這麽做過,浩然哥警惕的聲音從屋子裏傳來,我才覺得也許不該這麽做。


    “是……是我。”我有點膽怯了。


    “心兒?”浩然哥的聲音甚是驚異,我有點想轉身跑了,屋裏的腳步聲是跑的,門一下子打開,浩然哥赤著腳,僅著裏衣站在門裏:“怎麽了?怎麽就你一個人?出什麽事了嗎?”


    “沒事,沒事。”我打斷浩然哥焦急的連串問,然後臉紅的要轉身走。


    手被浩然哥捉住,我隻好轉迴來低著頭小聲說:“就是剛才做了個夢,想跟你說,就冒冒失失跑來了。”


    “噢。”浩然哥鬆了口氣,把我拉進屋關了門,直接帶進裏間一起盤腿對坐在榻上:“夢到什麽了?你想跟我說什麽?”


    “我……”我想想又不知從哪說起了,囁嚅了一下決定隻跟他說一部分:“我剛才夢到了榮珍。”


    “榮珍?!我從來沒跟你和你二哥說過我幺妹的名,你真的夢到她了?她跟你說的?”浩然哥激動的雙手握住我的肩。


    “嗯,她說謝謝我幫你解開對她的執念,她要去投胎了,下下輩子有機會的話就再做你妹妹。”我看著他的眼睛跟他說。


    “她還願意做我的妹妹?”浩然哥的眼眶紅了,眼淚充盈在眼眶裏,仿佛碧波蕩漾。


    “是她說的,她還說,你去裝扮院子要給我住的時候,問她同不同意,她說她同意我住那個院子,你還希望她能一起守護我,但她守護不了了,她要去投胎了,還要我好好守護你,因為你一定會好好守護我。”我盡量把榮珍跟我說的,能讓他寬心的都跟他說了。


    “是真的,是榮珍說的,這些別人都不知道,她見了你,為什麽不來見我呢?”浩然哥的淚隨著他低頭的動作,如斷線珠簾一般砸在了他的腿上。


    “榮珍說她能感覺得到你越來越開心,對她的執念越來越輕,她真的為你高興。所以她想靜靜的離開,不再擾亂你。”最後一句是我加的,也不知對不對:“但我想,你是想知道的,所以就跑來了,還嚇了你一跳。”


    浩然哥淚眼婆娑的再抬起頭,盯著我看了幾秒,突然笑了,一下把我攬進懷裏,力度太大,我幾乎是坐在了他盤起的腿上,勒得有點唿吸不暢,他把頭埋進了我的肩窩,這迴下午得換衣服了。


    他緊緊抱了我好一會兒才放開些,笑臉上都是淚痕。我快被勒斷氣了,喘了口氣,伸手用袖子幫他擦幹臉上的淚痕,反正下午得換衣服了,索性就用它吧,省得找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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