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了夏安彤的電話之後程一諾心裏隱隱有些不安,不光是因為剛剛提到的視頻錄像的事情,還有這些東西的來源。


    如果真的是夏安彤去找那個男人才得到這些,那她寧願不要這些也不想她那麽做,對她來說,夏安彤的自尊遠遠要比陳大富那個賤人的所作所為重要多了。


    她邊想著邊打開了剛剛夏安彤發來的郵件,畫麵果然像她說的那樣並不清晰,隻能看清楚一個人影的動作,看不到正臉,而且他一身維修工人的打扮,恐怕酒店內也根本不會有檔案記錄。


    她輕唿了一口氣,朝著前麵的出租車司機開口:“師傅,麻煩您掉個頭,去市中心一趟。”


    “好的。”


    出租車司機很好說話,連問都沒問便直接答應。


    下了出租車,程一諾在一間寫字樓麵前站定,打量了一會兒之後拿出手機,在微信通訊錄中找出了一個已經很久沒有聯係過的聯係人,編輯了一條消息發了過去。


    隨後便走進了寫字樓附近的一家咖啡廳,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若有所思的朝著寫字樓的方向望著。


    大約二十分鍾之後,一個一身職業套裝的女人從寫字樓的方向走了出來,朝著咖啡廳的方向看了一眼,徑直走了過來。


    “許律師,你來了?”


    女人走到桌子麵前坐下,程一諾將已經點好的咖啡推過去,笑著開口:“喏,給你點了卡布奇諾不加糖,你喜歡的。”


    許穎勾了勾唇,端起麵前的咖啡杯輕酌了一口,淺淺的唿了一口氣:“說吧,這次來找我是什麽什麽事,是不是又找到什麽證據了。”


    程一諾本來還想再寒暄兩句,但是見她問的這麽直接索性也就開門見山:“我前幾天去了b市找了陳大富,用了一點特殊的辦法問了他當年的事情。”


    “哦?他怎麽說?”


    許穎來了興趣,向前湊了一下,追問道。


    程一諾拿出手機,將郵箱中的視頻播放給她看,微微皺眉:“和我們之前了解的情況差不多,但是他不肯說出當年給他錢的那個人是誰。”


    許穎接過手機,點頭之後又微微有些不解:“這是什麽?”


    “這是我當時住的酒店,突然著火,後來發現是有人故意縱火,是衝我去的。”程一諾開口解釋,盡量把當天的事情簡潔的描述了一遍。


    許穎聽後微微晃了下脖子,冷笑了聲:“好啊,車禍、火災,既然他已經忍不住再一次對你出手,那就說明咱們已經找對了方向,他害怕了。”


    “我也是這麽想的。”


    程一諾點頭,表情嚴肅:“但是陳大富不肯說出那個人是誰,而且查不到任何的資金來往。”


    “沒關係,他既然這麽沉不住氣,總會露出狐狸尾巴的,我們繼續等就行了。”


    許穎看上去要比程一諾沉穩許多,一邊看著監控一邊說道,頓了一下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對了,酒店著火你沒傷到吧,去醫院了沒?”


    程一諾微微愣了一下,很快又笑道:“我沒事,隻受了點皮外傷。”


    看著她這麽滿不在乎的樣子,許穎輕歎了一聲,將手機放在一旁,抬頭看著程一諾:“你啊,也不要這麽拚,你媽媽的事情才過去多久,你要是再出什麽事,那我可真的要懷疑自己這幾年做的這些事情是對是錯了。”


    程一諾一怔,和許穎認識六年多,她好像還是第一次聽她用這樣帶著歉然的語氣說話。


    她笑了一下試圖掩蓋自己的不自然,開口:“你別這麽說許律師,要不是你一直在幫忙,我恐怕到現在還會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到處求人無門呢。”


    想起父親剛剛出事那段時間的情況,程一諾嘴角浮起一絲苦澀的笑容,世態炎涼,那大概就是最貼切的形容了吧。


    那是她十七歲的那年,剛上高三,因為學業繁重,不得不像班級裏的大多數女生一樣,選擇了住校,但也就是這個決定,讓她失去了這輩子最引以為傲的爸爸,甚至失去了一個幸福的家庭。


    那天是周六,爸爸第二天要出差,她在電話中撒嬌著要爸爸來學校接他迴家去住一晚,爸爸磨不過她,隻好答應來接她。


    當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多,她和宿舍老師請了假之後便背著書包下了樓,出了校門之後便朝著右側的十字路口走去,站在最路邊的位置,這樣爸爸隻要出現就會第一時間看見她。


    大概過了十幾分鍾左右,她便遠遠的看到爸爸的車子從對麵駛過來,她滿臉笑意的跑過去,還沒來得及打招唿,右麵便有一束刺眼的燈光打了過來,她條件反射的遮住眼睛,還沒有弄明白是怎麽迴事,一聲巨響便在她耳邊響起。


    她心裏一驚,驚恐的放下擋在自己麵前的胳膊,眼前便出現了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一幕,爸爸的車和剛剛駛過來的一輛貨車撞在一起,車身已經完全變了形。


    她尖叫著衝過去,拚命的拍打著車門哭喊著“爸爸”,卻見裏麵的滿身的程父沒有半點反映,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時候,旁邊一聲更刺耳的尖銳響了起來,她這才看到在爸爸的車子前麵竟然還有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倒在了血泊裏……


    接下來的事情便成了她人生中的噩夢,爸爸在醫院搶救了兩天之後勉強住進了icu,她和媽媽幾乎放棄了所有的休息時間守在病房外麵,但是沒想到等來的不是爸爸脫離危險的消息,而是一群來調查車禍事故的警察。


    這時的程一諾才知道,原來那個被爸爸撞了的女人,失血過多,當晚就已經過世了。


    而那個毫發無傷的貨車司機將事故責任全都推到了爸爸的身上,程一諾試著為爸爸證明但是卻沒有人相信,因為那些警察都覺得她是為了保護自己的父親而說謊,她百口莫辯,隻覺得無比的委屈。


    而就在這時候,醫院又突然傳來爸爸病危的消息,她驚慌失措的往醫院趕去,但是卻仍然沒有見到爸爸的最後一麵……


    如果事情到了這裏就是結局的話,那麽也許她隻是一個沉浸在失去爸爸的悲傷中的小姑娘,從此以後和媽媽相依為命,慢慢等待時間來撫平自己的傷口,總有一天,會重新好起來。


    但就在爸爸送去殯儀館的第二天,她魂不守舍的去醫院拿爸爸的死亡證明,在剛剛合上的電梯中,卻見到了那個貨車司機,對麵沾著一個陌生男子。那個男子將一個紙袋遞給他,他接過來,伸進去,拿出來的竟是一疊疊厚厚的錢幣!


    程一諾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發出聲音,想也不想便轉身朝警察局跑去,將自己看到的情況告訴警察,但是卻沒有任何人重視,隻當她是受了刺激,疑神疑鬼。


    她到了那個時候才漸漸明白,原來這根本就不是什麽意外的事故,而是一場早就策劃好的謀殺!


    那個貨車司機根本就是要去撞那個婦女的,是爸爸的車子突然出現讓他改變了計劃,而爸爸,也成了他的替罪羔羊!


    從那時起,程一諾便下定決心一定要把這件事調查清楚,一直到現在,七年過去了,她從來沒有過任何想要放棄的念頭。


    對麵的許穎見程一諾這樣,知道她肯定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於是傾身上前拉住她的手,堅定的開口:“你放心,我用一個律師的名義跟你發誓,程叔叔的事情我一定會調查清楚的。”


    這不是許穎第一次說這樣的話,在她第一次正式接下程瑞的案子,卻在第二天就被上級調走了全部的案件證據的時候,也是這樣和程一諾的媽媽說的。


    那時剛入社會的她還不懂得這個社會的險惡,初出茅廬的勇氣讓她信誓旦旦想要用自己的力量去改變這個社會的不平之事,卻沒想到七年過去,她已經從一個法律新人變成了知名律師,但是程瑞的案子卻還是沒有任何進展。


    “我相信你,也相信自己,一定可以的。”


    程一諾也開口給彼此打著氣,長長的籲了一口氣,笑著說道。


    兩個人又說了一會兒,許穎交代著讓她小心的事情,包括又提出了一些案件的疑點,程一諾很用心的點頭記著,一直到許穎到了迴律所的時間,兩人才起身一起離開。


    出了咖啡廳的門,程一諾轉身和許穎告別,剛準備朝著對麵的馬路走去,就看到不遠處的路牌邊,一身陸言澤店裏的潮牌打扮的徐思璐正站在那裏,不懷好意的朝她笑著。


    程一諾懶得理她,抓著背包的帶子目不斜視的朝著前麵走去。


    結果才走出幾步,徐思璐便追著擋在了她的前麵,笑容挑釁的看她:“誒呦,這不是程小姐麽,幹嘛,來找律師啊?”


    程一諾斜眼看她得意的樣子,心裏突然閃過要捉弄她的想法,於是雙手環胸,也學著她的表情:“徐小姐,怎麽辦,我好像更喜歡你叫我陸太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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