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川西部邊境外二十餘裏,陸迦中軍大營。


    夜空下,陸迦大執政官的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雖然論時節清川已經進入了萬物生發的春季,但也僅僅是地處帝國腹地江淮地域才能卸下厚厚的冬衣,地處西域尤其是子夜還是需要厚重衣物來禦寒的,更何況今夜的西風格外的猛烈。


    “陛下,我軍後方的敵軍斥候已經肅清,大軍也已整備完畢,隨時可以進攻清川守軍。”雖然今夜寒風肆虐,但是數萬陸迦大軍仍是身披一襲如墨戰甲整齊列陣,手中金戈鐵器遙遙指向清川中軍大帳!而與此相比,卻是位於大軍最前的數萬仆從軍素質良莠不齊,各色的盔甲組成了一個彩色的方陣,這一路上被陸迦大執政官洗腦再加上周邊小國一直以來對富裕的清川地域垂涎不已,所以此刻的仆從軍方陣中更是傳來一陣陣騷動。


    “很好,傳令下去,一刻之後中軍開拔,其餘兩路兵馬務必按時趕到,我要在淩晨之前見到清川戰神慕雲華,死活不論!生擒者封侯爵,斬首者封伯爵!”


    “遵旨!”


    一刻之後,陸迦整支中軍如一條巨龍般伴著碎漫的皎潔月光向著清川中路大營行進。這一晚的行動陸迦已經醞釀了一周之久,之前陸迦也是兵分三路向清川陣營施壓,期間派出小股斥候伺機在其後方騷擾,而慕雲華因為手中人手不足本來就沒有在正麵戰場展開全麵戰爭的打算,所以也是相應的派出小股騎軍清剿、騷擾。但是就在三天前,陸迦突然派出了幾乎全部的精銳騎軍在三路大軍後方以雷霆之勢將所有錦衣精騎的斥候盡數絞殺,不少清川騎軍在和對方玩了將近半旬的貓鼠遊戲之後才發現自己身陷重重包圍之中。而且陸迦此次行動計劃周全,一共三層包圍圈將清川斥候與其本部完全隔離開來,根本沒有任何機會能越過層層陸迦黑甲軍士將消息傳遞迴錦衣精騎大營,可以說慕帥對於陸迦的行動一無所知,所以現在的清川中路大軍完全就是一顆身處陸迦暗潮之中的溪澗石,隨時都要承受洶湧潮水的拍打!


    錦衣精騎中軍大營以西十裏處,慕雲華親自率領自己的一隊親衛巡視著防區。天上掛著一輪皎潔的明月,柔和的月光輕撫著清川的西部邊陲,蒼茫的大地上一隊將近百人的清川騎軍翻過山丘跨過溪澗默默丈量著腳下的土地。本來巡夜一職並不需要慕雲華等一幹高級將領身先士卒,但是今夜在帳中慕帥一直心緒不寧,與其輾轉無法入眠不如親自巡視一下自己的防區,所以慕雲華和他從帝都帶出來的親兵也是取代了今夜本該司職巡邏的錦衣精騎軍士。‘今夜的月光實在是太過明亮了,太適合騎軍展開了。’慕帥遙望著天際的那一輪明月思緒不停,行進間更是不自覺地加快了胯下馬匹的步伐。


    “大元帥!”突然,身後一名親衛喊道。


    “怎麽了?”慕雲華勒住馬匹轉身問道。


    “元帥!你看我們的戰隼!”那名副將也是急忙指著天上說道。


    順著那名軍士的手指慕雲華也是向著空中看去,雖說是在深夜,但畢竟慕帥也是一名王品淩空境高手,夜間視物自然不是問題,況且還有今夜格外明亮的月光。隻見在月光的映襯下三個小黑點急急地向著這一隊騎軍俯衝而來,“撲棱棱”幾聲過後三隻海東青落在了三名騎軍臂膀之上。


    “嗯?戰隼怎麽會無故返迴。”慕雲華問道。清川每支千人以上的軍隊都會配備至少一隻經過訓練的戰隼,以便在空中及時偵察敵情。這種戰隼也分三六九等,而對於錦衣精騎這種鎮守一方的精銳更是配備了十數隻鷹隼中的王者——海東青。要說這種海東青每一隻都是清川花費大代價從北部邊陲捕獲而來,每一隻的捕捉過程都是艱難異常,況且海東青本性較其他鷹隼來說更加兇猛,難以馴服,有時候甚至要經過熬鷹師長達數個月的精心調教才能訓練出符合軍隊要求的戰隼。每次清川作戰之時都將所有戰隼悉數放出在高空中遙遙監視敵軍,除非敵軍陣中擁有王品高手或者準頭極高的射手搭配射程足夠遠的強弓勁弩,否則尋常軍士和武器根本難以威脅到海東青的存在,而戰隼一旦放出除非是主人召迴或者遇到了威脅自己的存在否則不會沒有聽到召喚就返迴到陣中。


    “稟元帥,末將也不清楚,這三隻戰隼不過巡邏堪堪半個時辰,所以此次返迴絕不是勞累所致,但是現在任憑末將怎麽命令這海東青都不願再升空監視了。”一名臂膀上站著一頭戰隼的軍士說道,隻見那隻海東青任你如何驅動也僅是死死站在那人的手臂上不肯再次升空。


    “元帥,我清川西域自然並無可以威脅到海東青的存在,況且戰隼通靈,此次莫名自行折返必有變故!”


    “嗯?你們聽!”本來還在聽取手下一眾將領意見的慕雲華也是突然說道。話音一落整支清川斥候都重歸寂靜,期間隻有馬匹低沉的嘶鳴聲和戰隼高亢的了叫聲迴蕩。很快眾人都發現了一股低沉的聲音,仿佛有無數名鼓手正以大地為鼓狠狠擂動著,這股聲音對於以騎戰擅長的清川軍隊來說最熟悉不過了,正是大股騎軍齊齊衝鋒的聲音!而這股聲浪正自西席卷而來!


    “所有人迴營!傳信大營守軍備戰!”慕雲華辨認片刻之後也是急忙喊道,伴著慕帥的一聲令下,這支清川騎軍齊齊撥轉馬頭護著慕雲華向著錦衣精騎的中軍大營奔去,而一直不願前出監視的海東青在綁好信件後也是急急升空向著己方大營飛掠而去,而在他們身後不足二十裏便是已經悄然提速的陸迦仆從軍騎軍,在其更後則是整齊列陣前進的陸迦黑甲輕騎!就是這支可怕的軍隊幫助大執政官攫取了凱撒的帝位!然後征服了陸迦全境的大小領主!現在一路東進向著清川軍士露出了鋒利的劍芒!


    半炷香不到的功夫,慕雲華及其親軍已經遙遙望見了錦衣精騎的中軍大營,就著月光遠遠看去,隻見所有的火炮都被推上了寬大的正麵,營門外也是樹立起了無數的拒馬樁,隻是在正中留出了一條道路供慕雲華等人撤離使用。雖說由於人數上的劣勢,躲在無險可拒的大營之中也不一定能擋住數萬騎兵的衝擊,但是躲在拒馬樁和神武大炮之後總好過在正麵戰場擺開陣型對決已經完全提速的陸迦騎軍。就在慕雲華等人退入大營之後不久,沉悶的馬蹄聲也是很快追了上來,既然已經知道敵軍大股部隊出動,本來就人數處於劣勢的清川軍士也是沒有再派出斥候而是所有人都披掛上陣據營而守,與此同時,兩顆紅色的信號彈也是在夜空中冉冉升起。


    迴營後,有幾名錦衣精騎副將提議分出數千輕騎從肋部插入敵軍陣中,這種想法剛一提出就被慕帥否決了,陸迦也是運用騎軍的行家,怎麽會想不到這種情況,更何況剛才一路撤退已經看清處在隊伍最前方的根本不是陸迦自己的軍隊,而是數萬征召的仆從軍,如此安排一是靠這數萬仆從軍消耗清川精銳部隊的實力,二是將己方精銳雪藏也是可以從容應對清川采取的後招,要是清川中軍能夠拖住敵軍主力倒是可以等另外兩路援軍到達之後再進行戰術穿插,現在首要任務是先頂住敵軍主力的衝擊。


    很快清川的軍士就看到了遠處那股騎軍浪潮,說是漫天遍野也不為過,數萬的騎軍就著月光向著自己發起了衝鋒,若非錦衣精騎這種久經沙場的精銳換作普通軍士就算沒有不戰而降但戰鬥力也是所剩無幾了。


    “大元帥,我們要不要再派使者前往陸迦中軍問詢。”一名年輕參將天真地說道,說完周圍就響起來一片訕笑聲。


    “使者?你看這種衝鋒的架勢是想來談判的麽,唯一能讓眼前這股騎軍停下來的唯一辦法就是消滅他們,況且就算到了陸迦大營又如何,敵軍這明顯蓄謀已久,想趁著士氣正盛一舉擊潰我軍,使者前去交涉敵軍就能罷手了?這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都懂。”慕雲華並沒有生氣而是耐心地解釋道。


    “可若是我們先行出手卻是不合我清川禮製。”一名歲數和慕雲華差不多的將軍戲謔的說道。


    “怎麽?之前說我畏戰怯戰的是你,現在勸我先避戰的也是你。”慕帥也是戲謔的看著旁邊跟他歲數差不多的一名將軍,“再說了,敵軍這已經算是不宣而戰了。”


    “哼,老子這是怕你一旦事發被帝君責罰,萬一將你這天下兵馬大元帥的職位丟給我坐,到時候老子可不接。”


    “真給你你也要接得住啊,嗬嗬。老兄弟,陸迦從一開始不派使者交涉而是派斥候往來就已經是不宣而戰了,你以為敵軍敢如此明目張膽的全軍出擊而沒有後顧之憂是因為什麽,我想那十數標錦衣精騎斥候已經全軍覆沒了。”


    “我也明白,但是畢竟這是兩軍第一次在戰場上正麵相見。”


    “敵軍已經率先發起攻擊了,我們也算師出有名,至於帝都那些文官老爺們的口誅筆伐本帥一力擔下了,明犯我清川者雖遠必誅,傳令下去!所有神武大炮待敵軍進入射程之後立即開火,務求給予敵人最大殺傷。”


    “是!”伴著慕雲華的一聲令下,所有大營中的神武大炮都掀去了炮衣,炮彈上膛瞄準了衝殺而來的陸迦騎軍。


    “還負隅頑抗麽?!第一大隊!聯合衝鋒!”陸迦軍隊一名衝鋒在前列的騎士看到錦衣精騎的中軍大營之後嗤笑一聲,輕蔑之意溢於言表,隨後更是快馬加鞭率先向著敵營衝了過去,仿佛慕雲華的人頭已經是囊中之物了,其餘幾名大隊長看他如此也是驟然加快了推進的速度。


    “轟、轟、轟!”然而伴隨著幾聲巨響,陸迦軍隊妄圖第一波攻擊就重創錦衣精騎的如意算盤被打得粉碎,原因無他,清川的神武大炮率先開火了。


    火器早在幾百年前就出現在了各個帝國的戰鬥序列當中,前朝大燕更是迎來了火器的大發展,同樣在位於極西之地的陸迦也是火器發展迅猛,當時東西方兩大帝國之間的火器差距並不明顯。然而在清川問鼎中原之後情況則大大不同了,先是在前朝基礎之上清川率先發明了碧濤炮這種專用於扶搖巨艦的艦炮,一時間碾壓了包括陸迦在內所有大小帝國的艦炮口徑,大大提升了清川的海戰實力,就連之前到訪的陸迦先皇也對碧濤炮讚不絕口,乃至於清川先皇也是贈送了五十門碧濤炮給陸迦。


    而就在陸迦等還在苦苦追趕清川碧濤炮的時候,清川又是推出了迄今為止最強悍的沙場利器——神武大炮!不僅殺傷力提高了一大截,而且兼顧了戰場的需要,神武大炮是可以拆卸由馬匹運輸的,由於實在是太高超前於時代,清川也是對其視若珍寶,就連陸迦先皇想觀摩一番都被當時的清川帝君拒絕了。神武大炮投入量產之後迅速配備給了四支鎮守一方的精銳軍團,然後也是逐漸配備到了扶搖巨艦上麵,在北方數次聖安之戰,雲夢水師出海肅敵之中功不可沒。


    此次錦衣精騎為了防禦來犯的陸迦軍隊也是將大部分的火器都帶到了前線,而作為鎮國重器的十幾門神武大炮自然是要趁著敵軍陣型密集率先開火禦敵,務必給予敵人最大的殺傷。而事實證明效果確實不同凡響,位於第一批次的陸迦騎軍足足有數百人湮滅在了神武大炮第一次的齊射當中。


    衝鋒在最前的陸迦騎軍無一不膽寒,雖然對於清川神武大炮的威力有所耳聞,但是誰也沒有想到殺傷力竟恐怖如斯!剛剛叫囂地最兇猛的那名大隊長更是屍骨無存,幾乎所有的陸迦騎軍都放緩了自己衝鋒的步伐,但是前鋒軍在減速,可是後麵的陸迦騎軍卻不知道情況,依舊還在全力衝鋒,更何況還是數個國家聚攏起來的雜軍,兵員素質良莠不齊,更是毫無配合可言,一時間本來拉扯得當的幾波衝鋒批次匯集在了一起,更是加大了人員的密集,這也是後續陸迦騎兵並沒有提速而且素質過高,不然這一阻一衝很有可能就打亂了陸迦黑甲騎兵的陣型,甚至給己方造成不必要的傷亡。而這僅僅一輪的火炮齊射就讓陸迦切切實實感受到了清川火器的強大威力,真的是百聞不如一見,本來整齊的衝鋒梯隊開始逐漸變得混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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