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箏聽得津津有味,眯著眼像皇帝一樣享受,拿著紅酒杯輕輕搖晃著:“接著說。”


    “懷孕四個多月了,正商量著要不要生下來,不過依我看怎麽都無所謂,臉反正是丟盡了,雖然是養女,可畢竟名頭在啊。”


    “這事不好說,關係也太亂了,玩女人都玩到自家人身上了,嘖嘖,太變態了。”


    “沒有血緣關係,心裏道德那一關過了也就肆無忌憚了,下半身思考的動物。”


    ……


    林星橙走過來時就聽見這幾句,沒聽到名字,正當她疑惑時,洛箏看到她立馬瞪大眼睛,連忙放下酒杯就把她拉走。


    “你幹嘛?”林星橙不理解。


    洛箏一本正經,側頭她道:“少聽這些沒營養的八卦,對你沒好處。”


    林星橙:“……”


    你自己不是聽得津津有味嗎?


    ……


    江瓷從休憩區域走出來,清俊的臉上掛著一絲笑容,此時心情不錯。


    正打算去找林星橙,卻迎麵撞上一個人,江瓷嘴角的弧度頃刻消失,漆黑的眸子如同寒潭一樣,冰冷得嚇人。


    “嚴夫人有什麽事嗎?”


    聽到這個稱唿,方雲眉心蹙了一下。


    看著眼前這個比她高出一大截的年輕人,她心緒複雜,遙想當初她離開的時候,他還在讀高中,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襯衫,身形消瘦。


    現在長大了也有出息了,在這種豪門雲集的宴會中,她甚至都能聽到那些平日裏高高在上的人對他誇獎稱讚。


    方雲沒想過江瓷能走到這個地步。


    她千辛萬苦,甚至付出了不知多少的代價才能衣著光鮮站在這裏,江瓷卻輕易做到了,一時間她的內心五味雜陳。


    見她沉默不語,還一直用怪異的眼神看他,江瓷皺眉,眉眼間帶著煩躁。


    方雲叫住他:“江總,有些事想同你聊聊,不知道方不方便。”


    雖然這個稱唿方雲醞釀了許久,心裏預演了數次,然而在真正說出口的時候還是生硬別扭,說到底江瓷是她的親生兒子。


    她過不了這個坎,甚至沒辦法放低姿態。


    血緣親情,永遠也無法更改。


    想到這層,她挺直了腰背,看著江瓷:“借一步說話。”


    說罷,也不等江瓷說什麽,兀自往一邊的無人大陽台走去。


    江瓷看著方雲的背影,若有所思,迴憶起了一些久遠的事情。


    也確實很多年不見了,他倒要看看她能說什麽?而且……


    江瓷看到嚴恆也在關注著這一幕,是想利用他把方雲搞出局嗎?嘴角不由微微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出現在薄唇邊。


    拿出手機給林星橙發信息,說有點事情需要做,待會就去找她。


    信息發出去後,江瓷往方雲所在的大陽台走去,賓客此時大多數都在大廳裏,方雲背對著麵向外麵的燈火闌珊。


    江瓷走到她旁邊,也沒心思和她敘舊,直接了當開口:“兩分鍾時間。”


    方雲轉頭看他,昳麗的麵孔雖然妝容精致,但近距離看還是能看到眼尾處的細微皺紋,她離開江家到現在已經快十年了。


    “兩分鍾?你就這麽跟我說話?”方雲問道,語氣有點責怪。


    江瓷冷笑,眼眸微斂,淡淡反問她:“你是誰,什麽身份?是嚴太太方雲,還是江太太夏令蓉?”


    “又或者,都不是。”


    方雲噎住,一時不知道怎麽迴答,特別是江瓷那種似諷似嘲的眼神,讓她無地自容。


    不知道是因為想到了什麽刺痛到了她冷硬的內心,方雲看向遠處,迎著風,聲音有點低啞哽咽,夾帶著一些歎息。


    “我是你母親。”


    “我沒有母親,隻有父親,但他早死了。”江瓷這般說道,語氣很平靜。


    江奕……的確死了。


    方雲不由握緊欄杆,手上的珠寶首飾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如流水般悅耳動聽,空氣中都仿佛帶上了奢華金錢的味道。


    她從小自詡美貌過人,怎麽會甘於平凡去過那些為柴米油鹽發愁的生活,也怪當初江奕追求她時太過瘋狂真摯,她沒抵抗住。


    江奕成績好、長相帥氣,在學校裏名氣很大,跟他在一起那會兒,不管是同班同學亦或者是其他班的女生,都羨慕嫉妒她。


    初戀,都是真情實感的。


    江奕溫柔體貼,從來沒有看不起她孤兒的身份,甚至心疼她,情濃時口口聲聲說會給她一個溫暖的港灣,讓她一輩子幸福。


    她當時也真是很愛他啊,不然也不會決然和他結婚,生兒育女。


    可惜,江奕什麽都好,就是沒什麽出息,也沒本事,連自己家人都照顧不好,還要去充當什麽英雄好漢,甚至把自己的命都搭了進去,到最後也沒幾個人會感激他。


    有誰會記得他。


    那些他原本的好朋友好鄰裏個個都嫌晦氣,疏遠和詆毀就沒斷絕過。


    看著家裏的兩個需要供養的孩子以及一個半隻腳踏入鬼門關的老人,方雲隻覺得窒息,甚至後悔當初為了愛情嫁給江奕。


    到頭來什麽都沒有,愛情沒有,麵包也沒有,甚至還要操勞一輩子,幫他收拾爛攤子。


    憑什麽?命運對她如此殘忍。


    方雲不能忍受,所以她離開了,頭也不迴地離開江家,不顧身後任何罵名。


    “我不後悔。”方雲說道。


    江瓷眸色極淡:“我知道。”


    從她離開的那天起,他和江安就已經沒有了母親,也不在乎有沒有。


    江瓷或許可以理解她,卻不會原諒她,因為奶奶的死不瞑目,以及江安的腿。


    晚風微涼,原本應該是最親密的母子關係,此刻卻像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一般,無話可說,沉寂得可怕。


    江瓷道:“如果你叫我出來隻是說這些不痛不癢的話,那我知道了。”


    “我還有事。”


    見他轉身就要走,方雲說道:“你跟林小姐在一起多久了?”


    江瓷腳步頓住,原本漫不經心的神情變得尖銳冰冷,眸色幽深:“和你無關。”


    方雲歎氣:“我知道你不認我,但是作為你的母親,我覺得有些事情必須提醒你,不要太過沉迷,你和她不合適。”


    江瓷笑了,覺得她可笑。


    方雲有些惱怒,畫著精致妝容的的眉目異常嚴肅:“你不了解這些豪門世家,他們高傲自大,根本不會完全接納一個外人,而且林星橙生在林家,你看看今日來祝賀她的人有多少就知道林家的地位了。”


    “一個出生就擁有潑天富貴、一直被家人寵愛長大的女孩,現在和你在一起或許是因為喜歡,可人的喜歡能頂多久?”


    方雲轉身,循循善導:“我也不是讓你現在和她分手,隻是想提醒你不要太過用心,最好為自己留一條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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