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冉閔的聲音響得突兀,他緩緩起身,含淚怒瞪著劉知樂,咬牙道:“在慕容恪與我之間,你最後還是選擇了慕容恪,你捫心自問,你當真隻是為了讓我少造孽,而不是因為你對慕容恪動了真情?”


    劉知樂微怔,怔的是他居然沒有中毒,那現在的情況,便是誰也捉不住他的同時,她也無法脫身。


    她向護衛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要有所動作,才道失望地蹙了蹙眉。


    “我話說得如此明了,你竟還是能顛倒旦暮。”


    緩緩朝著亭外徒步,最後停在懸崖邊上一米開外的地方,迴頭發現冉閔竟也跟了過來,在離她一米之遙之地。


    “別再過來,再行一步,我便從這裏跳下去。”劉知樂語氣緩慢。


    冉閔站定,麵色鐵青:“你覺得,我還會在意一個背叛我的人是死是活?”


    冉閔說時,繼續向前走著。


    劉知樂退後兩步,已然到達懸崖,腳下傳來泥石墜崖的咯吱聲,冉閔猛不丁愣住。


    劉知樂似渾然不覺般,道:“你不是問我是否對慕容恪動了真情?難道你不想知道答案?”


    果然,冉閔不敢再行,卻也隻看不語。


    劉知樂輕輕一笑,陽光照在她嬌豔的側頰,她如水的杏眸波光流轉,仿佛折出了一道道風靡絕色的柔光。


    “是,我愛上他了,你奈我何?”


    “你!”冉閔怒火中燒,胸口起伏不定:“你居然要為他去死?”


    “有何不可?”劉知樂嗬嗬一笑:“還有,想知道我與他這半年都如何相處的麽?雙宿雙棲,耳鬢廝磨……哦,忘和你說了,與你一起,無論怎麽努力,連個孩子也不曾有過,與他一起,輕輕鬆鬆,又有孩兒了呢。”


    這話,無疑尋死!


    劉知樂話音剛落,但見冉閔已怒氣衝天地飛躍過來。


    “劉知樂,你明知道我有多看重你!如果你刺激我就是想讓我將你踢下懸崖,那我如你所願,後會無期!”


    空曠的聲音是她從未聽過的怨懟,他是真的生氣了。


    氣她明知道她在他心中的重量,還說那麽絕情的話傷他。


    劉知樂往後一退,來人跟著已近身前,她輕一側身,來人出拳而來,拉著來人的手腕,二人朝著峭壁倒去。


    她微微一笑:“你錯了,你方才若聽從我的建議,我們也不至於雙雙赴死。”


    她說這話的時候,冉閔似乎看見了她笑眼中帶著複雜的眼淚,似無奈,似解脫,更似歉意與心安。


    冉閔臉色大變,二人已雙雙墜崖,一切已是惘然。


    隻跌落之間,他看著她平和的麵容,終於明白了她那顆不原諒他的決心。


    是啊!她寧願與他一道遁入那恐怖的無光地獄,也不願意再在春暖花開的人間陪他多相處一天。


    蒼天可鑒,他這一生雖殺戮過重,但戰爭不就是你死我活?要想讓這天下再無苦楚,不就是要像他這般征戰沙場,待有朝一日一統河山,才能結束這汪洋苦海,不是嗎?


    他到底做錯了什麽?!以至於她如此待他!


    冉閔閉上雙眼,將他心中的憤懣、苦澀以及不甘一並關在了眼眸,植滿全身。


    這一世,有她相隨,他不悔!


    “夫人!”


    聽故事聽得入迷的護衛們終是反應過來,奈何懸崖邊上,早沒了二人的蹤跡。


    “愣著做什麽?還不快下去找?!”


    “是!”


    護衛們飛行下山。


    ……


    幽州的戰事打了兩月有餘,終以慕容恪飛身攻上城池,為士卒破開一條血路取得勝利,戰事告終。


    燕軍進城,收拾殘局。


    慕容恪將之後事務交付高開,連血衣都未及換下,便騎上他紅棕色的汗血寶馬,隻身一人,連夜迴了龍城,直奔了將軍府邸。


    卻見院落的秋千架上無端多了一個茅草頂棚,紛落的雪花自天空中緩緩落下,將茅草棚蓋染成了白色。


    而草棚下的秋千上,有個紅色纖影正坐在秋千板上看書,隨著她足輕輕登地,秋千緩緩蕩漾,她不知是看到了什麽趣事,嘴角勾出一抹迷人的笑意。


    慕容恪怔了怔,急奔而去,猛然將她擁了個滿懷:“你醒了?你居然醒了?你可知道,我收到你跌下懸崖昏迷不醒的消息,便瘋了一樣攻下了幽州,隻想快些見到你。沒想到你居然醒了!真好!真好……”


    話到最後,幾近嗚咽。


    劉知樂身體尚未痊愈,被他抱得喘不過氣,目光所極之處是他被血色侵染後又風幹的戰衣,心下感動不已,輕拍了拍來人的脊背。


    “慕容恪,你擠著你兒子了。”


    “什麽?”慕容恪疑惑地鬆手,不明地看著劉知樂,但見她淡笑如花,眼睛有意識地睨了睨她的腹部。


    “他命大,我當日墜崖抓著根樹枝,手臂斷了,他竟沒事。”劉知樂淡淡一笑。


    慕容恪萬千情緒集於一身,整個人都傻了。


    “樂兒是說,我們又有孩子了?”


    他不可置信地低喃。


    “嗯。”劉知樂點額淡笑。


    慕容恪嗬嗬笑了,笑著笑著,想起當日楷兒與長笙的對話,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這一笑,便停不了嘴。


    劉知樂起先也笑了笑,可一看他這情形,不像是僅僅因為有孩子而開心,看他笑得眼淚橫飛,像是收不了場一般。


    “慕容恪,你笑什麽呢?”


    慕容恪卻隻管大笑,完全停不下來。


    劉知樂既好奇,又生氣:“慕容恪,你魔怔了?”


    “哈哈……”慕容恪見劉知樂生氣,便又笑了幾下,好不容易收了笑聲,附耳過去,將當日聽到楷兒說不想再有弟弟妹妹分他的寵愛,才讓他們吃藥的事情與劉知樂講了一遍,末了加上一句:“若是楷兒知曉正是吃了他那碗藥才有了弟弟妹妹,真不知他作何感想?”


    “噗呲!”劉知樂沒想到楷兒竟有這樣的心思,笑不可遏道:“哪有你樣的父親?笑話自個兒的兒子。”


    “哪有?我是開心呢。”慕容恪展顏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劉知樂這才發現他因風雪趕路,一張原本絕美的臉上竟生滿凍瘡。


    “此行,很辛苦吧?”劉知樂語氣一變,竟有些心疼之色。


    慕容恪微愣,輕握住她的纖手,淡笑道:“能再見到你,不苦。”


    劉知樂淡淡一笑,尷尬地錯開他炙熱的眼神。


    “快去換下你這身衣服,洗個熱水澡,一會兒我們一起去皇宮看望楷兒。”


    “楷兒?”慕容恪疑惑道:“怎麽他不在府上嗎?”


    “嗯,前日裏你王兄派人前來,說楷兒聰慧,讓楷兒進宮陪公子宇讀書,長笙也一道去了。”


    “我說呢,怎麽不見那兩個鬧人的小子,原是進宮了。”慕容恪笑著起身:“外麵天涼,快些迴屋,我去去就來。”


    “嗯。”


    慕容恪走了,劉知樂輕籲了籲氣,這個妖孽,每次非得都離她這麽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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