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恪走了。
劉知樂輕籲了口氣，轉眼看著黑衣，語氣冷靜異常：“我要見他。”
黑衣愣了愣，終是點頭。
為防止受傷的劉知樂被人群擁擠，黑衣想了想，將劉知樂放在馬上，自己親自牽馬，又讓隨幾十個護衛將她圍在中間，各自持劍往大門而去。
這陣仗倒是嚇得人們不敢靠近，同時也引起了恐慌的城門越發恐慌。
好在黑衣遞過令牌，守城的士卒才放下心來，讓劉知樂一行人優先進去。
這整個過程中，依舊到撕殺不斷。
劉知樂不忍直視，也不想去管，因為她知道，不找到石閔，她怎麽救，也救不了幾個人。
萬沒想到，城裏的情況比城外還要糟糕，到處都是人們相互撕殺的情景，有拿著菜刀的民眾，也有身著鎧甲的士卒，這場漢人與羯族的戰爭，用滿城鮮血和慘不忍睹來形容，一點也不誇張。
原以為當日鳳陽門的情景已經是一將功成萬骨枯，沒想到，那才隻是一個開始！
不出多時，護衛劉知樂的士卒也因此有幾人受傷，通往皇宮的路更是兇殘得不成人樣，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無奈之下，黑衣不顧劉知樂的反對，將她打暈，將她強行帶迴了公主府。
劉知樂本就重傷初愈又急火攻心，醒來的時候，已是兩日之後。
當劉知樂帶著護衛與白衣終於在城外找到石閔的時候，他正站在萬卒之中，遙看著城外堆積如山的屍體，深邃的眼中，分不出喜悲。
發現她來，他擰眉看著她：“聽說，你要見朕？”
一開口，他陌生的眼神令她吃驚。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她還是忍不住微愣。
“！？”他不悅的蹙眉，又疑惑道：“你是前朝的公主？”
她下跪，匍匐在地，不卑不亢道：“迴陛下，是。”
“可朕怎麽不記得有這麽一個人？石虎的兒女中，沒你這麽一個人。”
他，果然把忘了啊！
說不出什麽感受，她隻努力平複情緒：“迴陛下，石虎的後宮幾萬，罪女隻是石虎的一個漢人義女，皇上不知道有罪女，也是情理之中。”
許久沒有迴音。
“倒是。”他終是開口，命令道：“抬起頭來。”
她依命抬頭。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你此次見朕，想說什麽？”
說什麽？想說得，太多了啊。
劉知樂心裏一疼，直直地看著他：“不知陛下可聽過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皈依天下萬物生這句話？”
她想知道，他是否看過她留下的那段話語，也想最後確認一下是否真的把她忘了。而石閔的性格她也清楚，若他真把她忘了，那麽，對於一個莫名知曉他行蹤的人，從來都隻有死路一條，因此，她故意將中其中一些話語省略。
果然，石閔臉色大變，探究的看著她，不時，嘴角勾出一抹殺意：“你想勸朕收迴殺胡令？”
“是！”劉知樂聲音朗朗，重重磕頭：“請陛下為了天下蒼生，世間太平，收迴成命。”
“朕殺胡人，就是為了天下太平！”石閔，不，自她進來開始，他已經不止一次在她麵前稱朕。這時候，應該叫他冉閔，他已經恢複他自己的本姓，再不是之前那個對她百般溫柔的石閔了。
劉知樂心中悲戚，抬起頭，直視著他。
“陛下，什麽千古一帝，什麽明君，這些道理罪女不懂。罪女隻知道，皇上初登大典，以和為貴方是上策。無止境的殺戮隻會讓胡人抵死頑抗，與陛下兩敗俱傷。如今對陛下而言，安撫四方比血手刃四方要好上百倍。畢竟，安撫會讓那些原本搖擺不定的胡人倒戈，而血刃隻會讓他們拚死抵抗。固，罪女懇請陛下，收迴成命。”
冉閔似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嘴角勾出一抹嘲弄。
“說完了？”
“沒有。”劉知樂搖頭。
“？”他來了一絲興致，同時，耐性也消失殆盡。
劉知樂知道，這將是她對他說的最後的話了。
她貪婪地再看了他一眼，將他的樣了記在了心上，才道：“方才陛下所言，殺胡人正是為了天下太平。罪女認為，這是陛下對漢人的仁慈，也是天下百姓之福份。但陛下可曾記得您此前的人生？在石虎暴政下，強征賦稅，連連征戰，烽火硝煙之下，百姓們民不聊生，入不裹腹，隨處可見的白屍，到底何時才是盡頭？如今，百姓們終於迎來了屬於一個她們自己的皇帝，您怎麽忍心讓他們再次在饑寒交迫，殺戮無邊中絕望？”
一席話，劉知樂說得動情，冉閔也聽得動容，久久的看著她，似在揣測她的一切。半響，他終是轉眼看著遠處那堆積如山的屍體，眼中一片寂涼。
劉知樂見他不語，隻得繼續跪著，仰看著他剛毅的輪廓，那是她魂牽夢繞的人啊。如今，看他如此沉重，她的心裏，也不好受。
不知過了多久。
涼風，微微吹來，帶著濃濃的血腥，他眉頭緊皺，似乎異常厭惡，深深地閉了眼，再次睜開之時，他的聲音低沉而清冷。
“下去吧，朕準了。”
“是！”
劉知樂走了。
冉閔看了看她遠去的背影，自懷中掏出一張紙來，竟是劉知樂當日離開時留下的字跡。
他看著那上麵的內容，輕擰的眉宇處，似有許多愁緒久久不肯散去。
……
劉知樂病情加重，就在離開冉閔軍營的當天，她走出軍營，誰料腳步不穩，摔倒在地之時，觸及胸髒，拉開了傷口。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是五日後的傍晚。
泛黃的晚霞自窗格照進，房中格外溫暖。
白衣伺候劉知樂進過食後，端著托盤離開。
慕容恪走了過來，將劉知樂斜靠在床上的身子往上挪了挪。
“怎麽樣？感覺可好些了？”慕容恪坐在床沿笑問。
“嗯。”劉知樂點頭，道：“慕容恪，你該知道，如今這種情況，你不該留下。”
慕容恪淡笑，看了看窗格的霞光。
“這個季節，龍城可沒這麽好的陽光。”
劉知樂輕籲了口氣，轉眼看著黑衣，語氣冷靜異常：“我要見他。”
黑衣愣了愣，終是點頭。
為防止受傷的劉知樂被人群擁擠，黑衣想了想，將劉知樂放在馬上，自己親自牽馬，又讓隨幾十個護衛將她圍在中間，各自持劍往大門而去。
這陣仗倒是嚇得人們不敢靠近，同時也引起了恐慌的城門越發恐慌。
好在黑衣遞過令牌，守城的士卒才放下心來，讓劉知樂一行人優先進去。
這整個過程中，依舊到撕殺不斷。
劉知樂不忍直視，也不想去管，因為她知道，不找到石閔，她怎麽救，也救不了幾個人。
萬沒想到，城裏的情況比城外還要糟糕，到處都是人們相互撕殺的情景，有拿著菜刀的民眾，也有身著鎧甲的士卒，這場漢人與羯族的戰爭，用滿城鮮血和慘不忍睹來形容，一點也不誇張。
原以為當日鳳陽門的情景已經是一將功成萬骨枯，沒想到，那才隻是一個開始！
不出多時，護衛劉知樂的士卒也因此有幾人受傷，通往皇宮的路更是兇殘得不成人樣，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無奈之下，黑衣不顧劉知樂的反對，將她打暈，將她強行帶迴了公主府。
劉知樂本就重傷初愈又急火攻心，醒來的時候，已是兩日之後。
當劉知樂帶著護衛與白衣終於在城外找到石閔的時候，他正站在萬卒之中，遙看著城外堆積如山的屍體，深邃的眼中，分不出喜悲。
發現她來，他擰眉看著她：“聽說，你要見朕？”
一開口，他陌生的眼神令她吃驚。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她還是忍不住微愣。
“！？”他不悅的蹙眉，又疑惑道：“你是前朝的公主？”
她下跪，匍匐在地，不卑不亢道：“迴陛下，是。”
“可朕怎麽不記得有這麽一個人？石虎的兒女中，沒你這麽一個人。”
他，果然把忘了啊！
說不出什麽感受，她隻努力平複情緒：“迴陛下，石虎的後宮幾萬，罪女隻是石虎的一個漢人義女，皇上不知道有罪女，也是情理之中。”
許久沒有迴音。
“倒是。”他終是開口，命令道：“抬起頭來。”
她依命抬頭。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你此次見朕，想說什麽？”
說什麽？想說得，太多了啊。
劉知樂心裏一疼，直直地看著他：“不知陛下可聽過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皈依天下萬物生這句話？”
她想知道，他是否看過她留下的那段話語，也想最後確認一下是否真的把她忘了。而石閔的性格她也清楚，若他真把她忘了，那麽，對於一個莫名知曉他行蹤的人，從來都隻有死路一條，因此，她故意將中其中一些話語省略。
果然，石閔臉色大變，探究的看著她，不時，嘴角勾出一抹殺意：“你想勸朕收迴殺胡令？”
“是！”劉知樂聲音朗朗，重重磕頭：“請陛下為了天下蒼生，世間太平，收迴成命。”
“朕殺胡人，就是為了天下太平！”石閔，不，自她進來開始，他已經不止一次在她麵前稱朕。這時候，應該叫他冉閔，他已經恢複他自己的本姓，再不是之前那個對她百般溫柔的石閔了。
劉知樂心中悲戚，抬起頭，直視著他。
“陛下，什麽千古一帝，什麽明君，這些道理罪女不懂。罪女隻知道，皇上初登大典，以和為貴方是上策。無止境的殺戮隻會讓胡人抵死頑抗，與陛下兩敗俱傷。如今對陛下而言，安撫四方比血手刃四方要好上百倍。畢竟，安撫會讓那些原本搖擺不定的胡人倒戈，而血刃隻會讓他們拚死抵抗。固，罪女懇請陛下，收迴成命。”
冉閔似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嘴角勾出一抹嘲弄。
“說完了？”
“沒有。”劉知樂搖頭。
“？”他來了一絲興致，同時，耐性也消失殆盡。
劉知樂知道，這將是她對他說的最後的話了。
她貪婪地再看了他一眼，將他的樣了記在了心上，才道：“方才陛下所言，殺胡人正是為了天下太平。罪女認為，這是陛下對漢人的仁慈，也是天下百姓之福份。但陛下可曾記得您此前的人生？在石虎暴政下，強征賦稅，連連征戰，烽火硝煙之下，百姓們民不聊生，入不裹腹，隨處可見的白屍，到底何時才是盡頭？如今，百姓們終於迎來了屬於一個她們自己的皇帝，您怎麽忍心讓他們再次在饑寒交迫，殺戮無邊中絕望？”
一席話，劉知樂說得動情，冉閔也聽得動容，久久的看著她，似在揣測她的一切。半響，他終是轉眼看著遠處那堆積如山的屍體，眼中一片寂涼。
劉知樂見他不語，隻得繼續跪著，仰看著他剛毅的輪廓，那是她魂牽夢繞的人啊。如今，看他如此沉重，她的心裏，也不好受。
不知過了多久。
涼風，微微吹來，帶著濃濃的血腥，他眉頭緊皺，似乎異常厭惡，深深地閉了眼，再次睜開之時，他的聲音低沉而清冷。
“下去吧，朕準了。”
“是！”
劉知樂走了。
冉閔看了看她遠去的背影，自懷中掏出一張紙來，竟是劉知樂當日離開時留下的字跡。
他看著那上麵的內容，輕擰的眉宇處，似有許多愁緒久久不肯散去。
……
劉知樂病情加重，就在離開冉閔軍營的當天，她走出軍營，誰料腳步不穩，摔倒在地之時，觸及胸髒，拉開了傷口。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是五日後的傍晚。
泛黃的晚霞自窗格照進，房中格外溫暖。
白衣伺候劉知樂進過食後，端著托盤離開。
慕容恪走了過來，將劉知樂斜靠在床上的身子往上挪了挪。
“怎麽樣？感覺可好些了？”慕容恪坐在床沿笑問。
“嗯。”劉知樂點頭，道：“慕容恪，你該知道，如今這種情況，你不該留下。”
慕容恪淡笑，看了看窗格的霞光。
“這個季節，龍城可沒這麽好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