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想什麽呢?”


    李皓澤用手拐了拐她。


    劉知樂將金牌收進懷裏:“香滿樓還去不去?”


    “去啊。”


    劉知樂眼神一睨石閔的背影,道:“去把他叫上?”


    “好啊。”李皓澤笑著答應,已然向石閔追去。


    劉知樂看著李皓澤很隨意搭上石閔的肩,石閔不樂的抖了抖肩未果,便也隨了李皓澤的意,二人又說著什麽,不時,石閔淡淡一笑。


    看著那陽光下含笑的側臉,劉知樂真覺得自己見鬼了,為什麽他對別人的態度可以自然親切,對她卻總是冷若冰霜?


    思緒間,三人已進了香滿樓,要了個二樓雅座。


    “石閔,我說你這人也真夠怪的,怎麽每次來都要這間,害得我連別的房間都沒怎麽看過!我可聽說了,這香滿樓每間的格調都不一樣呢,要不,我們這次,換一間?”


    一進雅座,李皓澤便滿臉委屈。


    石閔兀自坐在桌旁,端起小二剛衝的熱茶:“你若不願意在這裏,可以自己換一間。”


    李皓澤麵色一僵,也坐了下去,訕訕一笑:“算了,這房間大,你們兩個人吃,太浪費了。”說時,眼神轉向劉知樂,道:“冷將軍,你說是不是?”


    劉知樂尷尬地笑了笑。


    這人會不會聊天?有這個冰塊在,她有什麽資格說說三道四?


    劉知樂不說話,走了許久路,也想坐下。


    “我讓你坐了?”


    冷淡的聲音,來自石閔。


    劉知樂的屁股還沒挨到板凳,活生生的站了起來,正想說話,冷淡的聲音再次響起:“自己尋個地方,罰站半個時辰。”


    劉知樂不可置信的看著石閔,這人……有毛病吧?她不記得她哪裏得罪他了啊!


    “要我給你尋地方?”


    冷淡的聲音再次響起。


    “不用不用!屬下這就去,這就去……”


    劉知樂連連擺手間,眼神往房間裏一掃,很快鎖定了窗前站定。


    冬日的鄴城雖冷,好在今日天氣尚好,街上人來人往,一翻熱鬧景象。劉知樂悄悄看了一眼石閔,見他與李皓澤說話,似乎並沒在意她,嘴角輕輕勾起。


    罰站就罰站,正好可以看看街道趣事,自到鄴成後,她都沒好好看過鄴城的風土人情。


    但她才站過去沒多久,一個身著朝服的老者便在幾個士卒的擁簇下,漸行漸遠,朝著城門而去。


    兩月不見,爹爹的頭發越發的斑白,像是老了十幾歲。..


    劉知樂的目光久久的落在那抹身影上,直至那個身影消失。風,適時吹來,明明很暖的天氣,劉知樂的眼裏卻似進了風沙,眼淚不自覺的順頰而滑。


    再次轉眼看著那個冷漠的少年,劉知樂卻覺得此時的他,格外溫暖。


    方才李皓澤的話說得已經十分明顯,他總要這間包間,又罰她站,就是知道爹爹這個時候會路過吧……


    店小二將酒菜布好,出了房去。


    石閔拿起筷子,緩緩的吃著,李皓澤倒了酒,正想喊劉知樂,劉知樂卻也自行坐了下來,端起桌上的酒,舉起酒杯。


    “今日多謝將軍和呃……醫師的救命之恩,冷蠻先幹為淨!”


    語畢。


    酒杯見底,劉知樂又拿起筷子吃起菜來。


    李皓澤微微一愣,他記得石閔說的是罰站半個時辰,這才一刻鍾,莫非他記錯了?


    再看石閔,並未喝酒,隻看著劉知樂的眼光近似殺人。


    李皓澤嗬嗬一笑。


    “別這樣,她剛才著實驚嚇住了,讓她叫點東西壓壓驚也好,你看她餓得……”


    石閔不置可否。


    劉知樂抬頭看來,對上石閔的冷眼,嘿嘿一笑,催促道:“將軍也吃些吧,你這樣看著我,我吃不下。”


    說時,又往嘴裏放了塊雞肉。


    還真沒看出來吃不下的樣子。


    李皓澤哈哈大笑,見石閔沒有動作,依他對石閔的了解,他知道石閔不會發火了,忙不跌給劉知樂又滿上一杯。


    “喂,我可不叫醫師,想知道本公子的名字麽?”


    劉知樂頭也沒抬,囫圇道:“不想。”


    李皓澤豈止一個尷尬?


    “不行,你必須想知道。”


    劉知樂抬起頭:“我為什麽必須想知道?”


    “因為……因為……”李皓澤想了想,道:“因為我救了你,對,就因為我救了你!”


    劉知樂認可的點了點額:“好吧,我想知道。”


    相比李皓澤的鄭重,劉知樂的語氣相當敷衍。


    石閔的嘴角勾出一個若有似無的笑。


    李皓澤道:“那先喝酒三杯,本公子再告訴你。”


    “三杯?”


    劉知樂微微一詫,搖了搖頭。


    李皓澤再次尷尬萬分。


    劉知樂食指朝天比了個一字,道:“起碼一壺!”


    石閔與李皓澤勻是一愣,相互看了對方一眼。..


    石閔滿眼警告。


    李皓澤哈哈大笑,將壺遞給劉知樂:“來,先把這個幹了!”語畢,又衝門外喊道:“小二,再上一壺酒來!”


    轉過身來,劉知樂已抱著酒壺咕嚕咕嚕喝了個精光。


    李皓澤傻了,不明白石閔為何不攔著她?


    而對石閔而言,一個自尋死路的人,他從來都不會施於援手。


    可劉知樂喝完後,看著李皓澤傻笑的樣子,實在有些討厭。


    石閔的心裏很是煩燥。


    酒來了。


    石閔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原因是劉知樂搶先一步,咕嚕咕嚕地喝了個底朝天。


    “啪!”酒壺被重重的放在桌上。


    劉知樂的頭開始變得重了起來。


    不怪劉知樂喝得這麽急,隻因,隻有喝了酒,她才可以不用強忍著不哭。


    再說,她也是真的想喝酒了,這一喝,便醉了。


    李皓澤看著趴在桌上已然睡著,眼淚無聲滑落的少女,眉頭微微一蹙。


    他風流半生,卻從不知,原來,一個少女的眼淚,可以悄無聲息將人淹沒。


    從此,他的世界裏,隻剩下這些淚水還有帶來這些淚水的人。


    他看著石閔,問他:“石閔,你看著她這樣,你心疼嗎?”


    石閔不置可否。


    李皓澤道:“我心疼,真的。”


    李皓澤端起酒,喝了,想再倒,想想,學著劉知樂的樣子,拿壺一口氣喝完。


    搖晃著身子站了起來,看著石閔,半響無語,跌跌撞撞走出房間,不時,又折迴。


    “石閔,將她送我,可好?”最終,他還是把話說了出來。


    石閔麵色一僵,似整個人都怔了怔。有那麽一瞬間,李皓澤後悔說出這樣的話,石閔卻笑了。


    “好。”


    然後,起身,從容的離去,自始自終,沒看劉知樂一眼。


    幹淨,利落,一絲停頓也沒有。


    劉知樂的眉頭輕輕一蹙,眼淚,越發的洶湧。


    她想,她要記住這一聲‘好’。


    好時刻提醒她,她在他心裏,可有可無。


    李皓澤看著石閔離去的背影,晃了晃神,再迴頭看見眉宇輕蹙的少女,不禁又恍了神。


    她,都聽到了?


    她會怎麽看石閔?又怎麽看他?


    罷了,聽見又何妨?反正若沒有今日之事,他遲早也會和她把話挑明。


    誰讓她第一次出現就抓著他的手來著?他李皓澤的手可不是那麽容易抓的!


    既是要攜手,那便攜一生好了。


    李皓澤淡淡一笑,扶上劉知樂,剛出了香滿樓,哪曾想隨著一個擁擠,劉知樂不見了!


    李皓澤的酒立時清醒大半,直奔了將軍府,不時,李家護衛滿大街的尋找一個他們未曾見過,隻知道名字叫冷蠻的家夥。


    再說劉知樂伺機逃離李皓澤後,跌跌撞撞的剛跑至街角,便跌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四目相對間。


    她,雙頰通紅,杏眼因酒意而透著朦朧,卻在看清來人後,嗬嗬笑了,燦笑如花。


    他,滿頭大汗,細長的單鳳眼因看清來人而略顯驚訝,隨後將她攬在懷裏,一個輕躍,消失在寂靜的小巷。


    半個時辰後。


    城西山腳的一處院落的廂房裏。


    “哇……哇……”


    床上的少女不停的往床下吐著髒物。


    床邊,俊俏少年負手而立,蹙眉看著少女如此反複。


    直至她將髒物吐完,又喝了不少水,才打橫將她抱起,去了隔壁房間,正想將她放在床上,她卻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嘿嘿直笑。


    “呀,是你啊!慕容恪,真的是你啊!”


    慕容恪微微一笑:“是我,我迴來了。”


    劉知樂卻一下子站起來,啪啪打了慕容恪兩個巴掌。


    慕容恪懵了。


    劉知樂搖頭甩手:“不是,不是,肯定是我又做夢了,那個妖孽怎麽會迴來呢?他不會迴來了…劉……”


    劉知樂,不會,再有人來幫你了!


    許是劉知樂與慕容恪注定了不能相認,每當劉知樂要說出自己的名字時,總會出些意外。


    一如此時,劉知樂眼看著就要倒下床去,但喝醉酒後的眼睛,尺寸有些問題。還沒到床處,她就開始往下倒去。


    “啊!”


    慕容恪反正過來,仍差了一步,劉知樂的腦門重重的磕在床沿,頭上劇烈的疼痛立時讓她清醒大半,看著眼前的少年,滿目的驚訝。


    慕容恪忙不跌將她抱起,平放在床上,目光落在她出血的額頭,眉間輕輕蹙起。


    轉身取了紗布和藥水,再次轉過身時,卻是愣了。


    隻見,少女正定定地瞧著他,瞧著瞧著,兀自起得身來,踩著太空步,朝他行來,臉上的笑,隨著她越來越近,笑容漸深,直至停在他的麵前。


    “慕容恪,你迴來了,真好。”


    說這話的時候,她的臉上掛著爛笑,夕陽透過縫隙照在她的臉上,耀出暖暖的光,一雙杏眸,洋溢著似醉似醒的迷醉光華。


    慕容恪看著眼前的少女,有那麽一瞬間,他的心仿佛都停滯了。


    “慕容恪,你這眼神,好像很想念我呀?”


    劉知樂挑眉一笑,卻扯到了額上傷口:“哧……啊!”


    慕容恪蹙了蹙眉,將劉知樂拉到窗子處坐下,替她包好傷口,才與她對麵而坐。


    “你說得對。”


    劉知樂眼神迷醉道:“什麽?”


    “我的確很想念你。”


    在分開的近一個月裏,無論戰事多麽疲累,每到入睡之時,總能想起鄴城的少女,想她的一言一行,一娉一笑,想與她相處的點點滴滴,這讓慕容恪分外苦惱,必竟,他該想念的是劉知樂,不是嗎?


    那個記憶中害怕得哭泣的女孩,她的幽州相邀,是他這些年來,每每遇見困境時最大的動力。他該娶她的,他一直這麽以為,也一直這麽堅持。


    可是,才認識這個少女多久,他的心,怎就動搖呢?


    於是,他與自己打了一個賭,這次來鄴城,他不去找她。但若遇見,他一定要問問她:可有像他想她一樣想他?


    此時的慕容恪認真地看著眼前少女,想說的話卻如鯁在喉,讓他再也說不出話來。


    劉知樂畢竟喝了酒,酒意上來,勢不可擋,她看著眼前這俊美的少年,雙眼越發迷醉。


    “慕容恪,你怎麽能長得這麽好看呢?”她說著,起得身來,搖搖晃晃地走近他,又一把端住他的臉。


    “吧唧!”親了一下!!!


    慕容恪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望著他滿足傻笑的少女,隻聽她喃喃自語:“每次都親不著,這迴總算親到了,從此,你就是我的人了!”


    說時,一隻小手直指慕容恪高挺的鼻梁。


    慕容恪愣神的瞬間,少女的身軀似泄了氣的皮球,軟軟的往下墜。


    慕容恪忙不迭接住,而後,耳邊傳來淡淡的低語。


    “慕容恪,能不能別殺他…別殺他…”


    “……”慕容恪:他是誰啊?


    “慕容恪,能不能別殺他?能不能啊……”得不到迴答,少女的語氣不太好,身體開始亂動,慕容恪快扶不住了。


    “好,我不殺他!”


    “嘿嘿,那你快來啊!”


    “我不是在嗎?”


    “咦,你真在呀?那你帶我走,現在就帶我走,好不好?”


    “好,我帶你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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