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四分,分別為北方大國天越國,國土麵積最大其經濟和軍事實力為四國之首;東鳳國次之,且東鳳國隱隱有要與天越國分庭抗禮之勢;南唐國土麵積最小,但勝在占據沿海地帶,航運發達,與海外國家貿易往來極為頻繁,隻是軍事實力略有不足,所以一直是天越和東鳳兩大國外交拉攏的對象;而雲獻國位於遙遠的西域,是四國中實力最弱的,為求生存一向依附於天越國,每年都向天越國進貢大量的汗血寶馬,以示臣服。


    天越國,天康帝十年。


    五月,陰雨綿綿的天氣這些天來一直籠罩的天越國的都城汴京,今天也是如此。陰沉沉的天空如同垂眉的惆悵容顏,烏雲如墨,挾帶著一絲寒意的輕風乍然而起,卷起了無數雨瓣,雨打瓦片的聲音,更為汴京平添了幾分蕭瑟。


    此時此刻,丞相府內卻是亂成了一鍋粥。隻因沈丞相的寵妾雲姨娘難產,已經發動了一天一夜還沒生下來。穩婆急得滿頭大汗,一邊大喊:“姨娘快用力啊!”一邊拚命的給產婦揉肚子。


    床上的人已經滿臉虛汗,血色無。聽見穩婆的唿喊,使出最後一絲力氣抓緊床單,嘴裏發出淒厲的叫聲:“啊——!”


    伴隨著這聲慘叫,嬰兒“哇哇”的啼哭聲響起。早已等候在外的沈丞相鬆了一口氣,就想不顧忌諱往裏衝,卻被一旁的田管家拉住:“老爺,不可,婦人生產帶血有忌諱的。”


    穩婆已經抱了孩子出來,連聲道:“恭喜丞相大人,是個千金,母女平安。”


    女孩?沈政時微微一愣,卻也轉瞬就放下心思。他的正室潘氏已經為他生有一兒一女,若雲姨娘能得子自然是錦上添花,生個女兒,也是好的。隨即揚起笑臉,待到裏麵收拾妥當,他抬步走進內室,忙不迭地來到雲姨娘床前,心疼的握住了他的手,“雲兒,你辛苦了。”


    雲姨娘臉色蒼白,氣息微弱地問道:“老爺,是男還是女?”


    “放心,是個女娃,跟你一樣乖巧可愛。”


    女娃?雲姨娘眼中閃過失落,但隨即看到穩婆抱上床來的奶娃娃,頓時滿心的憐愛。雲姨娘不由的伸出手去,輕柔的撫摸著孩子的額頭,眼光下移,隻見孩子的鎖骨處似乎有什麽東西。手指輕輕地把繈褓掀起一角,不由得又驚又喜:“老爺你看,這孩子身上的胎記與妾身一模一樣,都是在鎖骨下方有一朵蓮花。”


    沈丞相定睛一看,女嬰淡粉色的皮膚上果然有一朵惟妙惟肖的蓮花,不由欣慰道:“這孩子長大以後必定與你一樣,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


    與此同時,丞相府宜蘭園內。


    一間裝飾華麗的房間內,端莊高貴的大夫人潘玉蘭正在一針一線的縫製一件肚兜。她身旁的榻上睡著兩個孩子,男孩子大約四五歲的樣子,眉清目秀,眉眼間的英氣與沈丞相有幾分相似。女孩要小一些,大約兩歲,相貌有些像大夫人。


    房間裏靜得可以聽見穿針引線的聲音,仿佛連空氣都凝固了。


    打破這安靜的是尤嬤嬤,“大夫人,您怎麽還這麽沉得住氣?剛剛那邊傳來的消息,那個卑賤的女人生了,是個女孩。老爺高興的跟什麽似的,到這會兒還留在那女人的床前噓寒問暖,然不顧您正室的臉麵。您可是出身榮國公府的嫡出小姐,當今皇後娘娘的親妹妹,難道就這麽忍著麽?”


    大夫人手中的針停了一下,又接著繡起來,頭也不抬的說:“那又怎樣?尤嬤嬤,你想的太多了,她不過是生了個女兒,不會影響到我兒的前程的。”


    尤嬤嬤卻依舊擔憂地說:“話雖如此,可那個女人一向得寵,萬一她抓住機會馬上又生個兒子可如何是好?再說,您還有珺瑤小姐呢,若那個女娃得老爺疼愛,難保不會影響到珺瑤小姐。”


    大夫人一滯,目光延及榻上睡得正香的女兒。


    “我知道了,這件事我自有主張。”


    轉眼之間,到了孩子滿月的日子。丞相府的雲香居不時傳出一陣笑聲。不僅沈丞相與雲姨娘同過,就連大夫人也帶了一雙兒女過來湊熱鬧。雲姨娘知道大夫人一向不待見自己,沒想到大夫人今日竟然會親自前來,感動之餘不由得一口一個“姐姐”叫的極為親熱。見到府中妻妾和睦,沈丞相很是欣慰。還有孟姨娘也帶了兩歲的女兒過來坐,就連一向自視甚高看不起雲姨娘出身的的文姨娘也過來雲香居,在老爺麵前一個勁兒的逗弄孩子。所有人都在商量著該給孩子起個什麽樣的名字,一連想了好幾個,沈丞相都覺得不夠雅致。


    要說這沈丞相的後院一共就隻有四位女眷。因為沈丞相於女色一道不是很上心,所以相府的後院比許多官宦之家的後院清靜多了。首先是大夫人潘氏,出身榮國公府,知書達理,賢良淑德。孟姨娘本名孟紅玉,本是大夫人的陪嫁丫鬟。大夫人過門一年就生下了嫡長子沈雲帆。又把孟紅玉開了臉給沈丞相做小妾,一來顯得大夫人賢良,二來也能攏住沈丞相的心。要說這孟紅玉確實有幾分手段,不僅把沈丞相哄得團團轉,還幫著大夫人把府裏打理的妥妥帖帖,尤其是連個長相稍微俊俏點的丫頭都沒有。日子就這麽過了幾年,大夫人又生下了嫡長女沈珺瑤,孟姨娘自己也生了二小姐沈雨婷。後來還是沈丞相的親娘沈老夫人過來府中,見兒子屋裏就兩個女人,也太少了,就做主把娘家侄女許配給兒子做妾,也就是文姨娘。說起來,即使同為妾室,但妾也是分等級的。想孟姨娘這種直接由家生丫頭抬成姨娘的,叫做良妾;像文姨娘這種正兒八經擺酒請客從側門迎進來的,是有嫁妝有陪房的貴妾。因此在後院裏,文姨娘的地位是要比孟姨娘的地位要高。隻可惜文姨娘沒念過幾天書,人也沒有什麽見識,隻是空有一副美貌,又仗著自己是老太太的娘家人,有老太太撐腰連大夫人都不大放在眼裏。大夫人對於老太太的作法雖然有不滿,但也無可奈何。當娘的要往自己兒子屋裏放人,做媳婦的不能不讓。不過好在文姨娘是個蠢的,不討沈丞相喜歡,大夫人也懶得跟個蠢人一般見識,孟姨娘自然也是跟隨大夫人的行事。後來沈老太太去家廟常住,文姨娘見沒了撐腰的人,又兼沈丞相沒少冷落她這才學乖了不少。


    最後一位,便是剛剛生下孩子的雲姨娘了。雲姨娘本是青樓歌妓,一向賣藝不賣身。清心寡欲的沈丞相不知為何對雲姨娘一見傾心,花重金為雲姨娘贖了身。正是因為此事惹了沈老太太很不痛快,所以才執意要去家廟住。可是歌妓到底是下九流的行當,所以雲姨娘是府中最沒地位的賤妾,隻比下人高一點。不過地位的高低一般不能說明什麽,得夫君的寵愛才是最重要的。


    迴到正題,此時此刻,隻聽大夫人說道:“老爺,檀香寺有位高僧,號迦若,我已經派人把大師請來了,不如讓高僧批過孩子的命格,再起個相得益彰的名字可好?”


    “還是夫人想的周到,快請高僧進來。”沈丞相大喜。


    很快,一襲黃衫的高僧就被請進了雲香居。沈丞相一看,隻見此人骨骼不凡,豐神迥異,鼻如懸膽兩眉長,目似明星有寶光。心中立刻崇敬,恭恭敬敬的把女娃的生辰八字報給了高僧。之間高僧掐指一算,臉上的表情格外凝重起來。


    沈丞相心中一緊,不動聲色的問:“大師,可是有不妥。”


    “丞相大人,恕貧僧直言,恐怕此女不得你緣,會損了你的福分。”


    “什麽?”沈丞相大驚。


    “此女八字極硬,命中帶煞,克父克己,隻是,我還算到——”


    “你胡說,你胡言亂語!”雲姨娘氣白了臉,渾身發抖。


    高僧被喝斷後,也沒再繼續說下去,隻是搖頭歎氣。


    沈丞相沉默。


    雲姨娘哀戚的看著他,幽聲道:“老爺。”


    沈丞相向她看來,卻讓她渾身一顫,如置冰窖。他的眼中已沒有溫情,隻剩冷漠。接著,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送高僧出門。”大夫人淡淡地說。走到門邊時,迴頭看了眼失魂落魄的雲姨娘,嘴角輕彎。孟姨娘很有眼色的跟著大夫人一起走了。文姨娘嗤笑一聲,老爺不在,她也懶得裝了,招唿不打一個也扭頭走了。隻留下雲姨娘自己呆呆的站在原地。


    把高僧送到了府門口,大夫人一使眼色,尤嬤嬤會意地從袖子裏掏出銀兩,遞給高僧。高僧推卻道:“出家人不打誑語貧僧剛才所言句句屬實,所以不應受施主這禮。實是那女娃的命格與丞相府不合,隻是貧僧掐算,待到那女娃成人,應當會有轉機。”


    大夫人無心聽這僧人念叨,隻讓尤嬤嬤送客,自己轉身迴了院子。


    自那以後,沈丞相再也沒有踏進雲香居的大門。


    雲姨娘癡等了三個月,不見良人再來,終於心死。看著懷中熟睡的孩子,怔怔的落淚道:“孩子,都是娘害了你,可憐你至今沒個名字,為娘便給你取一個吧。素心,沈素心你喜歡嗎?”


    此時此刻,雲香居的外牆,一襲黃衫的僧人靜靜駐於牆下,口中輕吟,眼中似有悲憫。


    “心如枯井,波瀾不生,富貴亦不睹,饑寒亦不計,此為素心者也。隻是當日,貧僧還算出此女命中當有封邑之貴,隻是命中多有波折,當受盡千般磨難,幾經生死,方能圓滿。罷了,上天有好生之德,想來那女娃定有她的緣法,貧僧且去也。”


    語畢,輕揮衣袖,一陣風過去已是不見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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