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了那些錄音,那些錄音除了之前在林龍灣區裏麵被她故意刺激秋秋而說出去的那些話,被盛青周到聽到了以外。


    那那些剩下獨處的,自己隻給秋秋說過的話語,又是怎麽會在法庭上麵呈現出來的呢?


    當時的那話語聽眾,就隻有自己和盛秋秋。


    毫無疑問,這些話語就是秋秋那個小傻子錄製下來的。


    然後在法庭上麵,給了自己最後一擊。


    哈哈哈——被騙了,被騙了!


    “秋秋她,根本就不是小傻子!!”


    盛阿蘭忍不住尖聲大叫著喊著,在這種激烈的喊叫聲裏麵,她被自己刺激的多了幾分的清明,也以為眼前的男人會和自己一樣流露出同仇敵愾,或是驚訝,或是狼狽,亦或是皺眉的各種其他的情緒。


    總之都是負麵的,匪夷所思的,那些情緒。


    而不是像是現在一樣,那雙在日光裏麵朦朧的眼在昏昏沉沉裏輕描淡寫的朝著她的方向遞過了一眼,隨後那搖曳紅繩的指尖抵著了下巴尖,


    冷白的手指打著溫潤的肌膚,溫和疏離的眉眼。


    他清清淡淡的一笑,頗有些寵辱不驚的開口著:“所以呢,然後呢?”


    像是那些事情,早就已經被他知道了。


    像是那小祖宗的心思,那骨子裏麵一點都不善良,深埋的鋒銳和黑暗他早就有所察覺一般,可是小祖宗不說,不表現,不主動暴露。


    他便樂意做那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二哥。


    在日朗風清裏麵,陪著她玩著屬於這個時代獨有的小遊戲。


    盛阿蘭悚然盯著,感覺不知道從什麽地方蔓延出來的痙攣感還在不受控製的到處攀沿著。


    她知道了。


    她知道了,眼前這個人,


    她來到這裏,隻是來確定自己過得不好的。


    手機裏麵的那些緋聞那些謾罵還在繼續著,連綿不絕的落在耳朵裏麵,盛青周隻是在這些謾罵聲裏麵清清淡淡的笑著說:


    “探視時間結束了。”


    他站起了身,背脊挺直。


    像是古代裏麵的大將軍,卻是溫和的,


    他垂著眼,在這空寂冷清的監獄裏麵對著盛阿蘭落下了最後一句話語:“再見。”


    此後,你將再無出路。


    兵不刃血。


    卻死無葬身之地。


    盛青周步伐輕緩的走了出去,盛阿蘭重重的倒入滑落到了地麵上。


    外麵栽種了一棵橘子樹,還沒有到金秋橘子黃的時節,隻能見著鬱鬱蔥蔥的葉子搭著落在一起,連果實都還沒接著,入眼隻有一片蒼翠的青。


    盛青周隻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從另外一邊走了過來的盛明秧撩了撩自己額頭上麵的碎發,從唇邊滑過一抹淺淡的笑,身後金紅色的馬尾被紮成了一個花苞。


    她穿著利落的背心和工裝褲,單手插在了自己的兜兜裏麵,鎖骨處的小鳥紋身像是在下一秒就會發出啾啾的啼鳴。


    摘過了一片橘子葉子,陪著人前往地下停車場所在的方向,


    盛明秧冷不丁的開口說著:“盛阿蘭要死了吧?”


    “她會被方家抓走,進入監獄應該也是有你的手筆在吧?二哥。”


    意味不明的聲音,她直勾勾的盯著那人往前走去的方向。


    從來都不是什麽好人善茬,披著一張溫和善良的皮囊底下,不是瘦骨嶙峋的鬼影,而是蒼白可怕到涼薄的怪物野獸,過於漂亮的皮毛遮擋住了他爪牙的鋒利。


    行走的人穿梭。


    個子高高的,西裝革履,蒼翠青竹一般的身體攏在裏麵,打了一點蠟顯得有些規整的頭頂和發尾呈現出一絲不苟的板正感。


    他沒有迴頭,隻是輕輕的笑了聲。


    他說:“怎麽會這麽覺得呢?”


    沒有迴答是,也沒有迴答不是。


    盛明秧便也笑著,撕碎了手裏麵的橘子葉,湊到了鼻子邊聞了聞。


    倒是稀奇被騙了。


    竟然不是橘子樹的葉子。


    等待時白瞎想了秋天結果的模樣。


    盛明秧裝模做樣的擦了擦自己的手指汁水歎息。


    車型穩重的豪車從路邊行駛而過,隻有頭頂是爆裂的天空。


    牢房是冷的,涼的,寂靜的。


    第八天,又被那個病弱的小少年給害進了禁閉室。


    第九天的黎明,從漫長昏暗的疲倦疼痛中醒過來,盛阿蘭眼睛看不到了,


    可是這個時間點是外麵巡邏人應該進來巡邏的聲音,這瞎了的兩天,盛阿蘭已經在竭盡自己的全力在適應這看不到的生活。


    她適應了好久好久,可還是發現自己根本就適應不了。


    她隻能愈發的依賴自己的耳朵。


    她一直等啊等,等那腳步聲靠近,為此讓自己的內心得到一絲絲的安慰,可是她驚恐的發現什麽都沒有了。


    那熟悉的腳步聲沒有落下。


    盛阿蘭慌慌張張的對著自己解釋著,肯定是自己這一次醒來的太早了,才沒有聽到的聲音的。


    不是因為什麽其他的原因。


    他自己蒙騙著自己,竭盡全力的來蒙騙著自己。


    再一次被強行拖著拉出了牢房後。


    盛阿蘭的天塌了。


    她確確實實是眼瞎了,耳聾了,現在也就隻有唇舌能說,能品嚐。


    她攥緊了手指。


    之前的眼睛能夠看到,現在的眼睛卻是看不到的


    之前能夠搶到的饅頭,即使是現在也不能親手搶到了。


    她哪怕是像是個陰暗的老鼠一樣,躲在角落裏麵,也沒法挑準時機。


    把肚子填飽。


    一日一日的打壓,一日一日的磋磨,一次又一次的可怕情感讓盛阿蘭再也忍受不住了這樣的日子。


    第十日的黎明,空氣裏麵似乎也跟著傳來了涼絲絲的觸感。


    應該是下雨了。


    什麽也沒有,又餓又累又痛到生不如死的盛阿蘭從那漫長的昏暗之中,醒了過來。


    她忍不住想著——


    自己到底是怎麽淪落到現在這種地步的。


    她踉踉蹌蹌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朝著牆麵撫摸了過去,她撫摸著那牆。


    從來沒有吃過苦,從來沒有受過難,也從來沒有對著什麽害怕的盛阿蘭,在這一刻痛苦到她忍不住用自己的頭一下又一下的錘著牆麵。


    寂靜的牢籠裏麵,暗處的人看著盛阿蘭發瘋的一幕,隻是漠然的撩著眼皮,唇邊勾著輕蔑的笑容。


    大家都在看著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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