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終於還是喊他:“二哥......”可話語裏麵的內容,讓盛青周無法逃避,隻能赤裸裸的直白的麵對著。


    秋秋聲音很輕很輕的說著:“難道,你昨天的話,是騙人的?”


    她語氣很慢,問的很認真。


    那雙眼裏麵,是執拗的情緒。


    像是曾經死去的小小的種子,在曾經曾開出一個很倔強很倔強的芽。


    秋秋不等盛青周說,那些曾經忽略過的很多的東西,一股腦的冒到了秋秋的腦子裏麵。


    秋秋也跟著一股腦的說出來。


    秋秋:“你以前,不喜歡,秋秋。”


    “我知道的。”


    秋秋一直都知道的。


    “可是,秋秋以為,不喜歡,有一天,也會,變成喜歡。”


    她說的很慢很慢。


    她曾經真的很天真很天真的以為。


    隻要自己很努力和努力,就可以等到改變。


    就可以等到一分親人間的喜歡。


    秋秋總是過分的依賴家人的。


    她漂亮的桃花眼裏麵,蒙著淚水,秋秋說:“二哥,你敢說.....你沒有,討厭過,秋秋?”


    “你敢說,你沒有過,丟棄.....秋秋的,想法!”


    她主動撕開血粼粼的表麵,分明十分的難過,還是要說出來。


    她總是這樣赤忱的,把一切都要分割分明的。


    她說:“說出來了,秋秋就,信了。”


    盛青周頓時就沉默了下來。


    他凝眸注視著眼前的小孩兒,


    他張開自己的嘴唇,還是想要說點什麽的。


    低沉的緩和的語氣,泠泠的聲音落到了秋秋的耳邊。


    “是的,我承認。我曾經是有過這樣的想法.....”


    盛青周對於自己做過的事情,也不屑於否認。


    他也恥於否認。


    “我想過丟棄你。我曾經也確確實實的不喜歡你.....”


    他不喜歡秋秋,是因為他知道秋秋對自己的影響力越來越大,而最不喜歡的秋秋的根本原因......還是因為母親江止月。


    母親江止月懷著秋秋的時候,彼時要更年輕一點的盛青周,也更加的自我,甚至可以說是殘酷冷漠。


    他對醫院裏檢查出懷孕了的江止月說:“我算出來了,我算出來你會因為這個孩子難產的。”


    他主動的說:“母親,我們不要這個孩子好嗎?”


    銅幣被那時的盛青周捏在了手裏麵,他主動又冷情的分析的說道:“這個小孩兒出來後的命也不好,就算後麵活下來,也會早夭的。”


    “你看,母親,這個小孩兒不論是因為自身,還是對於你來說,都是不好的存在?”


    “不如打掉她吧?母親。”


    “我算出來了,如果打掉了她的話,你的下一個孩子會在半年後降臨的。那會是一個更加乖巧聽話點的孩子....”


    他的目光落到了江止月的肚子上,“而不是像現在這個孩子一樣,鬧得母親吃不好睡不好的,讓你難受。”


    似是覺得肚子突然有點難受,江止月捂了捂自己的肚子,情緒也不太好。


    那雙明媚張揚的桃花眼落到了盛青周身上。


    江止月冷笑了聲。


    她伸出手,留了情,隻微微重手的扇了盛青周一巴掌。


    她難得的爆粗口說道:“你在說什麽屁話?”


    “我告訴你!我不管什麽這一個下一個!”


    “此時此刻,現在,在我肚子裏的,就是我的寶寶!”


    他眼神有些困惑,但是並不生氣,盛青周摸了摸自己被扇了的臉,說:“可是,我說的都是實話啊。”


    “趨利避害不是一個人的本性嗎?母親,你知道的,我討厭死亡。也討厭和我身邊有關聯的人,和死亡的話題相關聯。”


    江止月:“就算是實話又怎麽樣?我隻要我現在這一個孩子!”


    “你記住了,你是兄長!”


    她眼神冷冽,“兄長就要擔負好自己的責任。”


    “我不管別人怎麽樣,但是屬於我江止月的孩子,隻要她健康正常。我就會留下來。如果因為趨利避害,因為畏懼死亡,因為預測到屬於孩子的未來,而去抹殺一個生命的話,那和殺人犯有什麽兩樣?”


    “盛青周!你要知道.....”她終於還是歎了口氣,抬起手,輕輕的撫摸了下盛青周的臉,她說:“人總是無可避免的要死去的。”


    “或早,或晚,遲早會有那麽一天。”


    她眼神靜靜的注視著盛青周,是長者對於晚輩那樣的目光,


    像是空穀幽潭一半的寂靜溫柔。


    江止月說:“你不要畏懼害怕。”


    “當你覺得某些事情值得時候,或者說,當你能夠坦然正式死亡的時候.....”


    “你就會發現,有些你害怕的事情,沒有那麽可怕。比如死亡。”


    盛青周還是不解,他問:“哪怕你知道,你可能會難產死去,你還是會這麽做嗎?”


    母親江止月摸了摸肚子,


    之前快樂的孩子肚子裏麵活動的小孩兒,現在安靜了下來。像是被人嚇到了。


    笑了笑,她的眼睛裏麵也帶著笑,那是屬於母親慈愛的笑容,


    曾經那樣的目光,也落到過盛青周的身上。


    江止月說:“當然。”


    對於別人來說,或許會放棄這麽做。


    可她不會。


    她眨了眨眼,算是繼續放棄對盛青周解說了,她眸光睿智,那是屬長者的目光。


    就好像她知道,現在的他想不明白的。


    竟然想不明白,那也就不用去多費口舌了。


    她又笑了下,帶著點不屬於那個年齡段的俏皮,可仍舊是鮮活美豔的。


    她隻略過了某種說教,隻對著盛青周說:“盛青周,你這孩子是在我手裏養著的。你的脾氣也很怪,但我總是覺得,你會慢慢變好的。”


    她又揉了揉青周的頭,母親警告著說道:“別使什麽壞主意。我知道的,你總是會有些神神道道的神秘方法,弄掉它。”


    “要是我懷裏的崽崽有什麽事情了,我就第一時間算賬在你的身上!”


    聽到這樣的話語,盛青周心裏有些遺憾。


    好吧。他確實是有這樣的想法。


    可惜......母親已經一眼就看明白了。


    “再說了。你不是說,我難產可能會死嗎?你也說了,那隻是個可能。”母親再次笑。


    於是.....他就隻能看到,命運軌跡走向了應有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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