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心痛到極致是這樣的滋味。


    顧半夏緩緩的彎下腰,整個身子幾乎匍匐在床上。


    一隻手重重地擊打著自己的胸脯,太疼了,用語言無法形容出來的疼。


    發出像是虛弱小獸一般的嗚咽,壓抑著某種欲要噴薄而出的痛苦。


    哪怕用力的擊打。


    也緩解不了半分。


    王姐還以為是顧半夏不舒服。


    立刻跑了過來。


    小心翼翼的幫顧半夏,輕輕的拍打著後背,“要不要去叫醫生?”


    顧半夏搖了搖頭。


    眼淚朦朧中,說了一句沒事。


    王姐不放心。


    就搬個小板凳坐在床邊。


    一直擔憂的看著顧半夏。


    過了好久。


    顧半夏才長舒了一口氣。


    慢慢的直起身子,依靠著床頭,小臉蒼白,不正常的白色。


    王姐哎喲一聲,“姑娘,真沒事嗎?我看你臉色不太好。”


    顧半夏搖了搖頭。


    看了看旁邊的水杯。


    王姐二話不說,立刻去打了一杯溫水,遞給了顧半夏。


    顧半夏接過來一飲而盡。


    鬆了口氣。


    衝著旁邊的人扯了扯唇角。


    也算不得是一抹笑。


    挺牽強的,“王姐,我沒事。”


    王姐哎了一聲,“你們年輕人呀,以後要注重保養,你看現在這個時代,為什麽得病的年輕人越來越多?就是因為你們的生活方式不如年紀大的人健康,整日不是熬夜就是蹦迪,不是燒烤就是啤酒,這樣哪裏成呀?你看最後把身子傷了,不舒服的還是自己,所以說現在醫療發達,幾乎沒有不能治愈的病,可也是受罪呀。”


    顧半夏點點頭。


    王姐說道,“你要是好一點了,我讓護士來給你量血壓了?”


    顧半夏說了聲好。


    王姐立刻按了鈴。


    不一會兒。


    護士就帶著血壓儀來了,“你臉色怎麽這麽差?”


    顧半夏說道,“剛剛眯了一會兒,做了個噩夢。”


    護士恍然大悟,“不用緊張,一個小手術而已,術後好好保養,之後和正常人一樣。”


    還以為顧半夏是因為即將到來的手術而緊張。


    顧半夏隻是輕輕的笑了笑,也沒有解釋。


    量完了血壓後,護士交代說,“你的手術暫時安排在後天早晨,從明天晚上八點開始就不可以進食,喝水也不可以,具體的明天晚上還要找你說一說。”


    顧半夏應了下來。


    天色朦朧黑了。


    王姐在陽台那邊打電話。


    顧半夏看了一眼。


    看到了王姐合不上的嘴角,似乎十分的開心。


    顧半夏有些羨慕。


    立刻便抽迴了目光。


    瞬間。


    自己的手機也響了。


    除了alice也沒有別人。


    顧半夏接聽,“喂?”


    alice在那邊吞吞吐吐,“對不起啊,我記得當初那塊玉佩是被我收拾過來了,但是無論如何都找不到了,不過你別擔心,我在翻箱倒櫃地重新找遍,我就不信找不到了。”


    顧半夏立刻坐起身,“玉佩找不到了?”


    眉頭死死地擰起來。


    擰成了一個小山包。


    “你……你別著急,我能確定肯定沒有出過我房子。”


    “alice,我求你,我求求你,別跟我搞什麽幺蛾子。”


    說到最後。


    尾音忍不住有些哽咽。


    alice在那邊忽然沉默了一下,“你實話告訴我,那塊玉佩如此重要,是因為它可以帶你迴去嗎?”


    事到如今。


    顧半夏也沒有撒謊的必要,“是的。”


    alice在那邊不知道是鬆了一口氣還是怎麽著,“那邊有這麽好嗎?”


    顧半夏重重的點頭,“有,alice,如果玉佩找不到,我倆這輩子都別想過的安寧。”


    alice在那邊悻悻的笑了笑,“放心吧,放心吧,就算把房子拆了我也給你找到,真是搞不懂你,先掛了。”


    alice那邊事先掛了電話。


    她倒是鬆了一口氣。


    說不清道不明的。


    一方麵,自己心安理得的享受著顧半夏打下來的江山,心裏是有些過意不去的。


    另一方麵,得知顧半夏一定會再迴去之後,又有種隱隱約約的放鬆。


    alice想,可能自己從骨子裏就是一個自私的人吧。


    alice一消失就消失了整整兩天。


    在顧半夏進入手術室之前。


    alice終於來了電話,“我把玉佩找到了,我現在就帶著去醫院。”


    顧半夏翻了個白眼,“我還有幾分鍾就要進手術室了,你等我做完手術再來吧。”


    就alice那樣的,肯定守不住手術中的這幾個小時。


    alice說了幾句,好啊好啊。


    顧半夏被護士推進了手術室。


    alice卻從旁邊悄悄摸摸的跑了過來。


    問了王姐幾句話。


    就和王姐一起等在門外。


    alice心裏挺著急的,其實,她還是沒有找到玉佩。


    那東西就像長了腿似的,翻箱倒櫃,甚至連床底都翻過來了,也沒有看到玉佩的影子。


    今天其實她一大早就過來了。


    隻是不敢來麵對顧半夏。


    更不敢在顧半夏術前鬧出幺蛾子,影響了手術的效果,所以才騙了她。


    坐在手術室外麵的等候區,alice雙腿伸開,長長的歎出了一口濁氣。


    太奇怪了。


    莫名其妙就消失了。


    ——


    小六蹲在九千歲旁邊。


    看著九千歲拿出花盆,在院子裏填了土,在花盆裏種了一株植物。


    這是九千歲跪拜到慈安寺,方丈送給他的。


    除此之外。


    還求了一枚平安錦囊。


    平安錦囊就掛在房間的帳子裏,九千歲每天一睜眼就可以看見。


    小六伸出兩隻小胖手幫九千歲一起捧土。


    九千歲偶爾的扭過頭。


    衝著小閨女笑一笑。


    小六也衝著九千歲笑一笑,他們都相信,等到植物開花了,娘親就會迴來了。


    栽好之後。


    小六又跟著九千歲跑到房間,看到九千歲把東西擱置在窗台上。


    小六奶聲奶氣的說,“鹿鹿每天都來給它澆水,和他說話,讓他快一點快一點長大,快一點,快一點開花,讓娘親快一點快一點迴來。”


    九千歲沉默的拍了拍小六的後腦勺。


    然後一言不發的走到了院子裏。


    重複著每天的發呆。


    望著遠方的天空。


    目光沉沉。


    不知道在想什麽。


    小六坐在門檻上。


    兩隻小手托腮。


    也是望著遠方的天空。


    小六看到天空中的每一片雲,搖搖曳曳,都變成了娘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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